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李家
沈曦宜暗自扶额,她千算万算,居然还是碰上了令沉佑。如今走,已然是来不及了。
虽远瞧着持弓人颇为眼熟,却没想到他就是令沉佑。当真是狭路相逢冤家路窄,越是不想见的人偏偏越遇见。
令沉佑拿白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搓搓手,笑道:“沈小姐,你怎么也来了?”
沈曦宜不温不火地言道:“小侯爷真是说笑了。似令公子这般身为贵人,卖弄武义却还要戴个面具,惊吓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子在做什么无耻的勾当。”
令沉佑调笑道:“妮子牙尖嘴利!不过我喜欢。”
孙常者把几位浪荡公子哥引了过来,见沈曦宜长得俊俏是个女娃娃,调侃之声四起。
令沉佑双手叉腰,神气道:“喂,小姑娘,别总逞嘴上强啊。要不是练练?”
说着就把手上的弓箭抛给沈曦宜。沈曦宜眼疾手快接了下来,却随手丢在草丛里。
只这一摸她便知道,这弓箭沉甸甸的,坚硬如铁,乃是战场上真正道战斗之物。沈曦宜平日里虽也碰过弓箭,却也只是女儿家的杂耍之物,做工、材质都是与此弓望尘莫及。
若是强行跟令沉佑比弓箭,恐怕落了这武夫的下风,白白惹人嗤笑。
她缓缓从腰带中掏出一把弹弓,挑衅道:“这个,玩吗?”
令沉佑不屑地瞟了一眼,“切,弹弓?你当我是邻家的小娃娃?”
话音未落,沈曦宜“梆”地一声已发出一枚弹丸,不偏不倚地打在令沉佑的发冠子上,发出铛地清脆之响。
人群中顿时一阵调侃嘲笑。
“你……”令沉佑又是难以置信又是暴跳如雷地扶正松散的发髻,发现紫玉发冠被打掉了一小块。
“好!今天我就跟你比比弹弓!”他发狠似地说着,撸起袖子,从弟弟令沉训手中抢过来一只大弹弓,“唰唰唰”三下,射下树上的六只知了来。
“妙啊,”孙常者开扇喝彩道。
指折花落。令沉佑悠然放下弹弓,颇为自信地向沈曦宜眯眼。
沈曦宜不齿。令沉佑的性子还是跟前世一样,处处争强好胜,不肯落人半点下风,无聊而自大。
沈曦宜不理他,将目光掠向别处。
令沉佑的弟弟令沉训也在身边,与令沉佑的威风英姿不同,他正在做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挠树皮。
众人目光灼灼都注视在令沉佑身上,谁也没注意令沉训正抱着一颗大树,嘴里恶毒地咒骂着什么,“哇哇”地手脚并用地啃树皮。
这引起了沈曦宜的注意。看令沉训的眼神,浑浊而邪性,竟隐藏着些许疯癫之意。
她前世在令家待了五年,从未听说令家有什么疯癔之类的祖传之症,却不知令沉训忽然竟是为何。
心思流转之间,一条妙计已然扶上心头。
沈曦宜心下已然有谱,微微一笑,回到令沉佑这边,道:“不愧是令公子,小女子甘拜下风。”
令沉佑闻言甚是高兴,擦了把汗,拿着一把弓箭走过来。当他看到沈曦宜的容貌恢复如初时,脸上的惊喜、想要占有的眼神难以掩盖。
他抿抿嘴,喜不自胜,“我就知道,沈二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前几日脸上的伤,却都是假的。”
说着把弓箭横在她身前,似乎要圈着她一起射箭。
沈曦宜恶心与他如此亲密的动作。她既不躲,也不说话,而是递了个眼色给桃菲。
桃菲是沈占秋派来的人,沈占秋让沈曦宜讨好的目标是卢贤公世子,看见别的男人前来纠缠自然是拦的。
当下桃菲横在沈曦宜与令沉佑跟前,不卑不亢,“五小姐,时辰不早了,您该进温泉里面去了。”
沈曦宜顺手推舟道:“多亏了桃菲提醒,要不然我险些忘记了时辰。令公子,小女子先告退。”
沈曦宜说罢不给令沉佑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令沉佑立在原地又是愕然又是尴尬,孙常者却颠颠追上来,道:“沈二小姐,孙某与你同去。”
沈曦宜微微示意,倒也不反感孙常者跟在身边,只要甩掉令沉佑便好。
孙常者嘴里哼着小曲,好似心情甚好。沈曦宜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顺口问道:“孙公子,你可知护国公府的世子在此处?”
孙常者随口道:“那家伙……估计是在泡温泉吧。谁关心他。”
沈曦宜打趣道:“这温泉诗会之中,除了你,大概都关心他吧。”
孙常者心不在焉地抱怨道:“沈小姐啊!你要明白,我堂堂孙常者,京城第一才子,天下四美男之首,又不是断袖之癖,怎么关心那种烂臭的男人……当然是到处踅摸如沈姑娘这般的美女,说说话,调调情……”
沈曦宜调侃道:“你说起四大美男,我倒是奇了怪了,你与护国公的世子同有此名,怎地人家是众星捧月,你便如此寒酸地给几个姑娘卖扇面?”
孙常者一愣,随即长吁短叹,大为感叹生不逢时、人心不古之语,总结下来,就几个字:“还不是因为他有钱?”
二人说着说着便来到温泉行宫门口。
门口聚集着七八位贵家公子小姐,统统都穿着绛朱色、带珍珠祥云纹的衣衫,男的玉树临风,女子英气外朗,端有如灿烂明星一般惹人注目。
孙常者把沈曦宜拉到一边,悄悄指着他们,小声道:“这是京城的李家,可是得罪不得。他家老爷李参民当年护驾有功,这老头,嘿,真可谓是‘教五子,名俱扬’。据我所知,李家老大是是忠勇护国将军,长女是文韬武略的郡主娘娘。”
沈曦宜不住张望,倒不为别的,只是前世,她唯一闺中姐妹便是李家的三女李未眠。
前世,令家跟李家交情不深,沈曦宜却从李家一搬进京城就认识李未眠。
在沈曦宜最后的那那段日子里,儿子惨被人夺,受尽白眼,也就只有李未眠一人还愿意跟她说说话,尽量为她纾解苦难。
此时重见,怎能不叫她感触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