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九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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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老爷!”
  没一会儿,一辆车上便是给赶下来三个女子,一个衣饰华贵,另外两个做侍女打扮,站在路边哭哭啼啼的。
  这边厢闹成一团,因为这个小插曲,整个队伍也都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忽然西边天际传来了一阵阵闷雷般的轰鸣声,与之相伴的还有尖锐的啸声,这些女真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有的还呆呆的朝西看去。
  然后密集的炮弹便是落在了队伍之中。
  数以百计的炙热的,带着极高温度的炮弹,轰然落地。
  有的炮弹砸在地上,重重的击起一股碗口粗细,混合着大量黑泥的水柱,溅起一丈多高,然后便是没头没脸的洒下来,把周围的人都给浇的泥猴儿也似,浑身上下都是淋漓的泥水。
  这些都是极幸运的,更多的则是被火红的炮弹直接击中,有的胳膊大腿被蹭到,整条胳膊腿立刻就是被砸成两截,而那些更倒霉的,被直接击中了胸腹等要害部位,立刻是断成两截,断处焦黑无比,血管和肌肉都像是被烧干的木条一样,扭曲成一团。
  有的大车被砸中,当场便是散了架,里面的人直接被砸死,箱子被砸破,一块块五两一个雪白的小银锭滚得到处都是,绸缎落入泥水之中。瞬间肮脏不堪。
  其实在这种地形上,炮击的效果并不好。
  这个年代的火炮杀伤。主要是两种形式,一种是点杀,一种是线杀。
  所谓线杀,是冷兵器时代初期火炮的特点,在坚硬的土地上,炮弹进行了杀伤,落地之后,由于地面本身的坚硬,并不会陷下去,而是会弹起来。继续杀伤。整个攻击范围成一条直线。这就造成了线杀。
  而点杀,则就是眼前这种情况了,好水川附近的地面湿气太大了,地面潮湿松软,炮弹落地之后。便是陷入了泥土之中,再难以弹起来。
  所以说在这种地形条件下进行炮击并不怎么划算,就只能杀伤寥寥几个人而已。
  但是炮弹夹杂着尖锐的啸声横空飞来,如雷霆一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下,这股气势,却是任何冷兵器都无法比拟的。
  这一轮炮击给女真人造成的死伤不超过五百人,但是却是带给了他们巨大的恐慌和混乱。女眷们尖叫哭喊着,战马被巨大的声音所惊,发出一声声惊恐的嘶鸣。军官们嘶声大喊着,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喊的是什么,有的从没见识过火器威力的女真士兵以为这是天雷之威,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起来。
  “是武毅军,快上马。随我迎敌!”一路上都在寻思着防备武毅军偷袭的桑托最先反应过来,他嘶声大喊道。
  他身边倒是还有千余骑兵的完整建制,但是其他的那些骑兵都已经散到队伍的各处帮助拉大车了,短时间内又如何集结的起来?
  他们终于尝到了贪婪带来的苦果。
  “上马,集结!集结!”桑托的亲兵大喊道。
  军官们也大声的吆喝着,甚至是拳打脚踢,但是显然,队伍短时间内是无法集结的。
  武毅军当然不肯给他们时间,很快,第二轮炮击便又是落了下来。
  然后是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第六轮。
  短短的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内,武毅军用超越这个时代至少一百年的热兵器时代独有的名词——无差别轰炸,告诉了对面的敌人武毅军的火器到底是多么的强大恐怖。同时,也从侧面印证了武毅军的财大气粗——
  熊廷弼把三个步军千户所所有的佛郎机炮给都给集中在一起,一共是一百五十门,再加上连子宁专门调拨给他的炮兵千户所十五个百户所一共四百五十门佛郎机炮,加起来六百门佛郎机炮,其中有五分之一是刚刚换装的中样佛郎机炮,口径三寸一分,发射十两重的铅子,用药十一两,威力远胜小样佛郎机。
  六百门大炮排在一起,那种巨大的视觉冲击,让武毅军中众人都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战栗,而当六百门炮一起发射,巨大的轰隆声让耳朵一阵失聪,根本听不见任何的声响。
  凶狠的炮击连绵不绝,直到把六个子铳都打完才肯善罢甘休。
  这时候,炮兵们已经是被火药给燎的浑身漆黑了,看上去酷似后世下煤矿上来的工人。
  而这六轮炮击,发射了三千六百枚铅弹,就算是军器局的成本价,这每一枚五两九钱重的小号铅弹的造价也是七钱银子,十两重的大号铅弹更是达到了一两六钱银子,至于耗去的火药,更是不知凡几。
  真真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但是付出总是有回报的。
  六轮炮击,带给瓜尔佳氏女真人超过三千人的伤亡,更重要的是把他们的队伍给直接打成了一片满是洞眼儿的破布。
  巨大部分人被凶狠的炮击给直接砸蒙了,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这满目疮痍,眼前,是无数断裂的破碎肢体和东倒西歪,冒着青烟的大车。
  这边还是杂乱无章,西边不远处,已经是传来一阵阵闷雷一般轰然的声音,大地也在随之震颤,那是无数人一起重重的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像是一柄大锤,狠狠的砸在这些女真人的心头。
  这个声音清晰的向他们传达了一个信号——武毅军来了!
  说起来,他们中的几乎所有人,甚至包括桑托这些将官,都没和武毅军打过交道,但是耳朵里面关于武毅军的传闻却是听的茧子都磨出来了。
  能战善战。至今为止从无败绩,甚至连骄横无比的海西女真十余万大军。都在喜申卫城下饮恨而归。
  火器犀利无比,据说他们的每一个士卒都有火枪,一个小旗里头就有一门大炮,有人身粗细,点燃引信之后,那通红的巨大铁球能把城墙都给砸一个大窟窿。
  当然,还有关于他们那个年轻统帅的。
  大文士、大词人、大将军,这三个头衔汇聚在那个未及弱冠//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就被封为伯爵,掌握数万大军的年轻人头上,如此的灿烂光辉。让所有的年轻才俊在他面前都是闲的黯然失色。不单单是大明。瓦剌、鞑靼、朵颜、女真、朝鲜、扶桑,甚至是远在南洋的吴哥王朝,他们的名声,都已经闯到了周边的这些国家。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年轻人,这到底是一支何等强大的军队?
  通过刚才那几轮铺天盖地的炮击。他们已经初步领教了,但是显然,对面的武毅军觉得这个程度还不够。
  这里就是前几日武毅军扎营的所在。
  缓坡后面,先是出现了一面面大旗,上面写着总统武毅军连的字样,然后出现的,是在大旗下面,林立如长矛一般的长枪大戟,最后出现在视线中的。则是无数的士卒。眼前的敌人,漫山遍野,一眼看去也不知道有多少,只能看到这一片密集的正在移动的长枪森林,气象森严之极。
  红色的胖袄,黑色的长枪。一片红黑相交的海洋。
  单单是看着一眼,就有不少女真士卒已经是没有一丝战斗的**。
  武毅军士卒们迈着整齐的步伐,不断向前推进着,他们从缓坡上往下压。
  当距离还有百多步的时候,长枪兵队列波浪一般的分开,燧发枪手走到队列的最前面。
  而这时候,桑托已经集结起差不多三千余残兵,他鼻息咻咻的,眼睛一片血红,满脸的狰狞和疯狂。他根本无法承受这个事实,自己的大军,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大军,还没见到武毅军是什么样子就被炸了个七零八落。
  他咽不下这口气,你让我吃了亏,我也要在你身上咬一口!
  桑托大吼道:“儿郎们,随我冲,杀光这些汉狗!”
  主帅的悍勇给了士卒们一些勇气,他们也纷纷呐喊着,挥舞着武器,向着武毅军冲去。
  他的这一举动,彻底的葬送了自己的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若是现在就抛弃辎重,带人逃跑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他的军事才能,实在是让人不能指望。
  桑老痛苦的捂住眼睛,喃喃道:“这会儿该带着咱们跑啊!你这死孩子,从小就不知道用功读书,怎么这么笨啊……”
  “发射!”熊廷弼冷冷道。
  在桑托的骑兵距离武毅军还有百步远的时候,武毅军三个步军卫,第一排燧发枪手一千三百四十四杆燧发枪一齐开火,顿时便把桑托的三千骑兵给打了个七零八落。
  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
  三轮齐射之后,桑托的骑兵死伤超过三成,已经完全没有冲锋的勇气了。
  就连桑托都被一枪打死,失去了统帅的约束,这些士卒发一声喊,便是四散而逃。
  而就在这时候,提升如雷,从南北两方同时响起,两支骑兵,一南一北,同时向着女真人的大队伍杀过去。
  西边是无数的武毅军,东边是湖泊,南北各自有敌人一支骑兵杀至。
  这是不不折不扣的四面楚歌,连逃都无处可逃。
  许多女真人已经是满脸的绝望。
  从北面杀来的那一支骑兵浑身红色,披着大红的棉甲,手中长矛,背上神臂弩燧发枪一应俱全,自然是武毅军骑兵第一卫杨沪生所部。而南边杀来的那一支骑兵,人数要少了很多,大约之后两千余人,穿的也是破破烂烂,比叫花子只强一点儿有限,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大部分都是腰刀。
  但是他们的气势,却是犹自强于杨沪生部,他们一个个口中发出嘶声大喊,状若疯狂,冲进女真的队伍中大砍大杀。
  这些,却是夏子开所部。
  在努尔哈赤占领了苏里河卫之后,夏子开屡次求见请战,说什么也不要,只愿意带人上阵杀女真人。努尔哈赤来之前得了母亲阿依苏荔的叮咛,万事小心,不敢擅专,免得引起别人猜忌,因此很是为难。反倒是**金,毕竟是连子宁亲卫出身,行事便大胆了许多,问清楚了愿意跟随夏子开的汉人仆兵有两千余人,便暂时封了夏子开一个代千户的职衔,让他领着这两千人,又把从女真人手中缴获的大量战马分给了他们。
  他们本就是马术熟练,再加上被女真人训练过一段日子,竟是很快成军。
  第六第七卫攻占苏里河卫已经是大功一件,若是再去插手别的,难免给人以抢功之嫌,所以**金干脆把夏子开等人派到了熊廷弼手下,昨日刚到,连休息都没休息,一听说要打女真人,便是主动请缨。
  这些人或是全家被女真人所杀,或是被女真人侮辱的痛不欲生,或是两者兼备,因此恨透了女真人,下手极为的狠辣。
  “老爷,我投降,投降!”
  一个女真军官跪在地上大声道,话音未落,雪亮的刀光一闪,他的脑袋便是斜斜的飞了出去,夏子开死死的瞪着一双眼睛,满脸的狰狞暴戾,大喊道:“不留一个俘虏!杀光这些熟女真畜生!”
  新加入的两支骑兵劲旅彻底的奠定了战局,女真人死伤无数,已经全部溃败。
  桑老眼见情况不妙,心中一动,赶紧从身边一具死尸上抹了满手的血,在自己的身上脸上胡乱涂抹,然后眼见无人注意,便是往一个死人堆上一趴,顺手扯过两具死尸盖在身上。
  喉咙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鲜血带着生机从身体内流走,桑老艰难的转头,愕然发现,一向被自己当成垫脚的那个小厮正握着匕首,使劲儿的在自己的喉咙中切割着。
  他满脸狰狞道:“老狗,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这是桑老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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