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莫名其妙
陆林冷着脸说道:“张鹏,我今天不跟你吵,公道自在人心,东西我拿来了,咱们今后一刀两断!”
张鹏哂笑道:“早知道你是这种借钱不还的人,我特么会乐意跟你这种人交朋友?”
李寅连忙劝道:“大家都少说两句,先确定东西有没有问题吧。”
陆林把他带来的古玩拿了出来:“东西这玩意是我奶奶的嫁妆,肯定没有问题。”
张鹏又怼道:“有没有问题不是你说了算!再说了,你这种话电视节目上多了去了,哪个不是说什么祖传的,结果专家鉴定下来,就是近些年做出来的假货!”
陆林也针锋相对:“你觉得有问题是吧,一会鉴定过后,有本事别要!”
看着两个人又开始针尖对麦芒,李寅也有些怒了:“要不要先让你们吵完了再说?”
两个人都冷哼一声,就像闹矛盾的小孩子一样,转过头,不理对方。
张鹏的朋友叫庞华茂,他先拿起了陆林带来的古玩。
这是一件木胎剔红漆器的奁[lián]盒,这种器物是古代盛放梳妆用品的盒子。最早见唐墓出土器,发展到明清时期时,有若干层,如同套盒。
这件奁盒一共有四层,盒面满铺锦地,浮雕人物、楼阁、松石、祥云。盒身外壁剔刻雕刻牡丹、栀子等花卉,活泼而有生气。
庞华茂拿着奁盒看了一会,脸上就露出不屑的神色,片刻后,把东西放回了原位。
轮到赵琦鉴定,他把奁盒拿到手中,就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件真品,有些不明白庞华茂为什么会显露出轻蔑的神色。
如果庞华茂不是有意为之,那他就很可能是半吊子的古玩收藏发烧友。
这种人光有一大堆收藏理论知识,以为看了几本书就天下无敌,明明买到的不是普通货色,就是赝品,却以为捡到了大宝贝,兴奋地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逢人便炫耀。
庞华藏见赵琦真的是对方请来鉴定的,心里很是不屑,这年月,阿猫阿狗都可以搞鉴定了!
“请庞先生先说吧。”赵琦放下手中的奁盒。
“没什么好说的。”庞华茂说道:“不过是一件看起来华丽,实则不怎么样的雕漆工艺品而已,没有什么内涵。”
陆林听了这话,很是愤怒:“你这人怎么胡说八道,这件东西在我家都放了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你居然说没有什么内涵?你到底懂不懂啊!”
庞华茂拦住了想要说话的张鹏,冷笑道:“我或许比不上资深专家,但这么一件低劣玩意还不至于看不出来。首先一点,你说它在你家放了上百年了,怎么还这么新?难道从来都没有使用过?就问你,这正常吗?”
陆林气乐了:“难道爱惜一点有问题?那故宫那些新的油光呈亮的瓷器,也都是假的喽?”
“你家里有故宫那样的保存条件吗?”
庞华茂露出讥笑的神色:“再说了,这件漆器上面的漆才多厚啊?你能不能先去博物馆瞧瞧,那里的剔红有多厚,至少也得三十多层啊,你这呢?真是笑话!”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张鹏声音都高了几分,猛地一拍桌子:“还钱,今天不还钱,别想走!”
李寅连忙打起了圆场:“不要激动嘛,有话好好说。况且,咱们又不是一言堂,总得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嘛。”
张鹏看了看朋友,随即冷笑道:“行,我到要看看你们能说出什么花来!”
赵琦清了清嗓子,微微一笑:“我确实有不同意见,而且和庞先生的结论相反,这是一件非常难得的剔红精品!”
陆林听了庞华茂的分析,都差点认为,是不是自己记错了,还是东西被人掉了包,现在总算有了一些底气。
而庞华茂则哈哈笑了起来:“哦,我到要听听你的理由。”
“首先,咱们说说髹漆薄厚的问题。”
赵琦侃侃而谈:“各时期的剔红虽然在整体及结构上没有本质的区别,但是比较一下各个时期的剔红,还是有一定区别的。以实物而论,早期宋元时期的剔红,纹样都比较浅,也就是后人说的‘用朱不厚’,大约十层左右;元末明初的风格是纹样加深;到了明清以后,剔得就比较深了。至少髹漆三十六层,多者百层。”
庞华藏打断了赵琦的话:“等等,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早期的剔红漆器?”
“不要这么没礼貌,等我说下去,你自然就知道答案了。”
赵琦皱了皱眉头,他很不喜欢别人在这种时候打断他的话,他继续说道:“到了清代,尤其是雍乾两朝,剔红的制作分工进一步细化,‘髹工上漆,画工行纹,牙工用刀’。
明代和清代剔红的最大区别是打磨。明朝剔红完工后等髹漆彻底干透,然后用野生锉草精心打磨出光泽,随着刀具的进步和审美品位的发展,清朝剔红则一步到位,不再打磨,全靠刀工的圆润起转剔出花纹样式。此器很明显是明朝早期漆器打磨的特征。
从工艺角度上讲,纹饰逐渐加深就是加深制作难度,提高质量要求。好比早期的电视机,体积大,屏幕小,还是黑白画面。后来,随着技术的发展,出现了彩色电视机,背投电视,以及现在的液晶电视机等等,性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历史上的这些工艺品也具备这些逐渐进化的特征。所以早期的剔红纹样都比较薄,后来越变越厚。这件奁盒光泽发暗而不刺眼,漆色泛现出木纹,包浆自然……完全符合明早期剔红的特征。”
赵琦讲到这里,又指着桌上的奁盒说道:“再说它的艺术特点,既有‘藏锋清楚,隐起圆滑,纤细精致’的山水图案,又有类似元代‘繁文素地,厚叶肥花’的连枝花卉;既有元代华丽夸张的外族特点,又有明初作品中的细腻汉风,可称明初雕漆的典型作品。
此器能够从明初保存到现在,还如此完整,颇为不易。我实在无法想象,这么一件难能可贵的剔红漆器,会有人认为它是一件不值不提的工艺品,真是不知所谓!”
赵琦严肃地看着庞华茂,就是这样不懂装懂的人越来越多,才会让古玩这个行业如此浮躁,把真的说成是假的,把假的说成是真的,搞得这个行业乌烟瘴气。
赵琦改变不了大环境,但既然遇到了,自然要好好说道说道!
庞华茂听了赵琦的分析,有些哑口无言,同时,赵琦最后说的这番话让他有些羞恼,犟嘴道:“谁能保证你说的就是真的!”
赵琦呵呵笑道:“至少我是盛宇的鉴定顾问,你呢?又是何方神圣!”
李寅又加了一句:“赵先生还参加了江东电视台《寻宝天下》的拍摄。”
庞华茂心里咯噔一下,他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有这样的身份,《寻宝天下》他到是也听说过,是一档江东电视台新办的栏目,现在出了两期,据说反响不错,听说寻宝的确实是个年轻人。
不过,他不喜欢看地方电视台,打心眼里有些看不起本地古玩圈的人,觉得庙小妖风大,对本地圈子里的人物并不了解。
但也不得不说,别看赵琦年轻,能够成为盛宇的鉴定顾问,肯定也是有一两把刷子的,只是他心里就是不服气。
“既然你说的这么珍贵,那就买下来啊!”
“这件奁盒我保守估价一百万左右,你出个价,合适我就买了。”
赵琦对着陆林说道,错了,态度诚恳一些,向他请教,他肯定会指点一二,最差,你不服气那也别说话,像现在这样,错了还嘴硬,他打心眼里看不起。
陆林心中跌宕起伏,痛快得不得了,又得知东西能值百万,更是激动,昂首挺胸,大声说道:“你要的话,只要给我一百万就行了。”
“行,咱们现在就去银行转账。”
前段时间,彭大胡子为了笼络公司里的几位顾问,给了他们一项福利,如果手里有古玩,可以用比较公道的价钱卖给公司,或者手里急需用钱,也可以抵压借款,最高可以抵八成,如果时间短,抵压的次数又不多,基本不要什么利息。
赵琦手上现金不多,便把之前从季庄叔公藏品中买下的那件嘉靖五彩瓷给卖了125万,差不多赚了30万左右。
有了这笔钱,他才能有钱买下柳慧婷带来的两件笔筒,之后又转手给了詹泉,詹泉给了他120万。
现在他手中有170多万现金,买下这件剔红漆器绰绰有余,等回头卖个好价钱,又能赚几十万,如果放上四五年,翻个两三倍都是正常价。
“不行,这东西不能卖,我不同意!”
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漆器就被张鹏给夺了过去。
陆林有些傻眼,随即怒道:“东西是我的,怎么就不能卖啦!”
张鹏居然还说的振振有词:“刚刚明明是你说的,这东西拿来抵账,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大家都没想到,张鹏还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话居然还能这么说。
陆林被这无耻言语刺激的都快抓狂了:“我连本带息,一共才欠了你五十多万,你居然想要霸占我价值一百万的东西,这世上就没有这样的理!”
“我这也是为你好,他刚刚明明说了,保守估价一百万,说明找对了人,远远不止这些!”
张鹏竟然还有脸这么说,旁边的赵琦都快笑了。
“东西是我,我卖多少,亏了赚了,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无关!”
“但你欠了我的钱,而且已经过了还钱的时限,我保护自己的利益有什么问题!”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吵了起来,李寅在旁边劝,也根本劝不动,他就威胁要报警了。
张鹏听说要报警,愣了一愣,陆林趁这个机会,上前一把抓住张鹏手中的漆器,想要夺回来,但张鹏却反应过来了没有撒手。
两个人你争我抢都争出了怒火,都不肯放手。
“是你逼我的!”
陆林见自己抢过来,松开右手,怒发冲冠,大叫着对张鹏的腮帮子就是一拳。张鹏受痛,叫了一声,松手往后摔倒在地上。
陆林没有掌握好力量,手里一滑,漆器就飞了出去,砸到了墙上,又嘭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保存了六百多年漆器,哪怕外表看起来跟新的一样,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大家眼睁睁地看着这件价值百万的贵重物品,就这么给摔坏了。
赵琦看着地上摔坏的漆器,肉痛不已,每一件古玩都是先人留下的瑰宝,每个人都应该珍惜,但却在这种无厘头的情况下损坏了,不能不令人扼腕叹息。
关键这件事情是能够避免的,实在搞不清楚,张鹏为什么要抢这件漆器,难不成是想要通过他的手卖掉,然后赚一点差价?
“啊!我的宝贝!”陆林呆滞了片刻,大叫着冲向地上的漆器。
“别过去,先拍照取证!”李寅还是比较冷静的,作为陆林的律师,要为陆林负责,边拦下冲动的陆林,再打电话报警。
张鹏从地上爬了出来,揉着腮帮子,叫嚣一切都是由于陆林打了他一拳,漆器损坏不是他的责任,相反,他还要问陆林要医疗费。
“闭嘴!”赵琦呵斥张鹏,指着墙角正在运行的监控:“刚才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录了下来,是非曲直,自有警察来断定!”
张鹏注意到监控,本来就心虚的他,想用自己受伤要去医院的理由逃跑,被赵琦和李寅拦了下来。
“我劝你老实一点,否则我先叫保安过来!”李寅警告道。
“哼!反正和我没有关系!”张鹏也知道自己很难逃走了,重新坐了下来:“老庞,一会你可得给钱做证!”
庞华茂虽然也有些不要脸,但还不至于事非不分,此刻他心里都后悔死了,不应该答应张鹏来这里,至于张鹏说的话,他理都没理,权当不认识这个人了。
李寅借来相机,先把重要的地方拍了下来,陆林在旁边,一脸肉疼地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