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有所思兮天之涯（三）
沈曦宜一愣。
弟弟？自然指的是玄度了。
不过她跟卢玠在一起这么久，还真没听说卢玠会吹箫……
可是这跟皇后赠与自己宝琴有什么关系？
皇后轻轻将琴举起在指尖，缓缓道：“此琴，和这把箫原是一对。我现在见到了你，又见到了他如此喜欢你，便把琴赠与你，箫赠与他，你却不收吗？”
话音未落，沈曦宜恍然如一道光照进心湾一般，霎时都亮了。
她没听错吗？
沈曦宜缓缓才明白了皇后娘娘话中之意，不由得喜悦之意自心底滋生而起……原来皇后从一开始，就已经赞成了她和卢玠之间的事。
沈曦宜痴痴道：“皇后娘娘，您怎么如此……”
皇后笑着将她扶起来，柔声道：“玠儿为了你，可以公然与整个李家为敌，还把剑架在了太后面前。我是他的亲姐姐，怎么会不知他真心想要什么？自然要事事为他着想。既然你和他乃是真心相互爱慕的，我何不成人之美？”
沈曦宜听着什么太后、剑的话只觉得心中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才恍然明白过来：是了，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错过了很多事情，事后无论是世子、沈占秋还是谁，都不肯告诉她，想必隐瞒的就是这一节。
她不禁又痛又爱。
卢玠居然真的实现了当初的诺言，为了她竟得罪了这么多的人。
她一时感怀，衣襟沾湿晶莹的泪水，郑重地向皇后娘娘拜了一拜，“多谢娘娘成全！也多谢娘娘今日将真相告知！曦宜今日也立下誓言，今生今世，绝不会辜负世子的神情！”
皇后伸手止住了沈曦宜，盈盈笑道：“先别急着拜。你若是相当我这个弟妹，自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沈曦宜一愣，刚刚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了。
还有什么事？皇后娘娘怎么不一口气把话说完……
只听皇后娓娓说道：“你倒不用多想，我对门户一事，想来是不在乎的，我最看重的就是才情和心里的聪慧。除了弹琴之外，本宫还有个不情之请，请你留在皇宫中，本宫要对你试炼几重。若是你能通过，本宫自然愿意接受你。”
沈曦宜为难道：“娘娘怎么能反悔了？不知娘娘又多么艰难的试炼……”
皇后浮现出一个青莲般的笑来，“你什么意思？”
沈曦宜忙道：“娘娘莫要误会！曦宜真心爱慕世子，即便娘娘有什么试炼，曦宜统统都愿意承受。只是——”
只是她在宫外还有要事在身。
谢籍的下落还不清不楚，而且默清今后必定还会与自己有书信往来。如果她一连着好几日都在宫中，恐怕……诸事不便。
皇后却没有让步的意思，尽管语气仍然是那般地柔和、慈祥，“姑娘自己好好想想吧。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你既然不愿意留在宫里，恐怕今后的路就要……”
沈曦宜左右思量，到底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飞速打断道：“娘娘！我愿意留在宫里，你想怎么试炼我就怎么试炼我。小女不会不识抬举。”
其实她是不愿得罪皇后，她和卢玠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的……
不管怎么样，眼前的机会先不能放过，孰是孰非，先答应了再说其他。
皇后见沈曦宜松口，不禁赞赏道：“好！也不枉本宫送你如此好琴了。一会儿我会叫湘竹安排你的住处，你就在坤宁宫里小住一个月，之后，本宫便亲自向陛下请旨，为你玠儿赐婚。”
沈曦宜希冀般地笑笑，却因为心里惦记着谢籍的事情总是感觉那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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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寿康宫，沈曦宜远远地就看见卢玠负手站在一棵偌大的梨花树下，肩上渐染了浅色的花瓣，像梦境一般让人沉醉。
沈曦宜心中开怀，想要冲上去拥抱他。
没想到刚走到一半，他就率先回过头来，两人紧紧相拥。他迫不及待地问道：“长姐怎么说？”
沈曦宜满是欢愉地抬起头开，见到他三分急切的眸子，似乎还没有过这般的焦灼，俨然明白了原来他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
沈曦宜噗嗤一笑。
“快说，”他双眉微微蹙，“你也学些故意卖关子的事吗？”
“皇后娘娘……”沈曦宜好喜欢他在乎自己的可爱模样，便故意放慢了语气，一字一字地说道，“皇后娘娘，她说，她说……”
他的眉蹙得更深了。
“……说可以！”
沈曦宜豁然笑了起来。
几乎在一瞬间，沈曦宜就感觉到他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脸皮也松了，欸然叹了口气，“……那就好。长姐一向是最通情达理的，我不曾防备于她，她自然也知道我的心意。”
说着上上下下地自信看了沈曦宜半晌，轻轻为她拂去脸上的梨花瓣，“卢夫人？今后是不是我就可以这般唤你？”
“随你怎么唤！”沈曦宜依在他的怀里，也感到平安喜乐，没想到自己担心了这么久的事情得到了这么一个好结果，自然比得了一把好琴更令人开怀百倍。
他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缓若流水地扶她坐下，一边说道：“我其实不曾想事情会如此顺利，免不得要费一阵子口舌。前几日，爹娘尚且书信给皇姐，说是你沈府与我卢家家室不配，力求拆散你和我。没想到皇姐到一时改了主意，这倒叫我有些意料之外。”
“不过，这样更好，”他很快释然，“只要你日日伴在我的身边，这些倒也不算什么。”
沈曦宜听着却也觉得什么地方似乎不对劲儿，但是又说不上来。不过皇后娘娘那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也不奇怪吧？
沈曦宜偷笑，透着手指缝。
“你说我真能嫁给你吗？”她抬头问道。
“能。”他的回答甚是简单，话语间却蕴含了无限的温存，“当然能。我们还有‘乘舟寻范蠡、忘机五湖中’，我们还要盖屋、种花、顺风骑马，我们都说好的，你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