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如同杨远明判断的一样,没有两天司徒平一就带着林锋骑营赶到。萧浪看到司徒平一有些心慌,但司徒平一倒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宣布了汉王的命令!
萧浪听完了交还指挥权的命令,整个人都象是傻了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云南就要平定,就这样让自己把天大的功劳拱手让出,但无论在情还是在理上,司徒平一才是这次西征的主帅,接管军队的指挥权根本让他找不出一丝反驳的理由。
司徒平一看着萧浪的样子,淡淡说道:“萧将军一路辛苦,汉王对你非常看重,云贵两地即将被我西征大军平定,想必汉王对萧将军的奖赏是不会少的!“
萧浪勉强干笑了一下,失魂落魄的交出了帅印,一个人慢慢向外走去。一边陈俊霖张张口想要叫住萧浪,可看了眼司徒平一,终究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心中叹息了一声,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竟连几句漂亮的场面话都不会交代,所有的不满和愤怒,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这样子的性格,又怎能不遭到同僚的排挤?
重新接回云贵指挥权的司徒平一,立刻给在贵州作战的池文隆下达了一个月内平定贵州的死命令,而自己则带着大军开始了云南的清剿工作。并且,司徒平一惦记着汉王信中嘱咐,开始命令林锋引一军向四川做试探性攻击。
在云贵战事一路进展顺利的时候,浙江却打得如火如荼,汉蒙双方的激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当蒙古浙江主帅脱不花得知汉军奇兵突袭云贵的消息之后,这才终于明白了王竞尧的真实用意,把蒙古大军的主力全部吸引到浙江战场,然后一举平定云贵,兵锋则进可以威胁两湖、四川之地,亦可以自保。但这个时候蒙古人再想有所动作已经太晚了!
脱不花也是蒙古人中难得一见的将才,在清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之后,孤注一掷,立刻命令大军集结起来向浙江汉军做中疯狂的进攻,力图将汉军歼灭在浙江战场之上。他的想法是既然大元丢了云贵二地,那么无论如何也要把浙江的敌人全部歼灭,让王竞尧也伤筋动骨,三五年内无法恢复元气!但脱不花想不到的是,在浙江战场的汉军主力,完全是以东南亚联军为主的士兵,真正的汉军不多,王竞尧从一开始的作战思路,就是让这么联军士兵,在浙江战场以人海战术死死拖住蒙古军队,一直到云贵收复为止!
陶亮、顾斌和黎师这三人,仗打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不再去考虑什么计谋、排阵、如何诱敌深入等等之类,只是把成批成批的联军士兵往战场上扔,以尸山血海来阻挡住脱不花的进攻。短短的两个多月时间,东南亚联军士兵在浙江战场的伤亡高达十七万人。
按照王竞尧临行前告诫陶亮等人的话来说,他准备在浙江损失四十到五十万联军士兵,而这一数字现在还远远没有达到。靠着在东南亚的陈中建的疯狂配合,源源不断的联军士兵从水陆两个方向被送到浙江战场。这些士兵才一达到,还没有来得及喘上口气,就已经被驱赶着投入战场。联军士兵到了这个时候已经进入了疯狂的状态,机械的拿起刀枪冲杀,机械的在战场上丢了性命,机械着退回到阵地,然后等待着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的下一次冲锋。
云和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汉蒙两军士兵在这展开了最为惨烈的拉锯战。蒙古人不管是将军还是士兵,不管是蒙古军队还是色目军或者新附军,都快要发疯了。这些敌人简直都是疯子,完全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战场上密密麻麻堆着的尸体,简直都可以把所有的道路堵绝!汉人究竟想做什么,汉人究竟还有多少部队?这根本不是在打仗,而是在以人的性命为代价疯狂消耗。战场上的血腥,随着风一阵阵的传到双方士兵的鼻子里,开始那浓浓的血腥味,还让人发生呕吐,但是到了后来,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麻木了,这就是战场,杀人或者被杀的战场!
蒙古士兵不记得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十个还是一百个?但不管他们杀了多少人,敌人总是会有一倍、五倍,甚至十倍的人员补充上来。这样残酷的战争,蒙古人似乎看不到一点希望,看不到一点结束的样子。
其实这个时候汉军方面也已经非常吃力了。前前后后运送到浙江的七十万东南亚联军,已经阵亡了十七万人,受伤失去战斗力的又有十万人。而在东南亚负责运送兵源的陈中建,最近速度也明显放慢了下来。
尤其是最新的一批两万人到达的时候,汉军将领发现这批士兵老的老,小的小,不用说上战场作战拼命了,能不能拿得动刀都很值得怀疑。汉军将领开始明白,无休止的征兵,让陈中建也已经快要到达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这时候汉军的兵力为东南亚联军士兵四十余万人,民兵十万和正规军三万,而对面的鞑子依然拥有三十万左右的强大兵力,况且在战斗力上不可同日而语。在这样的情况下,陶亮、顾斌和黎师三人商议了一下,觉得不能再硬拼下去,主动出击必须放弃。当时决定陶亮和黎师二人,各带一半士兵死守云和一线,顾斌则带两千国防军士兵饶到敌人的侧翼,进行游击作战,重点打击蒙古军队的补给线。这一任务非常艰巨,既要绕过蒙古的监视,行动要神秘迅速,又要能够一击致命。
顾斌带着部队出发之后,不断在战场上寻找着机会,但脱不花显然对运输部队非常重视,派了重兵严加护送,不要说突袭了,有几次还险些被蒙古人发现。在这样的情况下,顾斌苦苦想出了一个大胆绝伦的作战方案,放弃浙江正面战场,直接突击徐州,甚至孤军深入扬州。这两个地方是蒙古军队向前线输送粮食的主要地方,而这时蒙古主力皆在浙江,徐州或者扬州防御力量薄弱,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成功并不是没有可能性。但同时这一作战方案危险性也极大,稍有不慎,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当顾斌把两千名士兵召集起来,告知自己的作战方案,并且很明确地告诉他们去了就有可能回不来的时候,这些忠勇铁血的国防军士兵,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的!有个叫胡根生的老兵抱着枪懒洋洋地说道:“去呗,您是将军,您说去哪就去哪。反正在浙江也是打鞑子,到安徽江苏也是打鞑子,咱为什么当兵吃粮,可不从第一天开始就准备着和鞑子拼命的吗?”
顾斌认识此人,这个胡根生是当年文天祥调拨给汉王的平江兵中的一名。要说打起仗来这人一点都不含糊,论战功怎么也可以当上了军头了,可这人天生爱说怪话,而且喜欢喝酒,喝醉了就乱发疯,结果混到现在还是个小兵。不过此人年纪大,资格老,在士兵当中相当有威信。
“胡根生,要是这次能活着回来,我亲自赏你两坛好酒!”顾斌笑着说道:“这酒可是当初汉王送我的,那盖子一开出来,酒香十里远都能闻到!”
胡根生大口大口咽着口水,说道:“将军,我可是你的老部下了,当初在平江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你打仗,你说话得算数,不带糊弄人的!”
顾斌大笑起来:“我堂堂的安南将军,来骗你这么一个小兵。所有人现在休息,今夜子时出发。咱们现在就是一把利刃,钻到鞑子的肚子里闹它个天翻地覆的!”
这一次的行动顾斌没有通知任何人,汉王已经给了他们自由作战的权利。当这支队伍悄悄离开浙江之后,陶亮派人多次和顾斌联络,但却一点消息也都没有,顾斌和他的两千人就象是从战场上突然神秘消失了一样。
不过王竞尧倒第一时间知道了顾斌的去向,当他接到密报之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王八蛋的顾斌,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跑到徐州扬州去打仗。这家伙倒是个标准的恐怖分子,要是让他得手,鞑子可有得受了!”
一边的任晓晟听的一愣一愣的,什么是“恐怖分子”?
“不行,不能让顾斌孤军作战!”王竞尧来回走动着说道:“就算给他成功了,鞑子合围上来,他又怎么脱身?调何翰、祁九航的水军,迅速向扬州水域靠拢,到达后只在附近游弋,不得参战。晓晟,你派人尽快联络上顾斌,让他一旦得手,迅速和水军汇合,撤离战场!这个胆大包天的兔崽子,他不怕死,老子还心疼自己的两千士兵!”
任晓晟应了一声,接着低声说道:“汉王,‘断腕计划’已经开始正式实施,情报处高级步容‘非月’在张傲云的协助下成功进入大都,现在正在接近预定目标!”
王竞尧点了点头,说道:“非月和傲云一样,真实身份只能掌握在你我手里,不许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一点内幕。这个计划具有很大的危险性,但同样有很大的诱惑性。鞑子想看着我们这乱起来,嘿嘿,我让它自己先乱起来!”
“成功的可能性非常之大!”任晓晟非常有信心地说道:“目标我们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财宝’,他所有的个性、喜好,我们已经完全调查清楚,再加上有张傲云地协助,相信这次绝对不会失手的!”
王竞尧轻轻叹了口气:“这些情报人员的牺牲非常之大,我听说傲云已经染上了瘾头,每天都离不开福寿膏了,等他成功撤回来后,一定要帮他戒掉!还有‘非月’,哎……等到北伐成功,鞑子全部被赶出中原了,那些在前线征战的将士将得到无上的荣耀,他们的名字将被我大汉族一代代流传下去。可是这些情报人员,他们却依然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永远也看不到阳光,名字永远也无法出现在史册上。可是他们付出的功劳和代价,却不比任何一个大将军来得少。英雄,这些人都是我大汉族真正的英雄!”
任晓晟沉默了下来,情报处是他直接管辖的,他最能体会到手下那些人的酸甜苦辣。他上一次见到张傲云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他面容憔悴,不断打着哈欠,原来他中了福寿膏之毒已经非常深了。任晓晟当时就暴跳如雷,大声质问他自己再三告诫不能碰这个东西,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听?
谁知道张傲云却苦笑了下:“我自己都不敢碰,八思巴会信任我吗?我知道,等到这次行动结束之后,就算我还能活着,但也成为了一个废人。不用为我担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去做,一定不会耽误汉王的大事。况且,万一我要是失手的话,也为自己准备好了退路!”
他说着给任晓晟看了一样东西,那是一颗毒药,任晓晟看着鼻子酸酸的,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张傲云才好,这些忠诚的部下,每时每刻都在等候着死亡的到来,等待着为大汉族复兴事业光荣献身的那一刻……
至于那个“非月”。每次一想到这人,任晓晟都会觉得心中一阵阵发疼……
……
“将军,穿过这里就到扬州境内了。”向导指着前面说道:“这条小路平时人迹罕至,鞑子最近又不断往前线调动频繁,道路两头都没有任何防范!”
顾斌点了下头,说道:“我来的匆忙,也没有带银子。等到仗打完了,你去汉王府领赏,我们这次是秘密行动,回去后一定要守口如瓶,否则这两千士兵就危险了!”
这向导乃是顾斌从当地找到的一名汉人百姓,经常来往于扬州浙江两地,对道路最是熟悉,听到顾斌的话他微笑着说道:“我这人怕疼得要命,万一事情不严谨泄露,我要被鞑子抓了去,大刑之下我想我肯定会招供的。”他看顾斌面色微微一变,向导又笑着说道:“不过我倒想到了一个好法子为将军保守秘密!”
顾斌正奇怪时,看到向导手腕一翻,亮出一把猎刀,往自己心口狠狠一刀插下。顾斌大惊失色,上前一把抱住向导软软倒下的身体,只看到那向导竟然还是微笑着说道:“将军,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我保守秘密,现在您应该放心了吧!”
怀中的身体渐渐停止了蠕动,向导的眼神有些凄迷:“我的老婆、孩子都死在了鞑子手里,可是朝廷不争气,一败再败,老百姓天天等啊盼啊,就盼望着有一天王师会出现在咱们面前。现在你们终于来了,我老婆孩子的仇有希望报了。将军,别忘记了,老百姓可还都在盼着王师到处,鞑子灰飞烟灭。别忘记了,别忘记了……”
向导慢慢闭上了眼睛,嘴角边依然带着一丝微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汉王的大军,和鞑子决战在中原的大地上,千军万马过处,烟雾飞扬,鞑子纷纷溃散;又看到千千万万的老百姓,拿起了武器,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顾斌放下了向导的尸体,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走!”顾斌睁开了眼睛,他的神色一下变得冷漠无比:“我们走,去江苏,去为他的老婆和孩子报仇!”
所有的士兵都看到了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向导悲壮英勇的一幕,他们默默的跟在顾斌的身后,默默地向前走去。有些士兵原先心中还带着的一丝害怕,此时也跑得无影无踪。报仇,报仇!为这个不知名字的向导报仇,为天下千千万万遭到鞑子欺凌的汉人报仇!
顾斌说去的徐州和扬州即是日后的江苏,此地草木繁茂,鱼米丰盛,历来都是中国最富庶的地区之一,因又通江达海,素有“鱼米之乡”之称。因其境内原有“江宁”、“苏州”两府,以后故取其首字而称“江苏”。
鞑子自进江南之后,对此处极为重视,忽必烈甚至命其子镇南王脱欢镇守扬州,以保证粮道畅通,能源源不断的供应蒙古军队在各处战场的需要,这是在这个时候,不管是镇南王脱欢还是浙江元帅脱不花,都绝对没有想到一支汉人的两千军队竟然已经深入到了自己的后方,即将要在这里翻江倒海!
对于镇南王脱欢来讲,这段时候过得极不开心。他本以为率领蒙古大军与汉军决战的任务会落到自己身上,结果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父汗忽必烈居然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一个毛头小伙子脱不花手中!
脱欢和脱不花的父亲倒是至交好友,但向来不太喜欢脱不花,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看汉人的那些什么兵书,汉人的兵书要真有用,又怎么可能被蒙古人打得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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