水落石出

  听完容吟霜那句话之后,顾叶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用出乎容吟霜意料之中的冷静对她‘哦’了一声,然后就问道:
  “那你是打算去那家看看,然后看能不能遇见……鬼?”
  容吟霜点点头:“不过,白天我从那里经过,那宅子出了命案,官府日夜都派人守在那里,想要进去怕是不简单。”
  顾叶安深吸一口气,良久后才说道:“正门不能走,总有能走的地方。深夜我去接你。”
  “好。”
  两人分道扬镳之后,容吟霜就回到了茶楼,因为她装束奇怪,也就没跟楼里的人们打招呼,就直接去了三楼,换回了自己的衣装。
  一个下午倒是无事,晚上带着孩子们在外面吃完了饭,娘儿仨才回到道观,子时刚过,道观外就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敲门声。
  容吟霜警醒着没敢睡着,听见敲门声就跑出去应答,问清楚的确是顾叶安之后,她才将门打开,让顾叶安在院子里等了一等,她才进了屋换好衣服,带上了桃木剑和铜葫芦。
  她将桃木剑挂在腰间,将铜葫芦却交给顾叶安,说道:
  “那一家人也不知是不是凶鬼,你带着铜葫芦,他们就近不了你身了。”
  顾叶安将铜葫芦翻看了几下,然后才指着容吟霜问道:“铜葫芦给了我,那你呢?”
  容吟霜拍了拍腰间的桃木剑,说道:“我有这个,一般的厉鬼伤不了我,放心吧。”
  “真有这么厉害?”
  顾叶安有点怀疑。
  容吟霜却是拍着胸脯保证:“当然。我很厉害的,从前的你就知道。”
  两人坐上了马车,往城内赶去,车马颠簸之时,顾叶安终于对容吟霜说道:“反正闲来无事,要不然你给我讲讲我之前跟你的交情吧。”
  “……”
  容吟霜想了想之后,想着既然不再打算隐瞒他,那有些事情她也无所谓隐瞒了,直接说出来也好,至于顾叶安能不能相信,这就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了,总要让他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太过惊奇。
  说了一路,时间过的也就飞快了。
  容吟霜才讲到顾叶安教她算账的事情,猫儿胡同就到了。
  两人不敢耽搁,下了马车之后,就猫着腰钻入了胡同墙根儿下的黑暗,接着赌坊昏暗的灯光下,他们看见两个衙差正合衣靠在门边打瞌睡。
  顾叶安对容吟霜招了招手,让她跟着自己走,他把容吟霜带到了房子的后墙处,然后主动弯下了身子,让容吟霜踩着他的肩头爬上去。
  容吟霜以为他有什么高招,原来也只是翻墙,但来都来了,若是真的可以帮到那个叫楚芊的姑娘,她爬个墙又算什么呢。
  也没跟顾叶安客气,踩着他的肩膀,容吟霜就翻坐上了墙头,还没找到下去的路,只见顾叶安就踩着一旁的废篓子,手脚不甚灵活的也翻了上来,也许他也是刚刚恢复,身体机能也是一般,并不适宜做这种体力活儿。
  容吟霜见他果断跳下,然后就火速来到她的下方,张开了双臂,对她说道:
  “你跳吧,我接着你,就是摔,也有我做垫背的。”
  容吟霜听了好笑,将垂在墙外的一条腿转到了墙内,不等顾叶安迎过来,她就从墙上跳了下来,动作倒是比顾叶安还要轻巧许多。
  顾叶安伸出的手没接到人,觉得有点失落,但看容吟霜自己跳下来也没有受伤,也就没说什么。
  两人穿过了小院子里的花圃,踩在了鹅卵石的小径之上,顾叶安与容吟霜并肩而走,不时的问道:
  “怎么样?看到没?”
  容吟霜摇头,忽然眼前一闪,她停住了脚步,顾叶安也紧张的停住,转头看了看她,问道:
  “看,看见了?”
  容吟霜点头。顾叶安咽了下口水,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说道:
  “他,他们在哪里?我是说,在哪个方向?”
  容吟霜淡定自若的说:
  “就在你旁边。”
  说完之后,她明显能感觉到顾叶安的身体僵硬,竟然真的一动都不敢动了。眸子左右乱转,似乎也在企图真的看见些什么东西。
  容吟霜将顾叶安推到一边,然后走上前去对着一处说道:
  “你们叫什么名字?”
  在容吟霜眼里,此时正有三张面孔同样惨白的脸排列在她面前,一对年轻男女和一个老婆婆,年轻男女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都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容吟霜看他们的样子,倒不像是厉鬼,只不知是不是怨鬼了。
  年轻男子站出来对她说道:“我叫陈广福,这是我娘子,这是我娘亲。”
  容吟霜讶异的看着他,说道:“你们俩是夫妻呀。”
  陈广福点头,容吟霜又问:“你们可曾看见,是谁杀了你们?”
  陈广福想了想,对容吟霜点头,还没说话,就见陈广福的妻子垂下了头,陈广福说道:
  “杀我们的是个男人。”
  “男人?那你们可认识那个男人?”容吟霜的问题让陈广福有些为难,但也只是一瞬,过了片刻,他就继续说道:
  “认识。就是清风书院的于先生。我原准备今年参加科举考试,那几日就住在书院中,我的妻子前去探望我时被于先生相中,屡屡骚扰,出言调、戏,那日午后,于先生喝了酒,就闯了进来,欲对我妻子行不轨之事,正巧我腹中不适,提前下学回家,撞见此事,于先生就凶性大发,将我与妻子杀害,然后就连我那卧床不起的母亲也不放过,一并杀死。之后,他就从围墙那儿翻了出去。之后,就有官兵来四处搜查了。”
  容吟霜将他们所言之事,一字不落,告诉了顾叶安,两人都颇为气愤。
  这其中的情况,若不是由当事人亲口说出,真的是无法让人相信一个书院里的先生会是这种德行败坏之人。
  顾叶安对着容吟霜对面的方向又问了一句:“那先生姓于,名字叫什么?”
  容吟霜听了答案之后,就告诉顾叶安,说道:“于仲元。他叫于仲元,家住玄武大道安乐巷,左侧第二家便是了。”
  知道了真相的容吟霜向他们承诺定会将真凶绳之于法,然后她会再回来替他们超度的。
  一番告别之后,两人还是按照来时的样子,翻出了围墙。
  两人并肩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只觉得心头压抑的很,容吟霜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知道了真凶,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顾叶安看了一眼她,说道:
  “交给晋王去办吧。也只有他出手,才能将这件事的幕后给翻查出来。”
  容吟霜点点头,坐上了马车,顾叶安先将容吟霜送回了道观,然后他才连夜赶去了晋王府,告知晋王这件事情,好让他早做准备。
  两日之后,容吟霜正在茶楼外头扫地,就看见又是一队囚车押送着犯人走了来,路边的人们就又沸腾议论了起来。
  “听说这个才是杀死那一家三人的真凶,上回那个是衙门抓错了。”
  “不会吧。怎么衙门还会犯这种错误呀?会不会又搞错啦?”
  “当然不会啦,听说这回这人犯是晋王殿下亲自去抓的,那人清风书院的先生,道貌岸然,谁想到他竟会做出这种事呢?”
  “哎哎,我可听说啊,那个凶手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经常借着手里的职位之便,对女人不规矩。就说村口那个谁,被他逼得差点上吊死的那个人也站出来指证他的罪行了……”
  “既然真凶抓到了,那上回那个人总该释放了吧?”
  “当然释放了,平白无故的把人家抓进牢里好些天,不放出来的话,这世上还有什么公理可言。”
  “……”
  人们的讨论还在继续,容吟霜听得却是满心佩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擒获真凶,并搜罗到足够的证据,也确实不易。
  那个凶手可能也没有想到,原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没想到天网恢恢,终究还是难逃身败名裂,无门斩首的刑罚。
  容吟霜拿着扫帚回身,正好看见顾叶安倚靠在门边,对她笑若春花。
  走过去对他问道:“你们是怎么办到的?他怎么让那于仲元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呢?”
  顾叶安神秘一笑,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容吟霜白了他一眼,顾叶安这才回道:“这次这么顺利,关键是这人做的坏事罄竹难书,随便找一找就是一大堆的把柄。你知道吗?这人从小习武,力气大的很,小时候就失手杀死过人,他爹替他扛下了罪责,在牢房蹲监至今日还未释放,原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第一次的失手杀人有人替他收拾善后了,所以他也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残忍,而这一回,他总跑不掉了。”
  听完顾叶安给她讲解的前因后果,容吟霜只能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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