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德敏,王竞尧把这名字记在心头,进内室让姚楚菲拿出了二十两银子交给了老太婆,告诉她这是官府给她儿子的抚恤金以及赔偿,并告诉她这事一定会有个说法!
老太婆拿着沉甸甸的银子,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等回过过神来,老泪纵横,趴在地上一连给王竞尧磕了几个响头,不住地叫着“青天大老爷”。王竞尧将她扶起,好言相劝了几句,让姚楚菲送老太太出去。到了门口,老太太悄悄地问姚楚菲那位年轻的大官人是谁,姚楚菲笑着告诉她,那就是被她骂惨了的汉王王竞尧。老太婆整个人都吓傻了。
世上哪有这样的官,被自己痛骂一顿,不但不责怪自己,反而还拿出了银子来给自己。老太婆抓住姚楚菲的手,哭着说道:“姑娘,你帮我回去告诉汉王,老太婆我错了,我对不起汉王,回去后我就供奉个长生牌位,日夜祈祷菩萨给汉王带了好运!”
送走了老太婆,姚楚菲回来看到王竞尧闷闷不乐的样子,坐到他的身边说道:“你又何必为这么点事恼火呢,派个人下去查办一下就行了,气坏了身子倒不划算。”
王竞尧摇了摇头:“这事气不到我,贪官污吏哪朝哪代都绝不了,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半分也不会手软。我只是在想,在我的领地里,还有多少象老太太这样的人,我能为一个伸冤,但又能为多少人伸冤?上头的政策是好的,可一层层到了底下,就完全变味了。就拿这次抚恤金的事件来说,本来是件好事情,可是到了后来,却变成了骂我不得好死,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出现的。包青天那样的人不是随时都会有的,就算有一个包青天,又怎能够管到全天下所有的冤情?一定要想个办法解决!”
姚楚菲出神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这个男人脑袋里想的总是与众不同。按照他现在的思路,也许整个朝廷的官僚体制又要来一次大的震动,不知多少人会为此罢了官,丢了脑袋,又不知有多少年轻俊杰会因为这次天上掉下来的机遇而迅速得到提拔!
事后王竞尧立即调调查司统制郭破虏全力彻查此事。郭破虏行动雷厉风行,一天内赶到老太太的家乡,那些小官看到朝廷亲自过问,吓得手足冰凉,没用多少时间也查清楚了。案情并不算太大,被这些贪官克扣的抚恤金,总共为九百余两,而且还是几个官员平分的,摊到各人头上也就一百多两而已。
当案件审理结果上报到王竞尧处后,王竞尧沉思了很久,用力在案卷上写了一个字“杀”!这次连郭破虏也吓了一跳,为了几百两银子就要大砍人头,汉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不过王竞尧这次决意杀鸡给猴看,好好整顿下底层官员的风气。
那些交代完罪行的官员本以为按照自己的罪名,顶多也就是个罢官,说不定还能弄个撤职留用。但等到朝廷的批复一下来,当时就傻在了那里。那些从朝廷里直接调派来的,由典霸天亲自带队的士兵,二话不说,也不弄什么秋后问斩,直接就把他们押到刑场。还没有等这些官员叫冤枉,已经刀锋一闪,人头落地!早知道为了百把两银子送了一条性命,再给这批官员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贪墨一分钱了。当地的百姓见朝廷说杀就杀,干净利落,无不拍手叫好,王竞尧也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在老百姓中的名声重新树立了起来。
不过王竞尧想的却更远。杀是杀得痛快了,老百姓也拍手叫好,但这却无法解决汉族上千年遗留下来的官场贪墨问题。在自己的那个时空,后来的朱元璋在惩治贪官上力度最大。朱元璋为清除腐败、整肃吏治而采取多管齐下的措施,其用心不可谓不良苦,决心不可谓不坚决,设想不可谓不周密,刑罚不可谓不严酷。并且规定官吏贪赃满六十两者,一律处死,还以挑筋、断指、削膝盖、断手等酷刑对贪官加以严惩,甚至推出“剥皮实草”的极刑,把那些被判死刑的贪官拉到“皮场庙”去生扒活剥,皮剥下后填上稻草、石灰,做成“臭皮统”,挂在贪官任职的公座之旁,用以警告继任的官员。洪武一朝是历史上对腐败进行斗争最猛烈、杀戮贪官污吏最多的时期。
但是,明朝却也是中国历朝历代贪污腐败现象最严重的一个时期,那些贪官污吏们完全不顾及朱元璋的屠刀,在捞钱的道路上前赴后继,舍生忘死。等朱元璋一死,《大明律》立刻就形同虚设,完全失去了制约的作用!
王竞尧在深思熟虑之后,开始了一连串的动作。他首先建立了监督体系,从纵向和横向上设置了互相制约、监督的机构,不让部门拥有专权、地方拥有重权,而将最终决策权集于自身;中央设都察院,下属十道监察御史,御史可访风问俗、提调复审冤案、罢黜官吏,一般事可自决,大事可直奏汉王府;设立直属于汉王府的监察机构,由调查司担任此工作,主要任务是令其秘密侦查和逮捕官吏;朝廷设立专门的机构,叫“审理司”,直接接受天下臣民送来的奏章。
而审理司的总管之职,却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王竞尧奇怪地命令郭破虏却调查一下一个叫赖德敏的人。很快结果就上来了,郭破虏的调查报告上只有短短几句话:“这人可以媲美杜狱,但没有杜狱之好杀;家有万贯,但被他用得干干净净;手无缚鸡之力,但却喜欢打抱不平;幼时有神童之称,可长大后最厌恶读书,不肯踏入仕途半步!”
“派几个士兵,给我把他绑过来!”王竞尧看完资料后,下达了这一奇怪的命令。典霸天不管汉王下的命令再如何奇怪,忠实执行是他的使命。
不到两个时辰,被五花大绑的赖德敏就被送到了王竞尧面前。王竞尧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去当审理司总管,直接接受天下臣民送来的奏章,正五品。要么答应,现在就去上任;要么不肯答应,我另外委派他人,不过今后那些乡里的冤情,也就别来找我了!我再定你个蛊惑乡民之罪,你就在大牢里打抱不平吧!我权倾朝野,你有冤都没有地方诉!”
这样子请人当官的手法可真是别出心裁,亘古未有,哪里象是请人做官,简直就是在那赤裸裸的威胁!赖德敏苦笑着说道:“汉王既然准备用我,那起码得把我身上的绳子给松开吧!”
就这样,赖德敏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仅仅因为帮着老太太出了个主意,结果却当成了朝廷正儿八经的五品官员。他虽然因为厌恶官场风气而不肯出仕,但王竞尧给他的职务却一下子就打动了他。
第二条举措是王竞尧开始重新修订大宋刑律,对官吏受赃、索贿等违法行为规定了严厉的处罚。当然,一部刑律的重新修订,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情。而王竞尧又匪夷所思的把这份繁重而又不讨好的工作,交给了一直和他为敌的魏元征去做。
这魏元征虽然处处把王竞尧看成是一个大奸臣,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但偏偏王竞尧派给他的工作都是自己无法拒绝的。前面一个普查人口,后面一个修订刑律,都是对朝廷有利,对庶民功德无量的事情,自己也能青史流芳。这魏元征思前想后,终究还是接下了这份工作。
王竞尧曾经笑着对铁残阳说道:“这些一辈子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你要用好了他们,他们能呕心沥血为你办事,却自以为自己依然和我不同流合污!”
王竞尧制定措施的最后一条就是鼓励民众举报。他在每个洲、府、乡村,都设立了大量外面漆着黑色的木箱子,民众对当地官员有任何不满,都可以将举报信放入箱中,然后每七天开启一次箱子,将举报信直接送到朝廷,按信处理。
在这一条上面,王竞尧是准备利用民众的力量来和那些贪官抗衡。不过虽然制定了那么多措施,在很大程度上能够遏制贪官的行为,不过王竞尧也清楚地知道,要想彻底杜绝腐败,恐怕不是十年、二十年能够消灭得了的。自己能够做到的,只是尽量避免大规模贪污以及鱼肉百姓的事情少发生一点!
当这些事情处理好后,王竞尧还没有来得及松上口气,丁铭的一份密报却又放在了他的面前。王竞尧只看了一眼,当时就怒发冲冠,拍着桌子把任晓晟、郭破虏和杜狱三个人叫了进来,铁青着脸把丁铭的密报扔到了三人面前。
这三人才一看完,也都是人人面色大变。原来,在最新一批运送上来的士兵过冬军服上出了大大的问题。这一批总计六十万件的棉衣,本来已经经过了验收,只要入库就可以了。但是丁铭在很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棉衣里居然全是用烂棉絮、破布头、甚至柴草填充进去的!事关前线数十万将士的过冬问题,丁铭哪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就把这事上报给了王竞尧。
“昏头了,昏头了!居然敢拿前线将士的物资开玩笑,才杀了一批,居然又出现了一批,这些人难道是杀不怕的吗!”王竞尧拍着桌子怒不可遏:“查,查,一查到底!这批军服的单子是谁发下去的,交给谁去做的,谁是第一批验收的,都给我查!国防军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这些黑心的商人和官员却勾结在一起,拿这种军服去让士兵们穿着打仗!士兵们会把我们的祖宗都给骂死的,还让他们怎么驱逐鞑子,恢复中原!我给你们三个人特权,两广、福建没有你们不可以去调查的地方,包括皇宫和我的汉王府!”
三个人见汉王动怒至此,大气也不敢出,汉王这次是动了真怒了,那些人也当真是吃昏了头,居然让前线士兵的物资来发黑心财,这正是汉王最忌讳的事情!
“嘿嘿,既然不怕脑袋落地,今天我就要杀得血留成河”王竞尧不断冷笑着说道:“我倒要看看这汉人里,究竟有多少贪官,究竟有多少奸商!”
等他发完命令,杜狱和郭破虏匆匆告退,调集人手准备侦破此案。任晓晟却留了下来,把一份来自前线的密报交到了王竞尧手中,自己束手在一旁等待。
本以为汉王方才已经雷霆大怒,看完了这份战报之后只怕会把整个汉王府的屋顶都给掀翻了,谁想到,王竞尧却冷静了下,用手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浪,萧浪。”王竞尧嘴里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忽然问道:“萧浪弃凤凰山孤军不救,却直取云南全境,司徒将军为什么没有一点战报送来?”
任晓晟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凤凰山被团团围住,战报送不出来吧?”
“不可能,临行前他带走了百来只信鸽,不可能送不出情报的。”王竞尧沉思着,象是陷入了一个极难解开的难题之中,过了一会,他忽然笑了下,说道:“升萧浪为安远将军,西征军副帅,赏宝剑一口,再去皇上那讨一道圣旨,上面只要写这么几个字:‘快如风,疾如电,为将者皆不如萧浪也’!”
任晓晟一下就怔住了,司徒平一乃是王竞尧的爱将,天下皆知。此刻萧浪放着司徒平一不救,却反而如此着力嘉奖萧浪,究竟是什么目的?
“前线之事自有司徒调置,不过为了预防万一,命令铁残阳的部队星夜向广西开拔,以最快的行军速度向凤凰山靠拢!”王竞尧站了起来,眉色间出现了几分忧虑:“司徒以自为诱饵,拖住了鞑子几万大军,我恐怕他那很快就会有危险啊!”
等任晓晟应着离开,王竞尧眉宇间忽然出现了肃杀之气。他下意识的往腰间一按,却发现铁血宝刀已经给了司徒平一。他冷笑着在室内走了几步,忽然自言自语地说道:“萧浪,你既然那么想要当官,我就封你侯,封你公,封到封无可封为止。你这个军事上的奇才,就为了恢复中原的大计,给我好好的卖命吧!”
……
军服一案,由于王竞尧的严厉督促,情报、监察、调查三部一齐出动,以雷霆万钧的手段在福建境内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肃贪运动。但案件的侦破从一开始就进行的不太顺利。
先是从源头开始查去,那个负责分发订单的官员,在调查开始后的第一天晚上,即在自己家中上吊自尽。接着,大量的商户、官员纷纷被拘押起来,在杜狱的酷刑之下,纷纷吐口招供,矛头渐渐指向了福建大商人林得远的头上。但是,就在任晓晟等人准备动手抓捕林得远的失火,林府却突然遭遇到了一把大火,府中所有人在这把大火中死得干干净净。
这场离奇的大火让任晓晟几人倍觉蹊跷,当时就来到了火灾现场仔细勘察。杜狱在那些被烧焦的尸体上足足蹲了有半个时辰,等他站起来的时候说道:“这些人全部都先被杀死,然后才被火烧成这样的。由此可以断定,这场大火绝对不是突然发生,而是有人故意如此为之的!并且行凶的杀手,虽然力量极大,有可能用力一扭就将人的脖子扭断,但是却完全不懂杀人的技巧。林府上下有很多人都是被补了一刀之后才死的,因此可以看出,杀人的绝对不是军人或者职业刺客!”
“还有。”杜狱指着火灾现场说道:“凶手走的非常匆忙,以为凭着一场大火就可以毁灭所有行凶的痕迹,但是他们实在太不专业了。从现场的脚印来看,起码有一百人以上参与了这次纵火行凶的案件!”
杜狱在这方面是专家,他的话绝对有理由相信。任晓晟和郭破虏皱起了眉头,如果是职业刺客的话那还有办法可以查,但这却是有一大帮力气极大的外行人做的,放眼整个福建,除了军方人士以外,还有谁有那么大的力量能够调动如此多的人手?任晓晟和郭破虏竭力在脑海中收缩着资料,但却发现一无所获。
“还有这里,你们来看。”杜狱带着两人来到了一个墙角,指着地上的一片碎布说道:“这样子的布匹,绝对不是汉人穿的。倒象是胡人营或者黑人营里那些士兵穿的衣服。不过,胡人营和黑人营都在前线打仗,咱们福建除了一个人,可谁没有这样的力量了!”
“是他?”“是他!”任晓晟和郭破虏异口同声地说道。但随即他们眼睛里跳动的火焰又渐渐熄灭了下来,两个人相互看着,轻轻摇了下头,似乎不相信这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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