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凭甚称作公主

  正值酷热夏暑,每逢这个时节,宪元帝都会携带后宫佳丽及儿女臣子们前往丹阳行宫避暑游顽。
  为了避免长时间舟车劳顿,当年太祖爷特意命人将丹阳行宫建设在离皇宫不算远的地方,车马来回也不过只需一两个时辰。
  蔺紓原本想策马前行,可当一看到外头那样毒辣的日头,思及自己娇嫩的肌肤,便瞬间歇了心思。
  “你如今已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同往日那般厮混在男人堆里,否则让人看见了恐生笑话……”出行前,郑皇后瞧见她一身骑装,再听说她原本要同皇子们御马前去,登时蹙了眉头。
  蔺紓向来最厌烦说教与拘束,彼时听她此言,眉头皱得比她还深,无法理解道:“那都是儿臣的兄弟们,便是一起又如何?”
  不等她出言,又继续道:“儿臣是您的女儿,这大雍朝的公主,并非那等需小心翼翼,钻营着心思过日子的平民女子。若是整日畏畏缩缩,谄上媚下,这儿不敢干,那儿不敢干的,又凭甚称作公主?”
  郑皇后本觉她这是一番谬论,但转念想想,好像也有些道理,再瞧一瞧眼前眉目蕴含英气的女儿,突然觉得有些惭愧。
  蔺紓略一思忖便猜到她在想什么,又见她一脸黯然,遂话锋一转,声线变得柔和些许:“母后既是将门出身,更应懂得儿臣的心情……”
  她外祖一家都是赫赫有名的战将,自祖上起便人才辈出,更别说如今她的舅舅手握重兵驻扎边境,当日魏玄戈离家参军便是去投靠的他老人家。
  蔺紓盯着她那双温和的眉眼,心中愈发感慨,曾几何时,自己记忆中的母后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可不知为何近年来她却愈发的心慈手软,迂腐守礼了。
  到底是这深宫的长久岁月将人的棱角都磨平了。
  同是将门出身之女,她更喜欢她的姨妈──也就是魏玄戈他亲娘那种风风火火的性子,若是这皇后之位让她来当,怕是早就将宸贵妃等人收拾得鸦雀无声了,哪还轮得到自个亲自出手。
  郑皇后的双目莫名变得酸涩,最后千言万语皆化作了一缕叹息。
  这次随行的还有恭亲王一家,这恭亲王是蔺紓最小的叔叔,比她大不了几岁,因他为人向来随和通透,俩人相处起来极为融洽,颇有一种亦师亦友的感觉。
  早些年恭王妃给她这小叔叔添了一对龙凤胎,平日里这双胎便已是罕见了,龙凤胎更是金贵。
  更何况姐弟俩长得粉雕玉琢,蔺紓第一回见到便稀罕的不得了。
  却说这日宪元帝吃罢晚膳后有心消遣,便寻了众臣来,美名其曰一道观赏行宫内新建阁楼的美景。
  行至阁楼二层时,里头传出来一片夹杂着惊叫声与欢笑声的嬉闹声。
  众人疑惑再行近几步,里头的动静却停了下来,紧接着,突然有一团物什急冲冲的如利箭一般以飞快的速度奔出来。
  “陛下小心!”
  未探分明的众人被唬得以为那是一道暗器,惊慌不已,簇拥着上前欲以身护君,却不料宪元帝低头盯着怀里的肉团惊诧道了一句:“阿旭?”
  怀里的肉团抬起头来,圆润的脸蛋上挂着一双朦胧泪眼,不是蔺旭还是谁?
  撞晕了的圆溜溜脑袋此时才渐渐缓过神来,当瞧清眼前之人是谁后,便“哇”的一张嘴,蓦地大哭出声。
  只见齐腰高的小孩儿可怜巴巴的依偎在宪元帝怀里,混着哭声断断续续的哭诉道:“皇伯伯,阿元姐姐欺负我,你,你可要为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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