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我重生了 第91节

  床太大,两人中间再睡一个人也绰绰有余。
  华阳意外地看着他的脸。
  陈敬宗肯定是半夜回来的, 可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他离开的时候亲得那么重, 回来时竟规规矩矩老老实实。
  是守夜太累了吧?
  华阳尽量放轻动作,慢慢站到床边,这时节的清晨不冷不热的,华阳只穿着一身莲碧色的绫衣去了净房。
  陈敬宗睁开眼睛,看到她纤细的背影。
  她的绫衣薄如蝉翼质地轻柔, 她走得那么轻, 宽松的衣袖与下摆也微微飘荡, 仿佛仙人即将踏风而去。
  净房, 华阳站在屏风一侧,用清水仔仔细细地洗了手。
  现在叫丫鬟进来伺候, 肯定会吵醒陈敬宗, 不如再回床上躺一会儿。
  念头落下, 手也洗好了,华阳拿洁白的巾子擦干, 再理理有些乱的头发, 朝垂挂着帘幔的门口走去。
  她刚出来,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大手,捂着她的嘴从背后将她紧紧抵在了墙壁上。
  华阳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刺客!
  她一边挣扎一边惊恐地往后看, 就对上了陈敬宗满是揶揄的脸, 目光清明神采奕奕, 哪里有半点困倦?
  惊吓变成愠怒, 华阳狠狠瞪着他。
  陈敬宗将她转过来,道:“漱过口了。”
  华阳还没明白他说这个做什么,陈敬宗一揽她的腰,几乎将她提得脚尖都离地了,然后低头来亲。
  华阳没躲开。
  等他终于松开她的唇转而去亲她的脖子,华阳才咬牙道:“不要在这里。”
  也就他这个大粗人,才会选在净房门口做这个。
  陈敬宗闻言,竖着将她抱在怀里,走到床边,再有些粗鲁地将她丢了上去。
  床铺铺得又厚又软,华阳倒是不痛,等她转过身体,陈敬宗也压了下来。
  当外面响起丫鬟们走动的声音,陈敬宗才终于放开华阳,跳下大床,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衣裳。
  华阳抓起被子盖住自己,问他:“昨晚没事吧?”
  她还喘着,声音更是绵软无力。
  陈敬宗看她一眼:“有事你还能舒舒服服睡一整晚?”
  华阳能不知道这个理,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陈敬宗系好腰带,道:“你慢慢收拾,我先去接太子大驾。”
  华阳点点头。
  今日要出门,他们以及众侍卫都要扮成普通百姓,华阳仍然是里面绫罗外面细布衣裳。
  “公主还是扮成未出阁的姑娘吗?”
  朝云一边握着公主柔顺的长发轻轻通着,一边笑着询问道。
  华阳嗯了声。
  百姓家的女子,出嫁前的姑娘背负的规矩比成了亲的妇人要少一些,姑娘贪玩跳脱一些可以说是可爱,一个少妇若四处乱逛专门往热闹的地方凑,便有失稳重了,长辈们要数落,外人看着也会觉得这妇人轻浮。
  华阳若以公主的身份出门,如何行事旁人都不敢议论,她也不怕被人议论这些小节,但她隐瞒身份,为了减少周遭百姓的注意,还是扮成未成亲的姑娘方便一些。
  而且她才二十,与十七八岁也没差太多。
  朝云:“公主这般美貌,别说您才二十,就是再过十年,您与十五六岁的姑娘比也没有什么差别,娘娘就是最好的例子。”
  华阳笑笑。
  上辈子她也才活到二十四就重生回来了,并未见过三十岁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想来会如朝云所说吧?母后劳心劳力都保养得那么好,更何况她比母后可轻松多了。
  收拾妥当,陈敬宗与太子也过来了。
  太子也换了常服,瞧见少女打扮的姐姐,太子神色如常,毕竟他以前见到的姐姐就都是少女模样,只是打扮得更尊贵而已。
  陈敬宗意味不明地看了华阳几眼。
  “咱们以什么身份相称?”太子看看姐姐、驸马,好奇地道,“我与姐姐仍然是姐弟,驸马呢?”
  如果姐姐做新妇打扮,他自然可以唤驸马为姐夫,现在的话……
  太子才问完,便自己想到了,笑道:“驸马就扮成我们的表哥吧。”
  他与姐姐都是皇家血脉,哪怕是装的,驸马扮成他们的亲哥也不合适,表哥就刚刚好,反正他也确实有位与驸马年纪相当的表哥。
  陈敬宗:“臣不敢,臣扮作殿下身边的长随就好。”
  太子看看姐姐,道:“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陈敬宗垂眸道:“能陪殿下、公主出游,已经是臣的福分。”
  一个称呼而已,华阳也确实无法对着陈敬宗那张脸喊出“表哥”这种亲近的称呼来,做主道:“就这么定了。”
  太子感受到的,是姐姐与驸马之间的尊卑,一定是姐姐对驸马过于冷淡,驸马才不敢装他们的表哥。
  这倒与太子在宫里见过的成人男女关系类似,父皇的那些妃嫔对父皇都恭恭敬敬的,也就母后没那么谦卑拘束。
  三人吃了早饭,这就微服出发了。
  陈敬宗走在华阳身边,曹礼与景顺帝派来的一个侍卫官始终保持三步左右的距离护卫太子,周吉等其他侍卫暗中分布在左右,确保可以随时应对任何意外,又不会打扰主子们的雅兴。
  于华阳姐弟而言,这都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自在地行走在京城的街巷间。
  姐弟俩虽然差了八岁,此时的玩心却是一模一样,华阳看见什么好玩的会拉着太子凑过去,太子见到稀奇的东西,也会拽着姐姐跑过去。
  陈敬宗默默地跟着,一边警戒周围一边观察这对儿姐弟,就觉得陪姐弟俩出门与陪侄子们差不多。
  前面的百姓围成了一个圈,原来有江湖人士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太子拉着姐姐挤了进去。
  陈敬宗、曹礼等人将姐弟俩围成半圈,另有侍卫们围在他们身后。
  确定身后不会有危险,陈敬宗才往前看,场地中间站着一个健硕魁梧的壮汉,袒露着胸膛,正在展示他强壮的身躯。
  陈敬宗看向华阳。
  华阳耳朵红了,故意盯着摆在一旁的石头看。
  表演开始了,壮汉躺在地上,两个帮手合力抬起一块儿大石压至其胸口,百姓们先喝起彩来,当一人用锤子使劲儿敲碎石头,而壮汉毫发无损地站起来时,百姓们又开始喝彩。
  太子眼睛亮亮的,回头问陈敬宗:“你能抗住吗?”
  陈敬宗笑道:“是个强壮些的男人都可以,因为锤子上的力气都被石头承担了,人承受的只是石头的重量。”
  太子不信,随便指个侍卫叫对方去试试。
  壮汉不愿意,这不是来砸他的场子吗?
  曹礼哼了一声,丢了一块儿银锭子给他。
  壮汉这才绕到一旁。
  当侍卫也轻轻松松地碎了一块儿大石,太子脸上的笑容消失,兴致寥寥地走开了。
  接下来,凡是取巧的江湖杂耍,在陈敬宗讲解过里面的技巧后,太子都会失去兴趣,还不如看小摊上妇人们的讨价还价好玩。
  逛了半天,晌午在酒楼吃席,太子坐在临窗的位置,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失望道:“皇宫外面,也不过如此。”
  华阳笑道:“那是因为真正稀奇的珍宝、技艺,弟弟在宫里都看过了,百姓们见识少,反而更容易被那些杂技取悦。”
  太子看向姐姐:“姐姐喜欢这些吗?”
  他指的是街上的熙熙攘攘,看似热闹,却又全都是些稀松寻常、鸡毛蒜皮。
  华阳:“喜欢啊,这就是人间的烟火气。”
  太子:“可他们热闹他们的,与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与他无关的事,太子都没有兴趣。
  华阳:“怎么无关呢?百姓没有生死之忧、温饱之愁,才会有心思吃穿打扮、出门游逛,父皇与大臣们每日都要处理一堆政事,为的就是让这些百姓每日都能过上这样悠闲寻常的生活,而不是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天下百姓,皆是父皇的子民,便也是你我的亲人,亲眼看到亲人们过得好,姐姐也跟着高兴、为父皇自豪。”
  太子再看街上那些再寻常不过的笑脸,想起姐姐在陵州城解救过的那些被湘王欺压多年的百姓,想到陈阁老老家全镇的百姓都曾冒雨转移到山上避洪,忽有所悟。
  陈敬宗看向华阳。
  华阳亲昵又自然地给弟弟夹了一道菜:“扯远了,弟弟尝尝这家的排骨,酥酥烂烂的,入口即化,应该合你的胃口。”
  太子其实明白,姐姐是趁机给他上了一课。
  只是他并不反感这样的提点,毕竟姐姐说的都是真的,也就发生在他面前。
  上午看热闹,下午华阳带着弟弟去买东西。
  奈何姐弟俩都是在金玉堆里养出来的,普通百姓喜欢得不得了却买不起的好东西,姐弟俩只会看不上,弄得掌柜的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太客气,碍着姐弟俩以及陈敬宗等人的气势不好发作罢了。
  走着走着,一行人经过一家卖杂货的小店,里面摆着几只纸糊的彩色风筝。
  春秋两季,都适合放风筝。
  太子想起小时候,他喜欢放风筝,可母后每次都不许他放太久,更希望他把心思都用在读书上。
  “姐姐,我想买两只风筝,回你府上放。”
  前门大街他已经快逛完一遍,也就那样,此时此刻,太子更想找个安静地方,尽情地放一次风筝。
  这么简单的要求,华阳当然会满足弟弟。
  姐弟俩一人选了一只,太子瞅瞅陈敬宗,也帮陈敬宗挑了一只,是只黑乎乎的大老鹰。
  回到公主府,三人也不去换绸缎衣裳,直接去了花园。
  花园的湖边,有一片绿茸茸的草地。
  风筝飞高后,太子仰面躺在草地上,逆着日光,目不转睛地看着空中呼啦作响的虎头风筝。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风筝,转轴一会儿握在父皇、母后手里,一会儿握在内阁大臣们手里。
  太子突然想剪断那根细细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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