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收网的时候

  几天后,姜鲤的绿植发黄枯萎,喷营养液也没能救回来。
  她有些费解,自言自语道:“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怎么忽然死了?”
  说话间,还往沉焰身上瞄了一眼,既希望薄荷的死和他有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沉焰光风霁月,家教良好,就算心里有几分介意,也做不出这么阴暗的事。
  其实,沉焰是有几分心虚的。
  他搁下笔,活动活动微酸的手腕,提议道:“学校旁边新开了家花店,可以买包种子种上。”
  姜鲤眼睛一亮,拜托他帮忙带种子,将已经死透的薄荷连根拔起,丢进垃圾桶。
  这天晚上,沉焰买了包太阳花的种子,犹豫片刻,又选了盆多肉。
  品种叫“蓝石莲”,层层迭迭的叶片呈现出梦幻瑰丽的粉蓝色,既冰冷又迷人。
  姜鲤爱不释手,将两个花盆整整齐齐摆在一起,精心照顾。
  她没跟沉焰提钱的事。
  一来,这些小东西不值多少钱,换算成人情,将来找机会还他,能够发挥更大价值。
  二来,她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趋近新阶段,算这么清楚,反而显得生分。
  期中考试很顺利,姜鲤比预想中发挥得更好,排名年级第十八名。
  就连向来严词厉色的王老师,也在班里夸了又夸,直说她是学习最努力、进步最快的学生,号召大家向她学习。
  天气越来越冷,姜鲤种下的太阳花短暂开放,又快速凋零。
  好在种子剩的多,明年春天再种,还有看不完的好风景。
  她换上薄毛衣,见沉焰还穿着单衣,边用水杯暖手边问:“沉焰,你不冷吗?”
  沉焰这才意识到换季,加了件厚外套。
  “你说,等到期末考试,我能进前十吗?”姜鲤野心勃勃。
  “应该不行。”沉焰没有哄女孩子高兴的意识,客观评估她的水平,“你上次考得好,有运气成分,数学和物理基础还是偏弱。”
  他说的不能算错,要不是他送的试卷中,有两道物理大题和考试题目十分相似,姜鲤肯定要翻车。
  可她还是有点儿受打击,托着脸鼓着腮,像条气鼓鼓的金鱼。
  沉焰觉得她这副模样带着说不出的可爱,心跳快了两拍,犹豫片刻,低声道:“要不……我周末帮你补习?”
  “真的吗?”姜鲤喜出望外,一口答应下来,“那我们还在图书馆见?”
  她见色忘友,果断抛弃岑宵宵,还抱着罐自制的柚子蜂蜜茶过去,指指沉焰喉咙:“昨天听你一直咳嗽,是不是嗓子不舒服?用温水冲一杯这个,很管用的。”
  看嘛,她收过他的种子,挑适当时机回赠个小礼物,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沉焰之前生病,要么靠自身抵抗力扛过去,要么吃药住院,还没试过这种方法。
  他按照姜鲤所说的冲了一杯,果肉发苦,蜂蜜微甜,滋味很不错。
  喝的次数多了,渐渐觉得白水无味,等到玻璃瓶见底,姜鲤又把第二瓶续上来。
  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温水煮青蛙的策略,没有几个人能够抵御。
  姜鲤觉得这只“青蛙”已经煮得差不多,到了收网的时候。
  日久生情固然稳妥,拖得太久也不行。
  等到沉焰完全适应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等到她身上天然散发的荷尔蒙不再具备新鲜感,错过最好的时机,再薄的窗户纸,也没办法捅破。
  这天吃过晚饭,姜鲤和沉焰绕着操场散步,边走边背书。
  冬天黑得早,气温又低,操场上没几个人,她大胆地跟他靠得近了些。
  有人从身边跑过,是熟面孔,看起来已经跑了很久,脸上身上全是汗水。
  “魏宇。”姜鲤随口和对方打招呼,“好久不见。”
  魏宇重新回到学校之后,找他们道过谢,之后便像隐身一般,再也没有交集。
  听说他那个乐队已经解散,他不再到处撩女生,也不和人打架,说话做事低调了很多,每天都坐在教室里学习。
  魏宇客气地点点头,继续往前跑。
  跑出十几米,旁边的围墙忽然跃下一个黑影,正扑到他身上。
  魏宇痛叫一声,看清坐在腰上的人,脸色一黑,恶声恶气吼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你。”钟慕不紧不慢地爬起,打量着少年越发有个性的脸庞,耳朵上几枚骨钉在月色下闪烁金属的光,“短信不回,电话不接,让人请你你也不去。怎么,这是要跟我一刀两断?”
  “我是前途无量的好学生,你是喊打喊杀的地头蛇,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不断还能怎么着?”魏宇说话阴阳怪气,急着下逐客令,“赶紧走!要是被我们学校保安抓住,我可懒得管你!”
  钟慕不怒反笑,表情轻佻,语调戏弄:“哟,这都几个月了,气还没消呢?我让你上学是害你?别他妈跟小姑娘似的,在这儿磨磨唧唧,到底会不会说人话?”
  “我操!”魏宇受不了她这副流氓态度,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你到底有完没完?能不能别缠着我不放?你还像个女人吗?怎么这么不要脸……”
  钟慕猛然扬起手臂。
  魏宇条件反射往后蹦了一步,防备地瞪着她。
  钟慕眼珠子转了转,没往他脸上抽巴掌,却来了个下叁滥的“猴子偷桃”,一把抓向他裤裆。
  “你!你……你他妈……”魏宇的脸先白后红,被她捏住命门,再也说不出硬气的话,因为害怕被人发现,连声音都变低,“放……放手……快放手!”
  “我是不是女人,得你试试才知道,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钟慕偏过脸,看见不远处被她吓傻的姜鲤和沉焰,还嚣张地扬起唇角笑了笑,“倒是你……本钱不错嘛!”
  她牵着魏宇钻到健身器材后面,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收拾得对方连声抽气。
  魏宇也不是善茬,没一会儿就反客为主,生涩勇猛地将钟慕扑在地上,一通乱啃。
  姜鲤终于回过神,惊慌失措地转过身,不敢多看。
  两只白嫩的手捂住烧得滚烫的脸颊,她一边在心里尖叫,一边忍不住将偷情的两个人想象成自己和沉焰。
  要是沉焰……要是沉焰肯那么热情地对待她,就算被一百个人围观,她也乐意!
  然而,沉焰只觉得那样的行为肮脏。
  操场到处都是细菌,空气中、地上、健身器材上……
  大汗淋漓的男生……翻墙过来的女人……肢体交缠,唾液交换,那么肆无忌惮,简直不可理喻。
  他看着羞红脸的姜鲤,心里泛起怜惜。
  她和这一切不同,干净又纯洁,不该遭受精神污染。
  “我们回去吧?”沉焰开口建议。
  姜鲤犹豫片刻,摇了摇头,没有回头看,耳朵却八卦地捕捉着暧昧声响:“帮他们看着点儿吧?要是被人发现,影响多不好?”
  沉焰微微皱眉,再次感叹她的善良和体贴。
  两个人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满脖子草莓印的魏宇被钟慕哄着翻墙逃课,这才并肩往教室走。
  姜鲤觉得这时机很合适,酝酿了会儿,鼓起勇气试探道:“沉焰,你觉得早恋会影响学习吗?”
  沉焰的脚步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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