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虎与明月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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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虎与明月的约定
戚继光惊愕万分，当初留在春日山城，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谦信说没法子送他回去。
谦信望着戚继光, 四目相对，谦信的眼神却依旧清澈无比，沉声道：“对不起，我骗了你！使用西班牙公使的停战协定书，就可以送你回国！我只是想把你留下来，所以骗了你。到了佐渡, 你就可以把身份还给我, 回大明去了。”
戚继光张大了嘴, 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谦信决然道：“没有你，上杉家也可以守住越后。我会以保护天皇的大义写信给毛利元就，和毛利家联手讨伐织田家！你还会帮我么？”
戚继光目光一寒，怒火中烧，用力摇了摇头。作为在大明犯下倭寇重罪的头号通缉犯，毛利家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死！跟毛利家结盟就等于原谅了对方的罪行，这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事。
“对不起，我必须以上杉家的存亡和千万佛徒的性命为重。”谦信转过身，无情道，“我们走吧。”
一行人迅速赶往海边，一艘高悬着海龙王五峰旗的琉球大海船早已等在岸边接应，这种旗子是已经交过高额保护费的意思，一定时间内不会遭到平户倭寇的攻击。
明军和忍众迅速登船入舱，大船起航前往佐渡。遇到有人盘问，出云阿国和巫女们就会到甲板上去应付。在京都一带阿国歌舞团的名声很高，十分简单就将盘查的水军糊弄过去。
谦信一直避免和戚继光说话，戚继光脱掉甲胄，等待着到佐渡就将甲胄还给谦信，在船舱中十分沉默。
王思盈反倒心软了, 抱着戚继光的头劝道：“好了，我晓得了，是那个坏女人把你骗了。”
戚继光轻轻抱住王思盈，熟悉和安心的感觉扑面而来。对，就是这个感觉，终于可以回家了。
戚继光喃喃道：“其实她没有骗我，我留下来，是为了利用上杉家的力量，是我利用了她。”当下清理头绪，将发生过的事情一一对思盈说来。
王思盈嘟着嘴不满道：“继光哥哥，你真的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么？那些倭寇你都先想起来了。”
“想不起你，那是因为，在这个地方，绝对不可能有人跟你相似。”戚继光泪流满面，和王思盈紧紧依偎。
王思盈小脸通红，嗔道：“讨厌！我才不信，明明是贪恋那个什么御馆大人的大胸！那么大，反正我比不了。”见戚继光神色一黯，又慌忙道，“不说了，回家了！爹爹和大家都着急了。”
大船日夜兼程，驶向佐渡。经过越中之时，戚继光又看到了那条名叫“亲不知子不知”的险路，心中不禁暗想，这条路如此险峻，确实要织田军从这边攻打春日山城也不太容易。
“看这里做什么？舍不得么？”不知何时，尚明月来到了身边，幽幽道，“为了找你，我和出云巫女们在这条路上走了不知道几个来回，你大约也是不知道了。”
戚继光喃喃道：“我戚某出身将门，并不是什么善解风情的人，一介武夫，只懂得厮杀。纵然想要风雅一点，也不懂诗词歌赋。再说慈不掌兵，一生注定心狠手辣。公主却是个才情无双的佳人，屋里的字画收藏我戚某是一点儿也看不懂。公主到底喜欢继光什么呢？”
“可能只是安心吧。”尚明月幽幽道，“诗词歌赋，只是寻些开心。当明月第一次见到将军，就被将军的霸气所折服。梦里明月松间照，几许将军膝上眠。明月想要的安心，这世上或许只有将军一个人能够给明月。”
戚继光忽然一把拉住尚明月的手，感动道：“公主，谢谢你！”
尚明月浑身都僵直了，酥软良久，却没有期待的进一步。原来戚继光只是为了表示感激么？尚明月将戚继光一把推开，流泪道：“不！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欢我！”
戚继光神色坦然，胸襟磊落大声道：“公主为戚某做过什么，我戚某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是倭患未平，誓不成家！我戚继光注定戎马一生，怕辜负了公主厚爱！”
尚明月扭头道：“你骗我！根本就不是这样！”
戚继光道：“是，还有，我怕你骗我！”
尚明月一怔，戚继光道：“最初我想，公主冰雪聪明，工于心计，论才学手段我戚继光根本难及万一。若我是个普通人，倒也罢了。作为大明边将，我岂敢拿私情跟军法开玩笑！但是，后来……”
尚明月冷冷道：“后来将军也没少利用明月！”
戚继光坦言道：“在下担心和公主之间的爱慕之情变了味道！我戚继光喜欢一个人，就得干干净净，纯纯粹粹！”
尚明月的脸上泛起红晕，结结巴巴道：“你是说……你也一直喜欢我？”
“似公主这般容貌和财富，谁不倾慕！”戚继光大声道，“但我戚继光身为登州将军，对公主利用良多，心中有愧！公主拿我当大英雄，我可不是！为了大明，我什么都干得出来！我花了公主那么多钱，军费便似是无底洞，还连累公主以身犯险，继光心知肚明，这愧疚终日不知如何面对，如何还敢妄谈倾慕，所以……”
尚明月却忽然冲上去，搂住了戚继光的脖子，反倒让戚继光僵直了。
良久之后，尚明月轻轻说道：“戚将军，你也莫把明月当什么好女人，为了琉球，明月也一样，什么都干得出来！这么帮你，也不过是想让将军有朝一日能救一救琉球！我们琉球富有，但是却很弱小，为倭寇日夜觊觎，全仗财力寻求各方庇护。所以你莫愧疚，我也是在利用你！”
戚继光轻轻将尚明月扶开，正色道：“公主的大恩大德，我戚继光没齿难忘！他日若琉球蒙难，不论朝廷意下如何，我戚家军定然万里驰援，与倭寇决一死战！海波未平，戚某誓不问情。但得荡平海波日，再问月下未了情。”
尚明月柔声羞涩道：“好，荡平海波日，我在琉球等你来提亲。你若不来，我便青灯古佛，终老不嫁。”她本是琉球人，比明人敢爱敢恨，声音柔中带刚，绵绵细语中却充满了洒脱，令人敬佩。
戚继光抱拳道：“多谢公主！”
尚明月恬然一笑，还能怎么样呢？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只有就这样下去了。坑人的戚将军，但是就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王思盈都未能正式成亲，戚继光说的是真心话，她不能再叫他为难。
拐角后面，谦信靠着舱壁静静听着，暗自叹了口气。心里感慨万千，不知不觉泪流满面。一面擦眼泪一面心里想：“不错，为了上杉家，我也什么都干得出来。这就是我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