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宴上清风郎见恼
又过了几日,沈占秋望眼欲穿地等着卢府的人向自己的女儿提亲,哪怕只是个妾也行,没想到,却等来的李家的人。
李家的嫡长子李晏唐,也就是现在的护国大将军,亲自到沈府来,还带了许多礼物,可脸色却不大好看。他这么时候来,其中目的,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沈曦宜和李徵玉两个人谁都不会轻易放过卢玠,这就成了犄角之势。李晏唐将军亲自来,沈占秋只是一个小小的上林校尉,不敢不恭敬相迎,然而李晏唐上来就给了沈占秋一个下马威,上来就让沈占秋跪了好久才叫回话。
李晏唐此番前来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沈大人,本将军今日亲自前来,就是跟你谈论一桩婚事的。我堂弟李诵年方三十五,是今年十万学子选出的进士郎,出了头发有些少,端是仪表堂堂,榜下争抢的好儿郎。本将军听闻你五女曦宜姑娘尚未出嫁,便来跟沈大人来提这桩婚事,沈大人以为如何啊?”
沈曦宜躲在后面的小隔间里偷听,这李晏唐端是为了妹妹李徵玉的事来的,而且来之不善。谁都知道李徵玉和沈曦宜现在争夺一夫,李晏唐故意提这么一门看似“好”的亲事,实则故意给沈占秋出难题,若是沈占秋不答应,那么便是得罪了李家——从此两家便可公然开战了。
沈占秋一听就明白了他话外之音,奈何李晏唐是武官,官位又比他高出太多,不敢过多得罪,只说道:“不急,不急。”想推诿过去。
李晏唐焉能错过这个好机会,闻得沈占秋此言,登时重重地拍了一下茶杯,怒道:“放肆!本将军刚刚在西北的战事里打了胜仗,本将军想要什么,连陛下都愿意给,你个小小的校尉竟也敢违拗不成?”
李晏唐雷霆震怒,沈占秋却也不能轻易答应下这么一门荒唐的亲事。那位叫李诵进士郎,确是今年的新进士,五岁开始念经,整整考了二十年才有今日,发稀少簪难带不说,还动不动就喜欢打婆妇,尤其是自己的老婆,言行不可谓不过分。
况且对于沈占秋最重要的是,世子女婿这大树唾手可得,这紧要关头,焉能丢了芝麻捡西瓜?沈占秋老谋深算,为了走到这一步费了多大的劲?他是不可能轻易退让的。
李晏唐见沈占秋也板起脸来不肯松口,撂下一句狠话便走了。邢氏满怀忧心地走过来,扶着沈占秋的手臂,心有余悸,“老爷啊,他可走了!我还以为大将军要在这里动粗呢!”
沈占秋面色铁青,望着李晏唐离去的方向,“他敢!来人,把李家的东西丢出去。记住!偷偷的,别叫人看见了。”
沈曦宜听到这里便没往下再听了。她心中烦闷异常,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独自一人穿过花廊、越过小湖,也不想回房,也不知道到哪去,只是这么漫无目地走。
风凉呼呼而起,南风长逝入怀,却吹不散眉间的浓仇。
李家财大气粗,又有太后作靠山,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因为身份之间的横亘,沈曦宜忽然觉得之前她幻象嫁给卢玠的种种皆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带着虚妄,令人嗤笑,实际上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因为沈家无论如何也斗不过护国的李家。
她越想越绝望,几乎是顾影自怜,就连背后有一抹黑影偷看也没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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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卢府在清风徐来的一座船座上举行酒宴,一改往日只有亲眷才能入场的旧俗,遍邀文武百官,许多高门大户的公子小姐也来了。
沈曦宜随着父亲来得早了点,一群王公贵子正在押注。沈曦宜侧耳听了一耳,他们押的宝居然是李徵玉和沈曦宜谁能嫁给世子——一帮人闹得热火朝天,叫人好不恼怒。
沈曦宜拳头紧握,这帮人正好戳到了自己的痛处,正想上去把他们轰走,沈占秋拉着她,示意不可轻举妄动。刚巧这时孙家两个兄弟来了,孙常者隔着老远就认出了沈曦宜,连连打着招呼,沈曦宜被沈占秋盯着,也不敢回过去,只得微笑致意。
孙常者也没在意,那群押宝的公子们占了他孙家的地盘,孙定者倒还好言相劝,孙常者倒好,上来就和小幺桑弄一些稀奇古怪的香料,十里都能闻见臭味,端是臭不可闻,熏得那群人没好气地走了。
孙常者斜眼盯着那帮人,笑着替他们说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沈曦宜用口型说谢谢孙常者,孙常者也看见,又和责备他的孙定者吵起来,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就闹得不可开交。沈曦宜注意到远处有一美人掩面偷笑,仔细一看,居然是宋默君。——原来她也随着哥哥宋机来了。
世子直到来客差不多都来齐了才入场,李徵玉雍容华贵地带了一只金凤步摇,手臂轻轻依着卢玠,两人在众人的瞩目下入场。
沈曦宜又有十日不见他,蓦然见到他只想把李徵玉那只缠绕的手打掉,以解相思之苦。
然而卢玠还是老样子,任何时候都是我行我素,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众人下跪参拜,他一只脚刚迈进大堂来,感觉李徵玉笑得明媚还死死地牵着他的手,着实难受,顿时动作一凝。
李徵玉笑容顿时消失,轻声问道:“世子,怎么了?”
卢玠冷冷道:“放开。二百五。”
卢玠说话不留情面,李徵玉一惊,惊得头上的步摇一颤一颤的,下意识松开了世子。卢玠皱眉,掸了掸臂弯,头也不回地径直而入。
此时大厅里不少人都看见了这一幕,李晏唐更是羞怒交叫,满脸通红。李徵玉愣了等有一会儿,攥了攥拳头,独自一人追过去了。
下面窃窃私语之声顿起,押沈曦宜的人蓦然多了起来。不过沈曦宜自己倒也觉得平常,她与卢玠早就定情在先,更是有了肌肤之亲。既然她自己这些时日来连个外男都不曾见过,那么他也应该守身如玉才对,才对得起她一腔痴情。
想到这里,沈曦宜心安理得地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