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胡百闲之死(四)

  却说矮冬瓜知道大少爷嫌他碍事了,遂两眼一闭,醉了也好,醉了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半睁半闭着眼睛,眯成一条线,看着眼前浓妆艳抹形同鬼魅般来回晃动着的女子,笑颜如梦魇,胭脂红粉落得满杯皆是,喝与不喝他已经说了不算了,稀里糊涂地被灌得个不醒人事。
  半昏半醒之间,依稀记得那几个彪形大汉晃着身子而出......
  黑沉沉的夜色,伸手不见五指。
  呼啦啦的秋风,吹得天空中的云朵杂乱无章。
  两个奉命巡视院落的家将,见子时将过,未时欲出,漆黑一团的夜色里又呼呼刮着大风,管家也到大少爷那里喝酒,将三少爷提亲的喜酒都抱走了两坛,遂直接寻了一个地方睡大觉去了。
  远远的见室内亮着两盏大红灯笼,有风透窗而入,灯光也随之轻微的晃动。
  室内安静极了,静得只听见窗外的风声呼啦啦地作响,仿佛是猛兽,一头就撞在北窗之上,将窗子撞得嘎吱吱地作响,又迅速起身攀上房脊,踩碎了数块瓦片,轰隆隆地奔向另一处。
  窸窸窣窣地一阵响声,换好了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四津坐在胡百闲的旁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却见得他呲着的一口小白牙若萤石一般在漆黑一团的室内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少爷,今晚上咱们可就死了,”四津低声说道,“让咱们死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呸!他娘的,我知道,却控制不住地想骂人!”
  “嗯,到前厅去看看何夕,切莫冲动。”胡百闲轻声说道。看不见他在哪儿,身上的衣裳同漆黑的室内同色。
  “冲动是魔鬼,我知道,但我真怕会被魔鬼缠身。”四津说着话,摸索着奔前厅而去,“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何依,莫慌。稍刻,跟住就行。”胡百闲低声道。
  室内漆黑一团,虽然看不清她瞪圆的双目,苍白的脸色,却也能感觉到她脸上凝聚着的恐惧。
  ‘当当当’
  传来一阵急促的敲窗声音,紧跟着窗外传来飞溯熟悉的声音:“来了。”
  “啊,”何依应声,声音不停地打着颤,就像是秋风中的一片落叶般被狂风吹卷着瑟瑟发抖......
  且说飞溯,敲窗罢,一个飞身蹿上房顶,另一人趴在房脊之上,正是卷昊。
  卷昊的毒镖之伤,恢复大半,此一时,虽不及从前,伤口处总还是丝丝拉拉的疼着,但皮实的他却不当一回事儿。
  自打密林之中险些丧命,后遇大师兄飞溯,在遇胡百闲为其拔毒疗伤,捡回来了这条命,倦昊心中自是感激万分。
  与大师兄飞溯情同手足,过命之交自是没得说,卷昊也是感激万分这位胡百闲三公子。
  当知道这位救命的恩公子竟然是大恶人、险些死在其手里的胡百克的亲兄弟之时,卷昊的心中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的纠结呢?
  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有些不明白,这亲兄弟之间还有这般的天壤之别吗?
  诸多的疑虑与纠结在心中织出了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之网,将胡百闲网在另一端,别看他出手救下卷昊的命,卷昊着实的感激着他的恩情,却与他的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种距离,或是在保护着他自己,反过头来说,也或是在保护着他。
  直到今天,他都不相信他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胡百克这恶人竟然要一把大火烧死他这位即将成亲的兄弟,卷昊这才信了,他们兄弟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心中的隔阂之网迅速消散,他暗暗发誓,非得将这帮恶人斩尽杀绝不可!
  “我前院,你后院。”飞溯轻声道。
  看着不远处,突然出现的五、七个彪形大汉,摇晃着身子向这边奔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贼人。
  卷昊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那日里在密林中厮杀的场景,想起了惨死被剁成肉酱的马东明跟十几个兄弟,将牙齿咬得嘎吱吱作响,紧紧攥着手中的剑。
  呼啦啦的大风,卷着干枯的枝叶尘土,呜呜作响,从西北吹来,直贯向东南。
  见那几个彪形大汉,脚步有些不稳,自是刚刚有些喝多了酒,出门一见风,有点儿迷糊。
  虽然说脑袋还算清醒,但喝多了酒自然会误事,见两个彪形大汉至宅子近前,见四处无有一人,顺腰间掏出身上的迷药,站在前窗口处,以刀尖撬开半扇窗子就往里吹。
  却不想正是逆风之口,室内的北窗敞开着,直灌而入的北风直接将迷药扣在彪形大汉的脸上,咕咚咚,一点不浪费,两人躺在地上人事不醒。
  忽见其它几人,直接上前就洒下易燃之物,一人将手中类似火把之物引燃,顺窗子丢进室内,眨眼之工,大火燃起。
  风助火势,火助风威,只片刻,火蛇窜起数丈之高,直接舔向天空。
  且主这新装修的宅子,门窗与柱子全是新漆上的油漆,粘火就着啊,瞬间成火海,烧得噼噼啪啪作响......
  火光点亮了周围,清晰可见那几个彪形大汉领着十几个贼人站在不远处,手中攥着钢刀。
  忽见那两个巡院睡觉的家将,突然被惊醒,起来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呼喊着救火,救火啊!
  也是着急乱了方寸,光顾着喊救火,边跑边回头看大火,却没有顾忌前边的危险。
  只听得‘咔嚓、咔嚓’两声,家将人头落地,轱辘出老远,恶贼子跟魔鬼一般手起刀落,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活生生的做了糊涂鬼!
  且说胡百闲,早在天色擦黑之时,就命下人们都住到老宅子去,这新宅子当中也只有他们主仆四人。
  这一时,一墙之隔的老宅子里有人看见了着火,立刻操起一面铜锣‘咣咣咣’地敲了起来,几乎是把半个府中的人就敲醒了。
  那一伙贼人,为首的几个,调转头穷凶极恶地扑着老宅子而来,见人就砍,四处追杀,呜嗷喊叫,乱成了一锅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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