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说了吧

  陪幼菫用过晚膳,又陪她说着话,哄她睡了过去,萧甫山离开了安和轩。
  他去了离谷主的小院子,抓住打算跳墙逃跑的老头,一番威逼利诱。
  离谷主牙关紧咬,根本不为所动。
  皇上的秘密,打死也不说!
  萧甫山沉吟片刻,“本王听说你对犬子颇为看重,有收徒之意。你若说出实情,永青给你作关门弟子,跟你去灵泉谷。”
  离谷主惊愕地看着萧甫山,难怪永青总说他不是亲爹呢,这么随意就能把儿子卖了的亲爹很不多见。
  不过是五岁的小娃娃,一句话就扔给别人了?
  且谁说他要回灵泉谷了?收了徒弟就不能就地教学了?
  安西王这巴不得儿子离他越远越好的心思,是不是太明显了些?
  说什么担忧皇上,分明是他名正言顺扔了儿子的借口吧?
  惊愕加同情永青之余,离谷主又有些动心。
  可想到太上皇和皇上拆了他灵泉谷的可能,他强压下说出实情的冲动,“打死也不说!”
  萧甫山拽着他去了正院。
  裴承彦躺在床上,冰冷瞥了萧甫山一眼,“护着裴弘元回来了?”
  他接连派了几波杀手出去,都无功而返。杀手回禀说,有安西王和田伤在,派再多杀手去也没用!
  萧甫山坐到床对面的椅子上,目光锐利,“太上皇明明知道皇上在保他,却接二连三出手,是为什么?”
  裴承彦双手撑床坐了起来,要想在气势上压倒萧甫山,光靠身份是不行了,躺着总不够气势。
  “朕以为养虎为患的道理你是懂了的。你忘了萧甫远了吗?”
  萧甫山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解释。
  斩草除根的好时机,不是现在。现在动手,只会让群臣对裴弘年心寒,毕竟裴弘元刚刚打了胜仗,与去年的他颇为相似。
  裴承彦能蛰伏剑南道二十多年,自然是有耐心和长远谋划的人。
  “太上皇如此着急,是怕皇上万一有不测,裴弘元会借机夺位,对否?”
  “不得胡说!”
  裴承彦拔高了声音,鹰眼紧缩。
  “曾外祖父……”
  躺在床内侧的永青闭着眼,摊着肚皮,迷迷糊糊问,“是父王回来了?”
  裴承彦转头帮他盖上蹬掉的薄毯,放低了声音,“对。睡吧。”
  “噢……你现在受了伤打不过他,还是别生气。有什么事,等伤好了再说。”
  “知道了。”裴承彦不耐地说。
  永青翻了个身,又沉沉睡了过去。
  裴承彦哼了声,“孩子都比你懂事。”
  萧甫山微微皱眉,看了眼完全无视他的儿子,再想想幼菫腹中那三个在他面前完全不动的娃儿,忧虑之余不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有问题。
  离谷主则是一脸惊叹,永青这对待亲爹的态度,倒也不枉他亲爹方才差点卖了他的无情举动了。这父子二人,半斤八两啊!
  萧甫山撇开那一瞬间的自我怀疑,继续说正事。
  “我在离京之前常与皇上切磋,便感觉他似有真力一直不敢倾力用上,至多用了五六成功力。如今看来,他应是身有暗伤,不知何缘故激发了。”
  裴承彦脸色沉了下来,满是懊恼之色。
  “这件事你不必多管。”
  萧甫山看他神色,便知自己猜对了。
  也就是说,裴弘年武功极高,甚至在裴承彦和萧荣之上。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在正月那夜,他能在一瞬间从萧荣和萧四手中救走了裴承彦。
  那时他应是尽了全力。
  “太上皇难道打算任由皇上自生自灭,到临了了再跟大家说无力回天?堇儿因为担忧皇上,每天都要哭上一两场,你是知道的吧。你觉得她若是到最后才知道,会不会恨你呢?”
  裴承彦垂下眼眸。
  孙女儿是他的软肋。
  堇丫头最近爱哭,他是知道,也大致猜到了缘由。
  孩子不明说,他也就装着糊涂。
  虽心疼,可总觉得让她早知道了,也是平白增添伤心。
  可若到瞒道最后真相大白的时候,自己还真不确定,堇丫头能不能再原谅他一次。
  他重重叹了口气,对一旁的离谷主摆了摆手,“反正也瞒不住他了,你就说了吧。”
  离谷主闻言大喜。
  他也是憋坏了!
  他拉了把椅子坐下,“事情还是得从十七年前说起……”
  一听这个开头,裴承彦皱了皱眉。短短时日,离谷主成功被永青带偏了。
  裴弘年当年为救程妙被裴承彦所伤,心脉几乎尽毁,离谷主不知用了多少至凶至毒的药材,不知多少珍稀名贵药材,才将他救了回来。
  人是活了下来,可心脉终究是留下了病根,又一直心绪郁结,不得排遣,便更是难愈。
  原本只要别有大的纰漏,活到七老八十问题也不大。
  可来京后得知程妙死讯,裴弘年极度悲伤之下,心脉便又有损伤,吐了血,郁结愈深。
  那日为了救裴承彦,他用了十成的功力,心脉又一次实质性损伤。
  再后来程妙的画像被烧毁,他心底一直压抑的的情绪终于达到极点,心脉再也受不住,瞬间崩塌了。
  离谷主之前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一切几乎又回到了原点。
  更糟糕的是,裴弘年根本没有什么求生欲,再好的药也是无济于事。
  他每日殚精竭虑苦心安排,将幼菫和几个孩子,将大燕往后几十年的事都考虑了一遍。如此苦熬心血,病情更是严重了。
  离谷主眼圈发红,“皇上若这么一味消沉下去,能不能熬得过今年都两说着。”
  殿内气氛沉闷。
  裴承彦倚靠在床头,仰头不语。
  萧甫山眉心紧缩。
  心病本就难医治,两种心病凑到一起,那就更是难医了。
  裴弘年心智坚定,他认定的事,做的决定,少有转圜余地。
  别人想说服他,是极难之事。
  尤其是事关男女感情,想说服他让他想开了,更是难上加难。
  萧甫山问离谷主,“若是他有求生欲,你能有几分把握将他治愈?”
  离谷主眼睛一瞪,胡子一翘,“自然是十二分把握!皇上当年的情形比现在糟糕百倍,都好好活了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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