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后前一天狗皇帝失忆了 第18节

  刘福满人精一个,看了这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一个落花有意,一个流水无情,遂连忙上前去扶那花若如:“姑娘,快请吧。”
  事到如今,花若如也觉得丢脸至极,一边掩面嘤嘤哭泣,跟着刘福满走了。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花妩目光一扫,落在那碗醒酒汤上,周璟并未喝完,还剩了半碗,她轻轻咦了一声,故意道:“方才在宴上喝了酒,臣妾正好有些难受,这醒酒汤也赏臣妾一口吧。”
  说着作势欲端,谁知周璟的反应极大,伸手一挥,那汤碗就被打翻在地,哗啦一声,碎瓷片四散飞溅开去。
  花妩抬眸看向他,叹气道:“原来皇上这般讨厌臣妾,竟连一口汤都不愿意给么?”
  周璟紧紧皱着眉,他的声音有些无力,带着几分沙哑:“这汤有问题……”
  他说着,扶着桌案站起身来,低声道:“朕的身体有些不适,需要休息,贵妃请回吧。”
  大概是药效已经发作的缘故,花妩清楚看见他的步履开始微微不稳,好戏还没看完,她如何肯走?遂跟在帝王身后,语气关切道:“皇上没事吧?要不要臣妾叫太医来看看?”
  周璟此时正十分难受,也不知那醒酒汤里放了什么东西,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体里像是燃起了一把火,让他只想宣泄,却又不得其法,更麻烦的是,他头晕乎乎的,以至于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连思绪也开始变得迟钝,仿佛陷入了泥淖之中,不得脱身。
  花妩的声音忽远忽近,周璟甚至听不太清楚她在说什么,直到进了内室,有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周璟本能地反手抓住,才一用力,便听见女子轻声呼痛:“疼……”
  她的声音娇柔,尾音软绵绵的,听着像是在撒娇,仿佛一片羽毛轻轻擦过,令人心底发痒。
  周璟忽然停下来脚步,抓着她的手腕没再动了,花妩有些好奇,微微倾身凑过去看他,唤道:“皇上?”
  那双桃花目中已经失却了一贯的清明,透着几分迷茫与无措,犹如玉珠蒙尘,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拂去,让它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他低声喃喃念了一句什么,花妩凑近些,恰好捕捉到了最后一个字:容,又或是绒?
  她浅浅地笑起来,仔细观察着周璟,他确实生了一副好皮相,眉眼几乎是照着花妩喜欢的样子长的,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正正好,花妩在心中感叹,怪道有见色起意一说,诚不欺我。
  她感受着那只手掌心传来的滚烫热度,透过薄薄的布料,像是要在她手腕上烙出一个印记来,男人皱着眉宇,薄唇紧紧抿起,是一个隐忍克制的弧度,花妩忽然就改主意了。
  热闹没什么好看的,可是看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失去自制,被情|欲|缠身的样子,兴许更有意思。
  从前他那般骗她,她小小地报复一下,不算过分吧?
  花妩这么想着,微微踮起脚尖,凑得更近了些,两人几乎呼吸相闻,她甚至能感受到周璟脸上传来的热意,花妩轻轻地道:“皇上很热吗?”
  她伸出手,若有似无地拂过对方的眉眼,故作讶异:“呀,皇上出汗了。”
  女子纤细的指尖微微泛凉,轻轻一触,便带来一阵不可抑止的战栗,同时驱散了些许燥热,虽然周璟仍旧紧紧握着她的手,却没有做出任何阻拦的动作。
  那只手很轻很柔软,像一片浅浅的羽毛,抚过他的眉,薄薄的眼皮轻颤,尔后是睫毛,挺直的鼻梁,浅凹的人中,最后停在薄唇上方,微凉的指尖与滚烫的唇,只隔了细如发丝的距离,这是一个引诱的陷阱。
  花妩的眼里透着盈盈笑意,亲眼看着周璟的唇微微动了动,虽然只有那么一瞬,但仍旧吻到了她的指尖,那简直不能算是一个吻,却让空气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暧昧。
  花妩的指尖滑过男人的唇瓣,然后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在那薄唇上印下一个轻吻,如同奖励一般。
  这个吻是柔软的,轻盈的,像山岚间的晨雾,被风轻轻一吹就会散去,花妩能清晰地感觉到唇齿间传来的颤抖,战栗一般,似抗拒又似沉迷。
  她得意地笑起来,伸出皓白的玉腕搂住周璟的脖颈,亲密地抱着,与他贴紧,耳鬓厮磨间,带起一阵滚烫的温度,花妩感受到一只手臂揽在她的腰间,一点点收紧,空气中的呼吸声也变得微微粗重起来,但除此之外,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到了这时候,他竟然还在隐忍,花妩微微挑眉,对这反应不太满意,便略略侧过头,柔软的唇瓣轻轻贴着男人的耳垂,似吻非吻,呵气如兰,吐在他敏感的耳廓处,满意地感受着腰间逐渐收紧的力道,小小声叹道:“皇上从前可不是这样的……既不肯抱臣妾,那臣妾究竟算不算皇上的女人呢?”
  “鱼之于水,又是何种存在?”
  这话犹如在火上添了一泼油,揽在腰间的那只手倏然用力,花妩只觉得身子一轻,就被人打横抱起来,放在软榻上,隔着衣裳也能感觉到对方身体散发出的热意。
  她卧在软枕上,吃吃笑起来,青丝微微散乱,衬得肤色愈发洁白如玉,像一枝开得绚烂的花,伸手便可采撷,收为己有。
  女子的眼角眉梢,处处都透着一种天真又艳丽的色彩,看似无害,却能勾起人心底最隐秘的贪念,想要将她揉碎,埋入骨血之中。
  花妩仰望着身上人,欣赏一般,注视着周璟那双微微泛红的桃花目,深若幽潭,其中翻涌着明显的欲|望,却仍是克制的,甚至是冷静,他像是在思索是否该进行下一步,又或是预备随时抽身而去。
  花妩并不给他犹豫的机会,纤纤玉指攀上他的衣襟,微微直起身,凑到他耳边轻声道:“皇上,这么久了,以形补形还有效么?”
  周璟眉心隐隐一跳,低声道:“闭嘴。”
  她就是在故意挑衅,他看出来了,却依旧入了她的圈套,这个女人……
  周璟咬牙切齿地想着,继而俯身,用力地吻了上去,不让她有机会再说出更可恶的话来。
  是和梦中一样的甘甜柔美,令他心底的火烧得愈发炽烈,像是能将骨骼都焚烧殆尽一般。
  花妩的声音很轻软,哼哼的时候像一只幼猫,带着些娇气的鼻音,尾音上扬,像一只小钩子,钩得人心荡神驰,恨不能再欺她更狠些,叫她哭出来才好,最好哭得眼圈泛红,泪落如雨,再拾不起往日的嚣张从容。
  周璟最终是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捂住花妩的嘴,生了薄茧的指腹压在那殷红好看的菱唇上,触感如梦中一般,柔软得像花瓣,无端能引起人心底的肆虐。
  他冷淡的眸中泛起浓烈的深色,沉沉若子夜,那是不加任何掩饰的欲|望,仿佛猛兽褪去了它的伪装,露出锐利的尖牙,要将爪下的猎物吞入腹中。
  花妩看着他与往日不同的危险气势,不觉得害怕,反而隐约升起些兴奋与得意,这感觉就像是由她亲手解开了困兽的锁链,看它因欲|望而失去理智,渐渐变得疯狂……
  ……
  杏雨梨云,蜂蝶恋昏,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下午,最后花妩连手指都不想动弹了,索性假装睡觉,周璟才消停下来。
  他的手碰到了一个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个小布袋子,里面不知塞了什么,散发出幽幽的草药香气,问花妩道:“这是什么?”
  花妩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懒懒道:“是端阳的香包。”
  周璟道:“里面是艾叶?”
  花妩轻嗯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什么,笑道:“差点忘了,这个是送给皇上的。”
  周璟眉头微挑,他翻过来,看见香包上绣了一只狗头,三角耳朵,吐着舌头,一副傻憨样儿,正是大黄狗绒绒,他有些不信,语气质疑道:“送给朕的香包上,怎么绣了只狗?”
  花妩一本正经地道:“绒绒是臣妾最心爱的狗,与亲人一般,臣妾把它绣在香包上送给皇上,就好比是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了皇上,这难道不比那些花花草草更有意义吗?”
  周璟:……
  他一时间竟不能反驳,只好收下香包,道:“朕知道了。”
  花妩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周璟看着她的笑,心里升起些许莫名的感觉,他甚至不能准确地描绘出那是什么,就像看见一只猫,伸出了它的爪子挠人,他知道它脾气坏,却没有半点制止的想法。
  当欲|望得到了满足时,再凶猛的巨兽也会变得平静乖顺,像猫儿狗儿一样听话,它们会惬意地眯着眼,发出舒服的呼噜声,餍足而充满信任,将柔软的肚皮交给你,花妩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她躺在周璟的怀中,打量着他俊美的面孔,天色有些暗了,天光透过窗纸落进来,衬得他的眉眼愈发深邃,在褪去了往日的冷漠之后,花妩惊讶地发现,此刻的帝王竟然显得有些温柔。
  她忽而轻轻叹了一口气,周璟听见,便道:“怎么了?”
  他的嗓音略带沙哑,透着一股别样的性感,花妩的眉眼微微弯起,小声道:“没有,臣妾只是想起一些事情。”
  周璟依旧微阖着双目:“什么事?”
  她用一只手略支起身子,道:“臣妾在想,方才皇上的心里在想什么?”
  周璟睁开眼,像是不解其意,花妩托着腮,双眸微睁,小心又期待地道:“皇上与臣妾在一起,还会想起那位心上人吗?”
  周璟的表情顿时凝住,未置一词,在这不长不短的沉默中,花妩便知道自己成功了,图穷匕见,一击即中,她刺中他的软肋了。
  花妩轻轻叹了一口气,神色失落道:“看来臣妾这次又自作多情了呢。”
  她抬眸望向沉默的帝王,微微一笑,道:“皇上真叫人败兴,连哄一哄臣妾都不肯。”
  “不过没关系,臣妾还是很喜欢皇上的,谁叫皇上生得俊呢?”
  说完,花妩便轻佻地在周璟紧抿的薄唇上亲了一口,发出啾的轻响,然后起身下了榻,慢条斯理地将衣裙一件一件穿上,发髻凌乱了些,她索性拔去金钗步摇,任由青丝散落垂下,就这么施施然出了寝殿。
  天色已经擦黑了,廊下点了宫灯,火光昏黄,殿门口还候着不少人,绿珠见花妩出来,忙欣喜地迎过来:“娘娘!”
  待她看见花妩披散着长发,吃了一惊,道:“奴婢帮您……”
  “无妨,”花妩打了个呵欠道:“有些乏了,回宫吧。”
  绿珠连忙应下,又让人抬了舆轿来,扶花妩上去,一行人回碧梧宫去了。
  刘福满入了殿,看见帝王正披着衣裳倚在窗前,夜风自外吹进来,殿内的帘幔被吹得飘忽不定,刘福满莫名觉得这风冷飕飕的,心里暗自嘀咕,都五月了,怎么还这么凉?
  宫人去收拾内间,不多时,一个内侍出来了,手里捧了些东西,请示道:“公公,您看这……”
  刘福满定睛一看,原来是些金钗步摇,还有一个小香包,鹅黄色的料子,上面还绣了一只狗头,栩栩如生,道:“这肯定是贵妃娘娘落下的。”
  他说着,取了那金钗和小香包到周璟面前,道:“皇上,这要给娘娘送过去吗?”
  周璟沉着眉眼地看了过来,目光在那香包上停顿了一瞬,尔后伸手拿了过去,又是那种草药香气,他的脑中闪过女子的面孔,柔媚的,娇美的,微笑的,最后是一闪即逝的脆弱与失落……
  他一点点将那香包握在手心,望着窗外的夜色,片刻后才道:“不必了,都下去吧。”
  ……
  碧梧宫。
  花妩有些疲累,但精神还算不错,沐浴过后,她回了寝殿,大黄狗绒绒正趴在地上咬一只小绒球,见她进来,连忙一骨碌起身,讨好地摇着尾巴,傻里傻气。
  绿珠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放在花妩面前,轻声道:“娘娘,熬好了,现在就用吗?”
  那托盘上是一个瓷盅,花妩打开盅盖,一股清苦难闻的药味便扑面而来,绿珠向来细心,药都已经晾凉了,现在喝刚刚好。
  绿珠看她端起碗,忍不住劝道:“娘娘,现在有太医为您调理身子,这避子汤不喝也行啊,万一真的能……”
  花妩动作微顿,平静道:“倘若调理没有用处,真的怀上了孩子,十有八|九也是生不下来的,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免得他来这世上遭一回罪。”
  她说完,便慢慢地将那一碗避子汤喝尽了,入口很苦,苦得人舌根发麻,顺着喉咙一直蔓延到肺腑之中,最后烧成了一片黑色的火。
  绿珠每每见她喝药,都是这般面不改色,眉头也不皱一下,心疼道:“娘娘苦吗?奴婢去给您拿些糖和果子来压压苦味。”
  花妩笑了,道:“不必了,没吃过甜的,就不会觉得药苦,等尝过了甜,以后反倒一点苦都忍不得了。”
  她轻声道:“世间有千万种苦,药是其中最不苦的。”
  ……
  次日一早,周璟下了朝,往常这时候该去碧梧宫,接上花妩去给太后请安了,然而刘福满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天子的吩咐,不由有些疑惑,莫非皇上和贵妃娘娘又闹了矛盾?不应当啊,昨儿贵妃娘娘还侍寝了呢,足足一个下午……
  正在他心里暗自思量的时候,终于听到周璟道:“去碧梧宫。”
  刘福满连忙应了下来,命宫人摆驾,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碧梧宫的方向而去,到了宫门口,刘福满正想如往日一般,自己前去通禀,却见龙辇的帘子被揭开,身着深色常服的天子亲自下来了。
  刘福满忙迎上去扶,周璟摆了摆手,道:“进去吧。”
  说完,便迈开步子往碧梧宫走,刘福满暗骂自己瞎想,这不是好好儿的吗?纵然前阵子闹了脾气,那也是帝妃之间的情趣,没有什么矛盾是一次侍寝解决不了的,贵妃娘娘高招。
  刘公公自觉窥见了真相,一颗心放入了肚中,连忙追着周璟的脚步,进了碧梧宫。
  谁知一进去,就被宫人告知:“贵妃娘娘一早就走了。”
  “什么?”刘福满登时傻眼,急道:“娘娘去哪里了?”
  那宫人惶惶道:“不、不知道,娘娘没说,不过她把绒绒也带走了,想必是散心去了。”
  另一个宫人也解释道:“娘娘昨儿回来的时候心情似乎不佳,早早就睡下了,今天也是一早就出去了。”
  特意进来接人,却扑了个空,刘福满简直不敢去看天子的脸色,躬着身子道:“奴才这就派人去寻。”
  周璟想了想,道:“去御花园看看。”
  语气很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他竟是没有生气,刘福满心中颇是惊讶,却也不敢耽搁,命人摆驾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抬着龙辇找了一圈,宫人们几乎要把地皮都翻过来了,却仍旧没见到花妩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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