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夫妇不可能这么恩爱 第59节

  明仪隐隐约约记起先前谢纾生辰时,自己还刻意提醒谢纾要替她准备生辰“惊喜”的事。
  她当然明白,所谓的“惊喜”是不需要提醒的。
  大概是潜意识里觉得,如果不提醒,对方不会记得。
  这两日,除了程茵和姜菱怕她“情伤未愈”赶来陪她之外,来的最多的便是父皇从前的旧部。
  那些人自己不好过来,便派了夫人或是胞妹前来。
  多是以过来人的口气劝合,千万莫要冲动和离。
  当年谢纾要同明仪成亲,最高兴的莫过于这群自父皇死后家族日渐式微的老臣。改朝换代,摄政王强势,借着她与谢纾的婚事,重新融入朝局。
  他们不希望看见明仪与谢纾分开,这于他们而言是弊大于利之事。
  “谁不是这么过啊?离了摄政王未必过得比从前舒坦。”
  的确,谢纾足够优秀,也足够依靠。京中为利而合的联姻比比皆是,凑合凑合便过了一辈子的不在少数。
  她和谢纾似乎也能那么“凑合”着过一辈子。
  起初明仪只是悄悄将谢纾藏在心里,渐渐地开始想成为他的心上人,成亲后,又贪心地想占据他整颗心。
  这份贪心似乎过于出格。
  可她不甘心永远得不到谢纾的心,就这样和他将就一辈子。
  三日后,宫宴之上。
  虽不知摄政王为何忽然要办宫宴,但他亲设的宴席,无人不给面子,京中有头脸的官员贵眷皆悉数到场。
  唯独缺了长公主。
  联想到二人之前的传闻,众人也见惯不怪。
  只瞧着摄政王似乎脸色异常阴沉,眼底青灰一片。
  乘风去长公主府送了不止一次请帖,还托云莺看在从前的情分上,定要将请帖送到殿下手中。
  云莺应下了,想来这请帖殿下是知晓的。
  这场宫宴,摄政王是刻意为殿下而设。
  可殿下没来,大约是不想看见摄政王,刻意回避了这场宫宴。
  明明是夏日,可摄政王周遭却似冰封万里般凝滞。谁也不敢接近。连乘风也只站在一旁不语。
  却有人不怕死,递了杯素酒给谢纾,一副“我懂你”的样子。
  程茵和姜菱都是程之衍身旁最近之人,他自是知晓明仪和谢纾两人各种曲折之事的。
  “你上回想遣我去蜀中,是不想同殿下分开吧。”程之衍敬了谢纾一杯素酒,捏着杯盏在桌上轻敲了几下,斜了谢纾一眼,“幼稚。”
  谢纾:“……”
  “今日设宴又是为何?”程之衍轻嗤,“别告诉我,你绕这么大一圈子,就是为了见她一面。”
  “更幼稚。”
  谢纾轻轻哂笑了声,垂首望了眼杯中素酒,一饮而尽。
  “谨臣。”程之衍与谢纾相识多年,交情匪浅,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他皆是直呼谢纾表字。
  谢纾:“你想说什么?”
  “原本裴景先留任一事,你多留点心,就不会闹成现下这般。明明有条大路,你非往死胡同里走。你做什么非要这般迂回曲折扭扭捏捏?”程之衍反问,“向殿下低头很难吗?”
  程之衍口吻揶揄:“你连身都献了,还差低头吗?”
  献身?
  谢纾朝他冷笑:“污言秽语什么?”
  “不是吗?”程之衍放下手中酒盏,“你不要忘了,当初的春宵度只有一杯。喝了春宵度的人是她,不是你。”
  “你清醒的很。”
  “谨臣,没人逼你,你自愿的。”
  “当年你为何急着出征西北?为了谁,你心里明白。”
  谢纾低眸不语。
  程之衍说完,起身道:“你干坐在这也于事无补,早些回去吧。”
  回去做些有用的。
  谢纾眉间略带微醺的醉意,饮下最后一杯素酒,放下酒杯起身。
  宫宴尚在继续,高台之上舞乐不断。
  谢纾与程之衍离席而去,出了麟德殿,走在太液池旁宫道上。
  舞乐之声渐渐远去,太液池旁花园林立,亭台楼阁,宫道迂回曲折,离出宫门还有一段距离。
  花园假山旁传来几声娇笑,似有几位女眷在那处醒酒。
  谢纾正欲绕道而行,却听那几位女眷说道:“崔姐姐如今可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再瞧瞧公主府那位。”
  “不是说和夫君恩爱得很吗?结果就这。打肿脸非要充胖子。你是没看见,那日在英国公府清凉宴上,她脸有多难看,就差哭出声了吧。”
  “嘘,可别说了,小心她一生气,再让你背五百遍佛经。”
  “怕什么,她今日有不在,这就只有我们。”
  那女眷刚说完这句话,一抬眸陡然看见前边有两道身影,走近瞧清是谢纾之后,忙不迭跪下求饶:“臣女酒醉一时口不择言,王爷恕罪。”
  嘴上这么说,心却想着,虽说她是出言不逊,冲撞了长公主。只如今朝廷正欲笼络自家父亲,况且摄政王本就与长公主不合,倒也不至于为了个和自己不合的,失去大好助力。最多也就被罚禁足几个月,还能怎样?
  却听谢纾道:“恕罪?”
  “我恐怕没这么大度。容许他人随意冒犯我的妻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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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谢纾声音微沉,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眼前这位大周的掌权人,极少在各家饮宴露面。
  话音一落花园假山旁的女眷跪了一地。
  传闻中摄政王清傲孤高,并非与人斤斤计较之辈,且极有容人之量,封王至今,几乎从未因私事耽误过朝政。
  夜幕之下,谢纾的脸在如霜的月色下尤为冷峻肃然。
  夏夜树梢蝉鸣,无尽重复的蝉鸣回荡在耳边,更激得在场众人心慌意乱。
  崔书窈亦在那几个人之中,只不过方才她并未出口说什么,就算摄政王想要治罪,也治不到她身上。
  且如今裴家正是得势之际,她多少有些飘飘然。见方才“恭维”自己的姐妹要被问责,上前一步求情道:“摄政王息怒,我夫家表妹,尚年幼不懂事,还请王爷看在她父亲黄侍郎为朝廷效力多年的份上,从轻发落。”
  崔书窈这话一语双关。表面看是求情,实则是将以家世相逼。
  谢纾连看也未看她一眼:“你夫家哪位?”
  程之衍在一旁轻咳了几声,提醒了一句:“正是裴景先。”
  也不怪谢纾不知,他这人常年埋首公务,某些不重要的虾兵蟹将,他真的懒得记脸。
  谢纾没看地上跪的那一片,冷笑了声:“来得正好。”
  崔书窈被这声笑激得浑身一凛。
  未等她反应,谢纾便道:“裴卿才德兼备,陇西少不了他,本想着下月底让其动身回任上,不过眼下瞧着,下个月底还是太迟了些。”
  崔书窈蹲在地上,耳畔反复回荡着谢纾所言,久久未出声,等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差点摊倒在原地。
  摄政王在花园被冲撞一事,立刻传到了不远处的宴席之上,今日宴席四品及以上的官员家眷皆有出席,有不少人闻讯前去查探究竟的。
  刚到当场就听见了谢纾这番话,立时炸了开来。
  谢纾未在那地方久留,言简意赅地说完转身离去。
  夜色沉沉,谢纾沉默走在宫道上,玄色的衣袍似融在幽暗的夜色之下,目光森冷。
  理智上谢纾明白今日之事该怎样处理才对朝堂最为有利,以往处理任何事,他皆是以朝堂为先。
  但显然,有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战胜了他的理智。
  程之衍紧随其后,瞥了他一眼:“其实你也清楚,今日那些人会如此出言不逊冒犯殿下,多是因你而起。”
  “也难怪外人觉得你与殿下合不来,你的确一直挺不待见殿下。”
  谢纾冷眼瞥他:“我?”
  程之衍给了他一个“不然还有谁”的眼色。
  准确来说,谢纾不是特地不待见明仪,只是他本就淡漠,所有人都没被他放在眼里过。
  程之衍随便挑了个例子。
  “其实殿下自年幼岁时起,每年生辰都会给你下帖子,你一次也没赴过约。当然我明白,你这人一惯不喜饮宴,尤其是奢靡的饮宴。怕是这种在你眼中‘无意义’的帖子,看都不会看一眼,没去赴约也不足为奇。”
  谢纾只从他话里抓到了关键点:“年幼时?”
  这个词与他的记忆相悖,因为在他记忆里,与明仪相识之时,她已是快过及笄之年的少女,用年幼一词似乎不妥。
  “你可还记得多年前,我曾托你临摹复原一副碎画,其实那副碎画是殿下的……”
  谢纾微一愣,猛然记起明仪问过他一回,问他可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悦她的?
  这事之后她再没提起,却在今日有了答案。
  “原先我觉得上天不公,怎么我娶妻千难万难,你就只要随随便便画个画就能俘获夫人芳心。”程之衍笑了,“眼下见你被夫人嫌,我又觉得上天是公平的,你欠的债,早晚要还。”
  谢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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