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点吗?
天气越来越热,思念也越攒越多。
姜鲤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晚上和沉焰聊天的那一个小时,如果爸妈和二姐不在,还可以连视频。
眼看快到八点,她拿起垃圾往外走,另一只手紧握着手机,对妈妈道:“我出去倒垃圾,顺便去超市逛逛。”
刚给沉焰发过消息,视频就打了过来。
少年刚洗过澡,穿着身白色的家居服,头发有些湿,一边用毛巾擦拭,一边专注地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轻声问:“热吗?”
“还行,晚上没那么热。”姜鲤不大好意思和他对视,将垃圾丢进垃圾箱,踩着树影和路灯投下的光亮往前走,“焰哥,你准备睡了吗?”
“不困,多聊会儿。”女朋友理应拥有许多特权,哪怕一句话都不说,沉焰也希望多陪她一会儿。
他这么说,姜鲤也就放下心,天南海北地找了许多话题——问他在s市适应不适应,有没有出去走走;给他看天上尖尖的月牙,身后盛开的绣球花;走进超市之后,还拿起冷藏柜里的酸奶,给他推荐自己喜欢喝的口味。
沉焰耐心地听着,忽然问了句话:“阿鲤,你会游泳吗?”
“嗯?”姜鲤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小时候跟着堂哥学过一点儿,现在都快忘光了。”
“有泳衣吗?”沉焰又问。
“有啊。”姜鲤觉得有些奇怪,“焰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沉焰岔开话题,目光转向她身后,“你喜欢吃什么零食?”
一直聊到九点多钟,姜鲤依依不舍地挂断视频,带着新买的酸奶和水果回去。
洗漱过后,她躺在床上,红着脸往对话框里输入一行字——
“焰哥,我有点想你……”
她闭着眼睛,鼓起勇气按下发送。
还没两秒,情绪便从害羞转变为羞耻,姜鲤咬咬嘴唇,选中那条消息打算撤回。
就在这时,沉焰回复道:“我也想你。快睡吧,晚安。”
姜鲤差点发出土拨鼠尖叫。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无数遍,俏脸越来越红,酒窝越来越深,抓起毯子蒙住脑袋,兴奋得后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姜鲤起得有些晚。
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她便接到沉焰的电话。
“阿鲤,在家吗?你下来一趟。”少年的声音清冷又从容。
“嗯?你给我寄东西了吗?”姜鲤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穿着睡裙下楼,“快递员还管送货上门吗?下次让他放快递柜就好……”
话音戛然而止。
不修边幅、睡眼朦胧的她,傻呆呆地看着站在单元门口的白衣少年。
下一刻,她短促地“啊”了一声,捂着印满小熊的睡裙,“腾腾腾”转身就往楼上跑。
十分钟后,姜鲤换上得体的裙子,红着脸走近沉焰,不知道是该埋怨他搞突然袭击,还是该热情地冲上去抱住他。
“你……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封闭集训吗?”总觉得沉焰的冰山脸上藏着点儿笑意,她不敢多想,低着头认真欣赏自己的凉鞋。
“我跟老师说身体不舒服,请了一天假。”沉焰顾忌着随时有街坊邻居经过,不敢和她亲热,只伸出手摸摸柔软的头发,“上去拿泳衣,再带瓶防晒霜,带你出去玩。”
直到坐上出租车,他才放松地牵住她的手,轻轻摩挲手背。
他从没撒过谎,这是第一次,可看到她惊喜的反应之后,他觉得一点儿都不后悔。
赶凌晨四点钟的高铁过来,陪她玩一天,还要连夜赶回去,也不觉得辛苦。
姜鲤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双脚踩着厚厚的棉花,没什么真实感。
她接过他买的门票,发现是上个月新开的水上乐园,导览图上标注的游玩项目很多,看起来惊险又刺激,不由越来越开心。
“焰哥,这些项目你能玩吗?”想到沉焰的洁癖,姜鲤体贴地问道。
“有些可以,有些不行。没关系,我可以看着你玩。”沉焰看着她裙摆上素雅的花叶,想起那些憨态可掬的卡通小熊,眼神微微发暗。
她好像有很多种样子,温柔的、懵懂的、诱人的、可爱的……
而他,不过才窥见万千风景中最不起眼的一角,已经为她目眩神迷,不能自拔。
下了车,姜鲤找到导视牌,指指右边:“焰哥,应该是往这边走。”
沉焰却拉住她,往相反的地方去。
走进路边的小公园,来到僻静无人的紫藤花架下,他张开双臂拥抱她,浅色的瞳仁中浮现出满足。
姜鲤乖顺地由着他抱,两只手悄悄环住后腰,脸颊贴着永远干净雪白的衬衣,嗅到清清爽爽的气味。
“只有一点吗?”沉焰低声问道。
“什么?”姜鲤没明白他的意思,睁大黑白分明的眸子。
“你说想我。”沉焰不紧不慢地重复她昨晚说过的话,“只有一点吗?”
白嫩的耳垂渐渐变红,姜鲤收紧手臂,过了很久才答他:“有很多。”
她带的泳衣是分体款式,纯白色的小吊带搭配浅绿色的裙裤,很有夏天气息。
换过衣服,看见穿着泳裤的沉焰站在树下等她,姜鲤加快脚步跑过去。
他又高又瘦,身上没什么明显的肌肉,却不难看。肩膀宽阔,腰身紧窄,皮肤苍白而细腻,很容易激起人的破坏欲望。
意识到自己的念头有些奇怪,姜鲤掩饰地轻咳一声,将防晒霜递过去:“焰哥,你要不要也抹一点儿?今天太阳太毒了,小心晒伤。”
沉焰没有客气,接过抹了抹,带着她往里走。
漂流项目比较温和,相对来说也干净一些,他们借来双人游泳圈,漂进河道,一边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一边闲聊。
长长的时光隧道滑梯便有些为难沉焰,隧道是全封闭设计,很难彻底清洁,不知道藏着多少细菌。
“我去体验一下,很快就回来,焰哥找地方休息一会儿好不好?”姜鲤善解人意地道。
沉焰犹豫片刻,微微点头。
顺着楼梯爬到最高处,坐在滑梯入口,姜鲤开始后悔。
滑梯像一条巨蛇的大嘴,底下黑漆漆的,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又高又吓人。
工作人员不停催促,身后排着长龙,她咬咬牙,闭上眼睛,抓着顶部拉环的双手一松。
强烈的失重感、黑暗带来的错位感极大地混淆了她对于时间的感知,这场孤身一人的冒险变得漫长又恐怖,身体左摇右晃,耳朵嗡嗡乱响,她想尖叫,却叫不出声。
终于,“轰”的一声,眼前骤然开阔,耀眼的阳光刺痛双目,她带着巨大的冲力,像一枚小型炮弹落入水池之中,溅起充沛的水花。
整具身体泡在水里,窒息感迅猛袭来,她努力睁开眼睛,下意识屏住呼吸,双手扑腾着想要找回平衡,下一刻,被人牢牢抓住,一把抱起。
沉焰表现得比她还要张皇失措,手掌冰冰凉凉地贴着她裸露在外面的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他用的力道很重,勒得她浑身的骨头隐隐作痛,不顾周围人的看法,将她一路抱到岸上,依然不肯撒手。
说出来有些荒谬,看见她消失在入口,过了这么久还不出来,他竟生出一种即将永远失去她的错觉。
这错觉令他恐惧。
“我陪你。”他将高挺的鼻尖抵在她光滑的肩上,声音不似以往清冷,变得有些紧绷,“玩什么我都陪你。”
“嗯……”跟他肉贴肉地抱在一起这么久,姜鲤的脸颊烧得火辣辣的,轻轻挣了挣,“焰哥,我们走吧?”
“再抱一会儿。”他是慢热的人,又习惯隐忍,压抑了十几天的渴望从重逢那一刻逐渐释放,直到现在才完全显露,“阿鲤,我很想你。”
比她想他的程度,还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