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君与臣

  御书房内,元宏与元澄及元禧同席而坐。
  元宏先开了口:“皇叔与二弟便是今日不来,朕亦是要宣你二人,刚才朝堂之上朕未及过问,七弟择妃与宗亲联姻之事进展如何?”
  元禧道:“陛下,臣与皇叔前来便是因了七弟择妃与宗亲联姻之事。臣与皇叔知陛下日理万机,便做主商定我弟兄五人、摩门王、山阳王与承明侯娉汉女之事,可七弟所择乃正妃嫡妻,臣等自是不敢擅作主张,待请陛下定夺。”
  元宏微微颔首:“皇叔与二弟便如同朕的左膀右臂,有你二人,朕倒是省心许多。”
  元澄与元禧闻言,忙垂首道:“陛下将臣等视作腹心之人,臣等自当尽心竭力效忠陛下。”
  元宏摆了摆手:“此间亦无外人,皇叔与二弟毋需拘礼。”
  言罢,元宏亲手执勺为二人盏中舀了茶:“朕欲宗亲与汉家联姻,一来因了此举可助朕推行汉革,二来可解宗亲囤占百姓土地之困,可如今那些占地之人却未见有迁往洛阳之意,便是许了汉家之女给他们,恐怕也于事无补。”
  元澄道:“陛下,臣得了平城来报,胶南王尉迟凌风、安乐侯元隆、关中侯贺铮鸣、阴山侯刘恩坤与阳明侯于承山已携家眷陆续从平城出发往洛阳而来。”
  元宏闻言大喜:“这几人为八姓之首,若能引了八姓之众尽数迁往洛阳,汉革之事便可稳妥而进。皇叔,你知会沿途州郡,务要保他们路途平安。”
  元澄道:“陛下所言极是,臣领旨!”
  元宏道:“皇叔乃本族宗长,诸弟与宗亲纳侧妃之事便劳烦皇叔主持。”
  元澄忙垂首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元宏面露赞许之色,继而转头对元禧道:“二弟与皇叔拟了哪家女子待选七弟正妃?”
  元禧正要饮茶,闻言忙将杯盏放下:“当日皇叔为太子择孺子之时便已将汉家大族适龄女子造册,臣便依此册做了删选。弘农华阴杨氏、荥阳郑氏、彭城郡刘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范阳卢氏此六家之女生辰八字皆与七弟相合。”
  元宏接过元禧所呈名册,细细查阅:“弘农华阴杨氏之女可是杨元休嫡女?”
  元禧道:“陛下,确乃开国伯嫡女。”
  元宏道:“朕记得当年杨元休与阳平王领兵同往柔然,大胜而归之时二人便将彼此子女定了婚约。此二人有功于我大魏,且阳平王乃我宗室亲王,亦是我等皇叔,若此事当真,便不可将杨元休之女纳为七弟正妃。”
  元禧道:“是臣思虑不周,臣定将此事查明禀于陛下。”
  元宏微微颔首:“你这名册之上有范阳卢氏,朕记得你提及七弟开房之人乃卢氏之女,朕可有记错?”
  元禧笑道:“陛下好记性,七弟开房之人确乃范阳卢氏之女,名册所录乃她堂姊妹。如今卢氏已生产在即,七弟亦是快要为人父了。”
  元宏闻言欢喜:“此乃大喜之事,明日朕便着中尚署备下喜礼送去七弟王府。”
  元禧忙拱手道:“臣代七弟谢过陛下隆恩。”
  元宏摆了摆手:“你我兄弟之间何须如此多礼?”
  元禧笑道:“陛下待臣等兄弟亲厚,臣乃由衷之言。”
  元澄道:“陛下,若卢氏已为北海王孕育子嗣,依臣之见便不可再为北海王纳卢氏之女。”
  轻呷一口茶,元宏道:“皇叔所言亦是在理,当年皇祖母为朕娉下冯氏三女,可她姊妹之间却因此生了嫌隙。”
  元禧道:“那就请陛下在余下诸女中为七弟择一正妃吧。”
  放下杯盏,元宏道:“七弟生母北海太妃依然在世,朕虽为兄弟之长,七弟择正妃之事亦不可擅作主张。你将余下四女名册呈于北海太妃,请她示下。”
  元澄知元宏此乃仁孝之心,便道:“为君者当以孝治天下,陛下此举乃为天下人之示范。”
  元宏苦笑道:“朕自幼便失了阿母,纵是贵为天子亦无力为阿母尽孝…如今先帝后妃之中亦只北海太妃存世,朕只愿她有生之年可含饴弄孙、静享天伦,以慰朕心中所憾。”
  元宏言罢,君臣三人皆沉默下来。
  元宏执勺为二人杯盏中添满茶,忽对元澄道:“朕嘱皇叔与太师着手准备为子恂生母林嫔追封之事,现下里可已妥当?”
  元澄道:“陛下,中书省已草拟了诏书,太师说这两日待审阅之后便上呈陛下过目。”
  元宏颔首道:“子恂如今已开府摄政,林嫔追封之事当尽快进行,不容再缓。”
  元澄道:“陛下,臣与太师已请大祭司卜算良辰吉时,陛下勿忧。”
  元宏道:“有皇叔与太师督办此事,朕自是放心。”
  见元宏面有倦色,二人也不敢久留,闲聊几句便起身告退离去。
  元宏歪于席榻之上微闭双目,片刻,便唤了三宝入内:“去宣蒋银奇来见朕。”
  蒋银奇得了皇帝宣召自急忙赶至御书房内。
  元宏已坐了起身:“朕刚听皇叔提及八部宗亲已出发前往洛阳,你让分散各地羽林郎沿途暗中保护,不能令他们有失。”
  蒋银奇拱手道:“陛下放心,臣定不负陛下所托!”见元宏微微颔首,他又道:“陛下,臣有一事正要禀于陛下知晓。”得了元宏首肯,蒋银奇又道:“臣遵陛下旨意追查在昌邑伏击圣驾之人,如今有了些许线索。”
  “哦?”元宏闻言正了正身子,示意蒋银奇继续下去。
  蒋银奇接着道:“臣自得了陛下旨意便着羽林郎乔装沿途一路追查,等到了齐地边境才在一废弃民宅之内捕得一蠕蠕暴徒,可他已奄奄一息,等羽林郎将回魂汤灌入他口中,那暴徒只断断续续吐了两个字‘伞、侯’。”
  元宏闻言紧锁了双眉,缓缓道:“伞、侯?此为何意?”
  蒋银奇垂首道:“臣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元宏下得塌来,在室内缓缓踱步:“此事先莫道于他人知晓,你着羽林郎再往北地探那蠕蠕老兵的底细,再追查他们曾与何人有过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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