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面圣

  就在青阳县里这几个月来各方势力斗得火热朝天的时候,大汉的神京则是朝堂上纷争不断,底下暗流涌动。
  位于皇宫西面的长生宫内,整个宫殿由白玉铸成,外墙雕花,内墙贴有紫色的瓷砖,上面雕满了密密麻麻的奇异文字。
  殿内一根根铁铸的柱子上纹有古代仙人修炼、飞升、超脱的画像。
  更有一块水晶制作的影壁,其中竟然有活水流动,还能看到有金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整个长生宫可谓是巧夺天工、风生水起,乃是当今的永安皇帝耗资巨万打造而成,听说当年为了按时完工,甚至抽调了西北的赈灾银,惹得言官们的弹劾好像雪片一样。
  而自从长生宫建立以来,永安皇帝便常年闭关修炼于此,从永安2年到现在永安15年,已经有整整13年没有踏出宫外一步,更没有上过早朝了,内阁大臣,六部九卿们也是在这长生宫内觐见皇上。
  此刻长生宫的一座偏厅内,明明是八月份的炎热天气,厅里却是一片凉爽。
  吴思齐坐在一旁,这位大汉朝的新任首辅面容清瘦古朴,此刻双目微垂,似睡非睡,好像是陷入了某种深度的冥想之中了。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大红袍的太监笑呵呵地走了出来:“阁老,皇上唤你去呢。”
  吴思齐这才睁开眼眸,看着太监说道:“陈公公,皇上怎么说?”
  眼前的这位太监陈忠乃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太监中的权势第一人,也是最得永安皇帝恩宠的大太监。
  吴思齐一直以来都和陈忠关系良好,过去更是结为同盟,一起对抗前任首辅斐义的压力。
  吴思齐负责在朝堂上对抗斐义,陈忠则在皇帝面前一直给斐义上眼药。
  此刻听到吴思齐的问题,陈忠呵呵一笑道:“陛下最看重的还是那青阳县灵脉的事情,丁家是死不足惜,但坏了陛下的修行便是罪犯滔天。”
  这一次吴巍命人传过来的各种书信、账册的证据,吴思齐是没有走正规程序,因为斐义肯定会压下来,根本到不了皇帝的手里。
  所以他这一次是通过陈忠把奏疏、证据一起送上去的。
  但陈忠常年揣摩圣意,一看这些东西就知道……那些丁家勾结妖魔、边军结交朝中大臣、甚至贩卖军粮、军械等等等等的事情,都不是最重要的。
  这里面最容易让皇上盯上的就两件事情,一个是丁家、边军还有朝中大臣,每年靠走私赚了多少银子。
  另一个就是丁家破坏灵脉,导致神京的风水大阵威力削弱了一些,坏了皇帝的修行。
  银子和力量,这才是当今天子最看重的。
  所以他首先就将账簿和梅山挖煤的数量给呈了上去,果然惹得龙颜大怒。
  此刻吴思齐听了陈公公的告诫,了然地点点头,便跟着一旁的宦官去面圣了。
  一路来到的长生宫最深处的升仙殿内,便看到一名身穿道袍,面如冠玉的青年正盘坐在一朵金莲之中。
  吴思齐赶紧跪下去,却看那青年一摆长袖道:“别跪了,让你进来不是让你跪的,是问你事的。”
  吴思齐站起来,低头说道:“陛下请问。”
  永安皇帝说道:“听说你们吴家老二如今在县里已经有了快二十万亩地了?”
  吴思齐立刻又跪了下来:“臣立刻就让他将地都退了。”
  永安皇帝没有说话,而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空气黏稠的宛如水一样,丝丝冷汗不断从吴思齐的脑袋上留了下来。
  虽然吴思齐修炼武道多年,本身已经是武道上入道级别的强者,但眼前的永安皇帝是以道术突破到入道境界的强者,所修炼的《地元五歌》配合神京城的风水大阵,号称城内无敌。
  而且多年来闭关修炼,追求着入道之上的境界,实力是一年比一年更要深不可测。
  吴思齐这位入道强者站在这位帝王面前,仍旧要承受着生命被他人掌控的压力。无论谈什么东西,气势上就要先弱了三分。
  随着永安帝一声轻笑,殿里的气氛似乎又一下子轻松了起来:“起来,别跪着了。好好管管你儿子,弹劾你的奏疏都快有一人高了,外面都在说我宠幸你这个奸臣呢。”
  吴思齐跪着不起来,惭愧道:“臣……教子无方。”
  永安帝站了起来,将跪下的吴思齐扶好,接着说道:“这天下哪有儿子有错,让父亲来担的?你现在是内阁的当家人,朕的大管家,不要动不动就跪了。”
  说完,永安帝转身走了几步,突然问道:“小小一个丁家,每年贩私便能有二十万两白银之利。你说如果互市之后,朝廷每年可以开源多少白银?”
  吴思齐说道:“按货品不同,各有说法。比如江南气候宜人,善养蚕、织丝。北方妖族不善农耕、纺织,却有大量银矿。一匹上等的丝绸,在内地能卖六两银子,如果开放互市之后,在北方草原上能卖到十五两银子以上。
  江南的织造局一共有一万五千张织机,现如今龙族扰乱江南沿海,丝绸无法销往海外,大半织机都已经停工,如果能将丝绸运往北方销往妖族,那一年可卖10万匹,仅此一项便是150万两白银。”
  永安帝点了点头说道:“关键就是要和谈、要互市。现如今外面那些人都叫你汉奸阁老,叫你投降宰相,九边军镇的人也不服你,朕都替你挡下来了,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吴思齐肃然道:“撤军镇,设立府、县衙门。”
  永安帝深深地望了吴思齐一眼说道:“九边军镇有军民百万,你说撤就要撤?”
  吴思齐说道:“北方军镇如人之脓疮,不经剔骨削肉已不可治,拖得越久,遗毒越深。”
  永安帝点了点头:“你接着说。”
  良久之后,君臣商谈完毕,又聊了一会儿家常,永安帝突然笑着说道:“这次丁家的账本和煤矿开采量,都是一个叫楚齐光的小子弄到手的?”
  吴思齐点头说道:“正是。”
  永安帝又问道:“此人可有功名在身?”
  吴思齐知道这是皇帝对楚齐光感兴趣了,连忙说道:“尚无功名,但听说打算考取武科,为国效力。”
  永安帝哈哈一笑道:“这人倒也颇有一番才干,小小年纪便能在青阳县搅动风云,特别是精熟案牍、算学,是个实干之才,将来多半能成为一员干吏。如果来日进了殿试,朕必点他一个一甲。”
  吴思齐知道楚齐光的名字这是被皇帝记在心上了,以皇帝入道级别的修为,过目不忘是基本能力,那么将来楚齐光进入官场,皇帝的好印象就是个很有用的东西。
  但凡事有利有弊,吴思齐也知道这是有人在故意放出楚齐光的名字。
  楚齐光不但在皇上面前展露了头角,也在保守派官员面前露了脸,更被打上了吴阁老这一派的印记,恐怕很快就会被某些人视为眼中钉。
  而吴思齐原本是想回护一下楚齐光,压下他的名字的。
  ‘年纪轻轻,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的住这种压力。’
  ……
  另一边的青阳县中,楚齐光还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已经让皇帝记在了心上,他此刻为了多赚点银子,正在回忆着上辈子记忆里的几张照片,将水力纺纱机、水利织布机的模样给一点一点画下来。
  但画了半天后仍旧只有表面的模样,其中的很多细节却是完全未知。
  楚齐光有些恼火地想到:‘我上辈子怎么就没好好研究一下这些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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