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压抑的怒气

  即便赵亮忍气吞声,可盐场的管事还是铁了心肠,扣下赵家庄不少的盐钱。
  回程的路上,几个青壮破口大骂,更有甚者叫嚣起来:“赵大哥,那老货如此可恶,你当时怎么不一拳砸碎他的脑袋?”
  赵亮咬的牙齿咯咯作响,他怒道:“你以为我不想?可盐货买卖是干系到我们生计的大事,要是与盐场起了冲突,那游缴公报私仇,那又该如何是好?”
  众人一阵无言,李贤印象中,游缴无恶不作,在地方上几乎是恶霸一级的人物,真要是把盐场管事得罪了,赵家庄的海盐无处发卖,那时候乡亲们又靠什么过活?
  过了好半晌,李贤忽然低声说道:“为什么不把盐货卖到糜氏商栈?”
  赵亮精神一振,可片刻之后又颓然道:“游缴所里的泼皮帮闲在四处布有眼线,一旦发现有人越过他们,直接与糜氏交易,他们便会下狠手,稍有不慎就是人财俱损。”
  往日里就曾有不忿的乡民试图卖给糜氏商栈,可最终却落了个人财皆失的下场。
  据说,是外号猪扒皮的朱游缴带着一伙青皮帮闲劫掠了运盐的队伍。
  李贤叹了口气,道:“可眼下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那管事这一次能克扣我们三百钱,下一次就能克扣我们六百钱,这盐货都是我们辛辛苦苦熬出来的,凭什么都让他压榨了过去?再者,糜氏商栈价格公道,不过是多行几十里路罢了,只要小心些,所获利润岂不是数倍于今?”
  刚刚被盐场的管事折辱了一番,赵家庄的乡民人人都带着火气,这时候,听到李贤的建议,几个人忍不住附和起来:“三郎说的没错,猪扒皮贪婪无度,明明是上好的盐粒,他们偏偏说我们掺杂了沙子,这他娘的还是人做出来的事情吗?”
  “就是,没有他猪扒皮,还有糜氏财主,我就不信,咱们凭着好盐,卖不出好价钱!”
  李贤只是略一提点,赵家庄乡民胸中的怒火便在瞬间被点燃了。
  长久以来,朱游缴仗着自己的身份,一直强买强卖,低价买进,高价卖出,牟取了暴利。
  赵家庄的百姓深受其害,只是不敢发作起来,暗自忍受着。
  如今,经年累月的怨气积攒到了一定程度,终于爆发出来。
  目光在群情激愤的同伴之间转了一圈儿,赵亮只是重重颌首,道:“先回家把盐熬出来再说吧。”
  几个青壮还想聒噪几句,却都被赵亮喝斥住了。
  将盐货发卖了,乡民们轻装回程,终于堪堪在日落之前回到了家中。
  李贤独居一院,院内除了一只黑色的小犬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活物存在。
  将卖盐得来的三百钱藏到了床榻之下,李贤草草煮了点杂烩汤,吃了之后,便径自来到院落之中。
  月朗星稀,不远处,赵大柱家已经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嚎叫声,那是大柱在与他的媳妇儿亲热。
  在这缺乏娱乐活动的年代,床上运动成了庄户人家打发时间的唯一选择。
  深吁了几口大气,将脑中浮现的火热场景驱逐一空,李贤手握木棍,忽地疾刺而出。
  没有武功秘籍,没有仙家法术,李贤只能勤加苦练,用以增加自己的保命手段。
  木棍的前头拴着一块青砖,一棍刺出之后腰腹需要很大的力量才能止住前倾的姿势。
  这一招是李贤自己琢磨出来的,为的就是锻炼自己的力量。
  来来回回刺了一百个回合,李贤额头已经微微出汗了,肚子里的食物在这程度的运动下很快就消耗一空。
  李贤知道,激烈的刺杀训练不能再进行了,不然待会儿肯定要饿的肚皮朝天。
  赵大柱家的肉搏战渐渐接近了尾声,李贤吁了口气,开始了下一步的训练。
  将木棍上青砖的数目增加到了四块,李贤左腿迈出一小步,双手端着木棍,保持一副刺杀的动作。
  这样的姿势可以确保刺出的力量以及下盘的稳定性,有些类似于后世里站军姿的样子,只不过,李贤给自己定下的要求更是苛刻罢了。
  没有雄浑的世家实力作依仗,李贤只能靠自己,靠自己的双手去努力博出一份生存的希望。
  两个月前,刚开始的时候,保持这种姿势纹丝不动,李贤只能坚持一盏茶的时间。
  等到后来,在持续不间断的训练之下,李贤终于把时间提高到了半个时辰。
  眼下,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手中的木棍有一种越来越重的感觉,就连双腿都在微微颤抖。
  坚持,咬牙坚持!
  终于,半个时辰熬了过来,李贤知道自己的极限快到了,他缓缓地收回木棍,舒展了一番筋骨之后又趴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撑。
  足足一百个,此时,李贤汗湿衣襟,肚子更是饿的咕咕直叫。
  好在屋里头还有些干粮,李贤才不至于饿肚子,超负荷的运动量带来的是惊人的食物消耗,为了填饱肚子,李贤早已经把积攒的银钱消耗大半。
  若不是这一次又从游缴家的盐场兑换了些银钱,说不定接下来的日子里,李贤就只能靠捡拾海蚌为生了。
  压箱底的保命钱还有一些,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李贤不打算动用那两贯银钱。
  就这么日复一日,白日间,李贤与同伴一道砍柴、煮盐,慢慢积攒着成型的盐货,夜里,李贤依旧重复着自己的体能训练。
  眼瞅着到了六月,每户积攒的盐货差不多又有了一两百斤,这时候,又到了贩卖盐货的时候了。
  某日一早,李贤刚打开房门,就见到门口站着一排汉子。
  高大健壮的赵亮正在其中。
  李贤似有所悟:“大家伙儿怎么都在?”
  赵亮笑道:“就差你了。”
  “作甚?”
  “自然是去做买卖了!”
  李贤大笑:“好!”
  不待多言,李贤便收拾妥当了,他担着盐货,手里拿着一根粗实黝黑的木棍,棍的另一端削的尖尖的,看上去就非等闲。
  再看赵亮等人,也是个个持械,有的将砍柴的斧刃藏到了盐货当中,而有的人堂而皇之地拎了根哨棒,如同李贤的那根一般,只是顶端没有削尖罢了。
  天还没亮,一行人便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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