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夫人打断腿后我重生了 第162节

  “顾诚,我发现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顾诚:“你再胡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他撑起身子,走开了几步远,靠在一块巨石上。
  杜渐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不信,但叶善肯定会信。”
  说的就跟你俩很熟似的,顾诚不爽!
  杜渐重伤后身体都不能动了,嘴巴还不得闲:“顾诚,给你一句忠告,你要想拥有世俗人幸福美满的一生,就和叶善分开吧,她不适合你。”
  顾诚不耐烦理他。他心里本就不自信了,又被劝分,可想而知有多郁闷烦躁。
  夜色漆黑,杜渐又被打的面目全非,若不然顾诚一定能看到他面上露出了少见的认真神色,“恶人自有恶人磨,好人也当有好报。”
  “叶善那样的,你招惹她干吗?”
  这两句话中间停顿的有些久,顾诚又发散思维了好一会,根本没意识到杜渐这两句话是有联系的,且同时指向叶善。
  好吧,就算他听出了这其中的关联,也会解读成,善善那么好的女孩儿,你招惹她干吗?你不配!
  顾诚最近的心啊,一直沉在冰水里就没浮上来过。曾经他坚定的认为,自己就算不是善善最喜欢的那个,但一定是对她最好的那个。况且,据他观察,善善也没有特别喜欢的男人。那他该出手时就出手。他想照顾她,想给她幸福。
  以前,他总觉得,他和善善性格互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现在,他很怀疑性格互补这句话是不是骗人的?
  完全不同的俩个人相处起来难道不是矛盾重重吗?难道不会有很多不和谐的地方吗?若是一方觉得快乐,那另一方有没有可能一直在默默忍受迁就对方?
  性格一样的人,步调一致,思维一致,是不是更容易相处,更能从对方身上获得幸福感?
  他开始审视自己,审视这段感情。
  如果他对她的好从一开始就是多余的,早就成了负担。他的快乐是建立在她的束缚忍耐之上,她压根就不需要他,他该放手吗?
  “陌上人如玉,公子踏月来。”
  顾诚脑子嗡嗡的响,偶然闯进来这么一句似叹非叹,他后知后觉的想起,似乎很多年前,梁国曾出现过一个雅号叫做“踏月公子”的少年人。
  他年少成名,才高八斗,因模样俊美,喜穿一身白衣,曾夜月下行走,被人惊呼为天人,便有了踏月公子的雅号。
  可惜,惊才绝艳的人总是昙花一现。
  这让顾诚想起,他曾经有个疑问埋藏许久了。
  “我曾听说……”
  “是。”杜渐忽然打断他,似乎早知道他想问什么,连半点犹豫都没有。不等顾诚反应,他又嬉皮笑脸起来,“我就知道你对我感兴趣。”
  顾诚无语的转过脸,这次却竖起了耳朵。
  “你有个好爹,能征善战,雄踞一方,家里女人们都拿你当宝贝,护着你宠着你,捂住你的眼不叫你看这世上腌臜之事。我爹就不一样了,他虽是军户,却懦弱贪婪,喝了酒只会打女人。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我娘怕我死了,按照当地习俗养在我舅家。舅舅是个读书人,教我识文断字,访友拜师,十岁出头就有了踏月公子的美称。原不过是同窗友人的戏言,却被舅舅当了真,呵……”
  “那时年轻,不知遮掩锋芒,每有佳作便欣喜不禁,迫不及待宣扬出去。终是引得贵人注意。后来有人去了我家,给了我爹三百两,我爹骗我回家,绳索一捆,便将我送人了。那时我十三岁,要了我的男人五十多,我至今都记得男人身上油腻难闻的味道,像酱了几十年的陈猪肉,嘴巴臭的像粪缸。后来,他真的被我捣碎了做成肉酱喂了他的儿女,哈哈……”
  梁国官方文书有载,杜渐出身显赫,乃檠州杜家后人。王朝更迭,世家不衰,杜家居首,矜贵尊荣。而踏月公子的美称也是和这些有关的。杜渐的疯言疯语更像是他又出现了幻症。
  顾诚之所以难以置信,是因为踏月公子美名远播,他还曾拜读过他的诗作,还曾想过能写出这样诗篇的少年该是何等的光风霁月。
  忽地某一天,踏月公子消失了。等多年后,他再探听到消息,却听说这踏月公子便是有恶鬼之称的赤王杜渐。这样的事本来就让人难以接受了。没成想,真相更是让人跌破三观。
  后来的事便是,杜渐因模样俊美讨喜,又被主人送给了更有权势的老爷。这样一层层往上,终于到了梁国大王的手里。
  也是机缘巧合吧,那时候杜渐的姐姐也因为选秀入宫为婢。眼看着年满二十五要被放出宫去,杜英心有不甘,不愿就此潦草一生。便伙同弟弟设计梁王宠幸了杜英。
  自此后,杜英仗着弟弟,很是过了一段呼风唤雨的日子。但那时候梁王已经很大年纪了,立起来都困难,除了喜欢折磨美少年,对女人完全没有兴趣。
  梁王的放纵与宠信,让杜家姐弟逐渐把持住了前朝后宫。有了权势,出身门第不用自己废口舌,自有人讨好逢迎,安排的明明白白。
  此后梁王的王子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而梁王的身体每况愈下。杜英无子傍身深感忧虑,旁得人她又信不过,便将主意打到了杜渐身上。
  这世上的人,有人生来是白纸一张,后来被世事的残酷践踏的黑了心肠,自己也跟着沉.沦烂臭。有的人大概娘胎里就带着恶。
  曾经有段时间,杜英就是杜渐的救赎,是他心灵休憩的港湾。她以血缘关系为纽带,言语蛊惑他,将他死死绑在身边,供她驱使。
  杜英是个健壮而精力旺盛的人,她的性格很大一部分随了她爹,但又比她爹更聪明狡猾。女人的身份成了她很好的保护伞,她会示弱,让人狠不下心肠。
  她旺盛的精力,让她的野心也急剧膨胀。她贪图享受,重物欲,爱弄权。她想拥有至高的权力,永远享受泼天的富贵。
  杜英很清楚,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弟弟的存在。她不需要太大本事,只需牢牢抓住杜渐就够了。可杜渐并不是提线木偶,他也会因为不满姐姐的所作所为冷言相向。杜英认为要想彻底绑住一个人,那只能共享一个天大的秘密,揭穿后都会万劫不复的那种。
  生一个弟弟的孩子,无子傍身的她便有了依仗,还能因为孩子控制住杜渐,将来孩子长大,不服管教,她也能利用这个秘密控制孩子,一举三得。保住她一世的富贵荣华。
  不久后,杜英算计了杜渐。起先杜渐完全不知情。为了姐姐能坐上太后的位置,也为了他心底的黑暗,报复那些他想报复的人,他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杜英很幸运,顺利产下一名男婴。梁王驾崩,赵钩尚在襁褓,登基为王。
  赵钩刚出生的时候,杜渐还是非常疼爱这个小侄子的。
  新生命总能给人带来希望,纯洁无暇的孩童最能抚慰人心。
  每当舅甥二人亲密无间的时候,杜英都会暗自窃喜,将这解释成父子血脉相连。
  杜渐当了摄政王后,为了侄儿能稳坐皇位扫清一切障碍。铁血手段,一度让梁国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而皇宫内,梁太后一朝登顶,便忘乎所以。之前就说过她是个健壮且精力旺盛的女人,先头因为畏惧梁王,而苦苦压抑自己。珍馐美味,酒池肉林享受过后,开始将主意打到了男子身上。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顾虑,偷偷摸摸。后来欲壑难填,也有主动投怀送抱的,竟将手伸到了朝臣身上。
  杜渐因为早先的经历,对这些腌臜事深恶痛绝,便没人敢跟他禀报。
  直到赵钩开始学说话,咿咿呀呀的同他说起,杜渐起了疑心,随便一查,太后淫.乱后宫恶心的他想吐。
  杜渐怒不可遏,拔剑冲入后宫,将正在欢好的众人砍了个七零八落,血染凤霞宫。
  杜英为此大病一场,醒转过后,慑于他的残忍,很是老实了一阵子。然而已经习惯纵欲享乐的人又怎能忍受富贵清闲却平淡的日子。她开始百般讨好祈求,示弱哭诉。又说寻常百姓家只要有钱都能三妻四妾,凭什么她不行?凭什么男人可以?女人就不可以?
  杜渐曾雌伏于男人身下,对性别认知有障碍,恶心那档子事,却从不觉得女人就低人一等。他安排了十几个男人,让杜英挑了两个,送入后宫,提醒她,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让她为了钩儿,平时要收敛着些,又说让她真心待那两个人。
  杜英快活了一阵子。可她实在是个喜新厌旧的人,过了半年,看那俩人只觉得无趣无聊。杜英又央求杜渐给她换人,谁知竟引来杜渐的勃然大怒。痛骂她薄情寡义。
  杜英受制于杜渐,她感到愤怒,憋屈。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都已经是人上人了,为何还如此的不自由,过着枯燥乏味的日子。
  此时有人向她献媚,出谋划策,想助她除掉杜渐,到时候垂帘听政,整个大梁都是她的。
  杜英当然想大权独揽,可谁人比她的亲弟弟,比她孩子的父亲更值得信任,她不敢赌,也不想轻易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时间一直到了赵钩五岁这年,杜英和杜渐这对因为观念不同而积攒多年的矛盾终于爆发了。也是这次剑拔弩张,杜渐他一直当成亲生儿子疼爱的外甥竟真的是他的亲生子!
  杜渐持剑闯入隆泰宫,要不是赵钩的乳母以命相护,赵钩就被他杀了。
  后来,杜渐就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时好时坏。
  但杜英母子若想继续坐稳江山,杜渐这枚棋子就不能弃。他们需要一只能吞人血肉的狼。
  杜渐开始变的古怪,杜英仍想讨好他。
  在杜渐被叶善断了一只手后,他曾消沉过一阵子,后来杜英打听到缘由,便开始四处搜罗与叶善容貌相近的女子,送予杜渐,让他发泄。
  这样的泄愤方式也只有杜英能想到。而杜渐也在一次次的打击下,终于彻底沉.沦。他开始分不清真与幻,也搞不清自己在做什么,时而恐惧害怕,妄想每个人都想害他性命。时而暴躁嗜杀,日天日地。
  在很多悲惨的故事中,杜渐的经历也许算不上最悲惨。
  一句轻描淡写的评价,却是他血淋淋的一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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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
  顾诚不知道杜渐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论交情,没有。杀死对方的心倒是更强烈些。可是他还是安安静静的听杜渐把话说完了,没有打断。
  刚开始的时候,杜渐还漫不经心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随时准备着,要是顾诚敢说一句讥讽的话,表现出一点不耐烦,他就会马上怼回去,绝不让自己看上去可怜又可悲。
  安静的夜,两个人的呼吸。
  这么多年来,他陷在自己的过往中出不来,大概是真的需要一个倾诉的人,一个活的人。他的情绪渐渐激动,言辞也激烈起来。时而面目狰狞,时而又有虐杀仇人的报复快意。他被仇恨所包围,大多数时候都是痛苦不堪的。但顾诚也听到了不一样的情绪,在说到赵钩的时候。他的语调会不自觉的放轻。即便他纠结愤怒,握紧拳头捶打地面,扬言有生之年一定要杀了这个孽种!顾诚却有种笃定的直觉,他不会。
  顾诚又想到了死在他手里的那个娃儿,杜渐毫不留情的杀了他,他的亲生儿子。然而赵钩于他来说终究是不同的。在那段黑暗的岁月里,他的出生无疑给他无望的生命照进了一道光。他真心的爱过这个孩子,他贴身照顾他,以他所能想象到的所有慈爱的长辈能为晚辈做的,都尽数去做了。像是弥补缺憾,他竭尽所能的对赵钩好。想象着赵钩就是自己小时候。想为他撑起一片无垢的美好世界,将自己没有得到过的幸福失去的快乐全都补偿到他身上。
  他为这孩子煞费苦心,谋划未来,为他的皇位荡平一切阻碍,甚至是垂帘听政的太后也一并想早早的赶回后宫,还政于帝。
  这无疑激怒了杜英。她亲手撕碎了他眼里的美好,摧毁了他活下去的指望。
  是啊,这人世间本就肮脏丑陋,所有的美好都不过是假象。
  他一生都在渴求美好,却终究被污泥染了身,再没洗净,一直沉.沦,直到落入最底层。
  风吹过,沙沙的树叶声。
  顾诚说不出安慰的话,杜渐的人生让他感到窒息。
  风呼呼的刮了小半夜,天快亮的时候,顾诚忽然被呼喊声惊醒,他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听到动静,他猜测是梁军找来了,也不知是杜渐的人还是昨晚要杀他的人。
  顾诚朝一团阴影处走去,推了他一把,说:“杜渐,快走!有人来了。”
  杜渐一动不动。
  顾诚想起昨晚的事,心情复杂,拉起杜渐的胳膊,转过身,“我背你。”
  杜渐被他拉上了后背,他快速的走了几步,停下。像是怕惊动什么,又怕叫不醒他,偏了下头,喊,“杜渐?”
  没有回应。
  顾诚感受着杜渐的冰凉和僵直,默默将他放下。
  他死了。
  顾诚莫名生出一种怪诞感,心底的荒凉像藤条般枝枝蔓蔓的疯长。他感到孤单,他非常的想叶善,非常非常。
  **
  许白被绑了一.夜,面容憔悴,嘴唇起皮。
  叶善也没睡好,翻来覆去,身边空落落的让她很不适应。
  天亮,叶善起身,刚掀起毡帘,谢无苔等人就迎了上来,口口声声许白知道错了,已悔过自新,求她将许白放了。昨晚动静有些大,谢无苔等人都瞧见许白被绑了,至于个中缘由,魏将军一脸讳莫如深。还冲他们翻白眼,也没个好脸。
  老马脾气暴躁差点都要抄家伙抢人了,刘宗孝幽幽来一句,“别是大娘子让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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