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千里江山图
藕清和沧溟走后,宋默君还有柳黛黛、元净等其他几名侍读忽然光临苑春居,也正是为世子的生辰而来。
沈曦宜还因为前几日酒窖的事情,而对宋默君心有嫌隙,只不冷不淡地招呼她们几个。宋默君倒仍是一如往常般从容,看沈曦宜的眼神不卑不亢,光明磊落无比。
原来她们几个是奉了郡主李徵玉之命,来给世子爷准备生辰贺礼来着。只是这贺礼不是为七月初七的,而是为了世子爷真正的生辰六月初七。
六月初七的生日因为避讳的关系不能大办,李徵玉便想着为世子绣一副《千里江山图》,在六月初七那日送给世子爷,也好讨世子爷的欢心。
一个人固然是完成不了的,李徵玉便把这件事交给了手下的侍读宋默君她们,加上沈曦宜,正好有五个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可以在六月初七之前完工的。
沈曦宜并不能觉得这个法子行得通。一来世子殿下卢玠,生来冷浸溶溶月不与群芳同列,此等凡俗之刺绣未必能入他的眼。二来世子爷一向是不过六月里这个生日的,冒然乱送礼物说不好弄巧成拙。
但无论这个主意怎么样,终归是郡主娘娘——未来的世子妃的意思,沈曦宜自然也是插不上一句话的。
沈曦宜本来懒得管这件事,但此刻她正寄居在旁人屋檐下,李徵玉本来就对她颇多微词,她又何必自己犯冲给人教训呢?只好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
元净见沈曦宜痛快答应了很高兴,道:“沈姑娘如果跟我们一起,我们五人,绣一图,就算手脚再慢,十日之内也必然完成。”
沈曦宜点点头暂时无语。柳黛黛娇声道:“现在缺的,就是一个隐秘的场所。郡主娘娘想给世子爷一个惊喜,不想把我们刺绣的事情先泄露出去。可是哪有什么地方是世子爷找不见的?”
宋默君沉吟道:“只有一法,就是我们把布匹拿到我们自己的闺房去,可是那里也没有织布机啊?”
樊清河轻蔑道:“别闹了,那跟一个人绣有什么区别。”
沈曦宜见这帮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叫莲清给她们一人沏了杯淡茶,冷静一下。
“我倒是有一个地方……”沈曦宜想了一下,还是说道,“我现在在书房教小公子写字。书房的小隔间藏了许多书。如果能把梭机拿到那里去,外人是万万发现不了的。”
元净眼前雪亮,随即叹道:“不行不行。书房那种地方,除了你,我们都是进不去的。”
沈曦宜不以为然,道:“如果借用郡主娘娘的威风呢?”
宋默君暗忖半晌,道:“其实我们可以试试。求一求郡主娘娘,她会给我们提供方便的。”
樊清河细声细气,“我看直接请绣娘算了!拿到外面去最方便!”
她们几人说了得有两个时辰,最后才叫宋默君把商量好的告诉李徵玉。李徵玉为了把《千里江山图》送给世子爷,果然是下了狠功夫。听说小书房的藏书隔间比较隐秘,顿时秘密叫人把梭机给沈曦宜送了过去。
其实李徵玉最不放心的还是沈曦宜。她跟世子接触得最多,若是一不小心说漏嘴,破坏郡主娘娘的计划可就糟糕。况且那个古灵精怪的小豆腐还时常出入书房,若是被那位祖宗看见,更加会露馅。
沈曦宜既然答应下来这件事情,自然要提前做好小豆腐的工作。小豆腐便书房练字的时候,茫然地看着一张张梭机往书房里搬,放下手中的毛笔就要前去看热闹。
沈曦宜按住他的小手,娇嗔道:“小豆腐!你又不好好练字!你要去哪?”
小豆腐伸着小手,“那是什么啊?”
沈曦宜小声道:“不能吃,也不好玩。知道么?”
小豆腐黠然看向她,“你说不好玩,那就是好玩了!嘿嘿——”
沈曦宜冲他做了个鬼脸,心想这小鬼可真难缠,必要的时候只能采取善意的谎言,来稳一稳这小鬼的心思了。
从五月二十五起,沈曦宜几乎日日都要往书房跑。绣工的活反复而复杂,千里江山图的颜色又极其绚丽,稍有差错就要重头再来。
世子不常来书房,倒也没发现异样。只是小豆腐有时候不乖,时不时地捣乱一下,倒也勉强能应付。
五月三十一,五月的最后一天。《千里江山图》几乎已经完成了一般,沈曦宜刚满身疲累地从书房回来,就看见莲清忧心忡忡地站在苑春居门口等候沈曦宜。
沈曦宜见她面色不好,便有种不祥的预感。莲清忐忑不安地说道:“小姐可回来了,沈府的桃菲姑娘来了……”
“桃菲?”那是沈占秋身边的人。
莫不是沈占秋又来催促她赶快攻略世子吧?
若真是这样她倒还有话说,就怕又搞什么幺蛾子……
“五小姐安好!”桃菲这丫头果然正在大堂中,规规矩矩地跟沈曦宜寒暄过后,将沈占秋的一封信交于她。
“父亲有何吩咐?”
沈曦宜见桃菲避过头去,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半信半疑地拆开了信件。
信中确是沈占秋的亲笔无疑,言道沈曦宜同父异母的哥哥沈松,受恶徒孙修欺凌,抢走了他的歌姬不说,还被打得呕血成河,被诬入了大狱,含冤莫辩。
沈占秋心中说得声泪俱下,悲痛不已。他的意思是叫左不过沈曦宜就在世子爷身边,叫她为同父异母的哥哥沈松说情,严惩恶霸孙常者,替沈家免了这场官司祸事。
信中不过寥寥数语,但沈曦宜看见“孙修”二字指尖一痛。
沈曦宜初见这封信时又惊讶又迷茫,这才别了孙常者几日,他就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沈松怎么跟孙常者打起来了?这两人平日里明明一点交集都没有。
能跟孙常者扯上关系的歌姬,多半就是前几日孙常者非要娶、但没娶成的名伶裴青奴。
沈曦宜绝知自己这不成器的哥就爱拈花弄草,沈占秋在信中说得模糊,更将所有的罪责都归在孙常者身上,这倒愈发显得此事原是沈家理亏。
此事涉及到孙府和沈府两家,绝不可能像信上说的那样简单。
不行,她要知道事情的全部。
沈曦宜把信纸放回信封,正襟危坐于厅堂之上,正色道:“桃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不跟我说清楚,我是绝不会轻易插手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