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
《过云雨》作者:篆文
文案:
两个伪直男相恋分手又破镜重圆的故事
外表潇洒大气、内心有点怂的阳光健气受vs极度敏感别扭、男友力暗中爆棚富n代攻
自八年前不告而别后,向荣就以为周少川一定恨透了他,而作为对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他应该早就已经无足轻重了。
可周少川却说那场几乎要了他半条命的离别,不过是他人生路上的一场过云雨,如今雨过云停,是时候考虑把向荣重新追到手。
内容标签: 强强 破镜重圆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向荣、周少川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相伴四载,离别八年,向荣以为自己在周少川的生命里不过能算一场过云雨,如今雨过云停,对方应该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可周少川却说,那场几乎要了他半条命的离别才是他生命中一出小小不然的过云雨,现在雨过天晴,是时候考虑把向荣重新追到手。
本文作者文笔流畅,描绘情感真挚细腻,两个主人公彼此关爱,一同成长,既有校园时代的青葱美好,也有多年后经历丰富形成的思考,剧情层层递进,最终给人以感动和希望。
第1章 楔子
原定下午三点到达的航班,在晚点一小时二十分钟后,终于先是摇摇晃晃,其后砰地一声,重重砸落在了首都机场的跑道上。
机舱内的人明显都吁了口气,不想接下来又是漫长的滑行,飞机东一拐西一转,足足折腾了有十来分钟,最后总算停在了距离三号航站楼,十分遥远的一处停机坪上。
又不接廊桥,这么冷的天还得走下去!
舱内的人开始抱怨起来,向荣站起身,略微活动了一下胳膊腿,这才不紧不慢地把之前看的书装进背包里,他是一点都不着急,反正不等头等舱的客人下完,他们公务舱的也没可能走得出去。
等了好一会儿,见前头下得差不多了,他打开行李架,取下随身带的拉杆箱,此时前排一对母女的棕红色rimowa不知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怎么扽也扽不下来。
我来吧。向荣抬起手,一抓一提,轻轻松松把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箱子给拽了出来。
母女俩连忙对着他表示感谢,那女儿蓦地想起之前登机时,也是身边这位长发帅哥帮她把行李放上去的,不由多看了他两眼,笑容愈发真挚地说了声谢谢。
向荣礼貌地点了下头,随即绕过这二人,径自下飞机去了。
空乘已站在地面上,对着他连比划带笑地招呼:向先生,请上二号车,您抓紧时间,还有最后一个位子。
摆渡车里的热风开得劲量十足,向荣刚一踏上台阶,差点被一股氤氲着浓重烟味的热气给熏一跟头,犹是也没能看清楚,那最后一个空位究竟在什么地方。
后排还一座,麻烦您快着点。司机操着含混不清的京腔,不耐烦的尽着告知义务。
穿过狭窄的过道,向荣往右手边最后一排走,转过身才要落座,那急脾气的司机直接踩了一脚油,摆渡车像狗骑兔子似的,蹭地一下向前窜了出去。
向荣还没站稳,立马栽歪着跌在位子上,胳膊肘一不留神,碰到了旁边座的人。
不好意思。他先道歉,跟着下意识转头,看了对方一眼。
一眼过后,向荣愣住了,身边坐的人他认识,而且一度还熟到不能再熟。
竟然是周少川。
得有八年了吧,在彼此不相见的这段日子里,向荣其实很多次地想象过再见面的情景,或许是在街头偶遇,或许是赶上什么建筑行业内的年会,又或许是在无聊的同学聚会上,尽管后者,周少川多半不会参与。
但并没有一次,曾幻想过会在摆渡车上相遇。
这么说来,他们早就在同一架航班上、那一隅不大的空间里共同待了十几个小时,诚然,周少川必定是待在头等舱里。
乍见故人,向荣本能地绷紧了一脑袋的神经,是该说些什么,抑或是一径沉默下去?一贯最会打破僵局,最会缓和气氛的人,突然间拿不定主意了。
而出人意料的,率先开口的居然是最擅长噎人,且习惯性会把天聊死的冷场王。
好久不见。周少川说。
确实好久了,八年的光阴,连抗战都该胜利结束了,向荣点头:好久不见。
然而很不幸,他说这话时,摆渡车刚好疯狂地跃过一个减速带,车尾高高蹦起来,又狠狠落下去,以至于那最简单不过的四个字,听上去就成了一串走调的颤音。
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不过周少川没有假装不认识他,更主动跟他说了话,那么依照惯性使然,向荣便不免要装作若无其事的,跟他聊上一两句了。
回来出差,还是探亲访友?
开会,周少川答,顿了一下,似乎是刻意,又似乎只是顺口而出,我在这没亲人,更没朋友。
哐当一响,又是一个减速带!
向荣觉得一颗心忽忽悠悠地被提了起来,然后随着那句更没朋友说完,又迅速地急转而下,最终,十分仓惶地落回到了腔子里。
天到底还是被聊死了。
幸好手机在这个时候震了几震,向荣翻过屏幕一看,来电显示是王韧。
匆匆说了句不好意思,他接了起来,听筒那头的声音顿时如雷灌耳:大建筑师落地了?今晚上八点半啊,我订的是火锅,你丫别忘了,晚上七点,我去你楼下接你。
向荣:我刚回来,你能让我歇会吗?
歇屁啊,王韧的音调又拔高了几度,你一个坐公务舱的资本家,躺了十几个小时有什么可累的?麻溜儿跟哥几个出来吃喝,四大金刚好不容易凑齐的,必须不能缺你!
必须不能缺我,完事好把你们几个喝大了的孙子挨个送回家去!向荣在心里补完了这句,笑了笑,说声行吧。
嗳,你知道么?王韧突然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周少川回来了。
嘎地一响,摆渡车猛地刹在航站楼门前,身边的人立即站起来,高大的身型逼近,顿时生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麻烦让一下。周少川面无表情地说。
向荣几乎反射式的跳起来:不好意思啊。
这是今天第几次说这四个字了?意识到次数有点多,他在心内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听筒那边的王韧一头雾水,你是不是没听清我说什么啊?嗐,我刚跟你说,周、少、川、回来了!
向荣:
音量如此之巨,只要擦身而过的正主耳朵不聋,肯定能听清楚这一句,向荣窘得无以复加,只好嗯一声,放轻声音回应:我知道。
知道?哦,那你知道他回来干嘛么?王韧依旧不依不饶地叫唤着,我跟你说啊,你肯定猜不着,他是来参加咱们百年校庆,据说还进了名人录呢,啧,我估摸这小子没少捐钱!哎你说,他居然能来嘿,哥几个都觉得特不可思议,不过还有更不可思议的,您猜怎么着?
我猜不出,向荣心想,他此刻正木然地跟着人群搭乘扶梯,又木然地随众走上行人输送带,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距离他仅仅十步之遥的周少川身上。
这人还是习惯穿黑色的高领毛衣,袖口一直挽到胳膊肘,露出来的一截手臂,看上去比二字头的时候要显得更为健硕一些,除此之外,那腰杆子依旧笔直,脖颈也仍然挺立,依稀还是当年那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小公鸡模样。
不,现在应该是一只芦花大公鸡了。
那厢王韧见他半天都没动静,干脆自顾自接了下去:告诉你吧,周少川还加了你们班群,神奇吧?你能想象吗?不过就是不知道他到底事跟谁联系的。
是有点不可思议,可是时移势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谁又能长久的保持一成不变呢?即便外表看上去仍是老样子,内心深处却已不能和十九、二十出头那会同日而语,何况,时间是怎么样改变一个人的,向荣自问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哎,他加你了么?王韧的八卦之心显然有点蠢蠢欲动。
向荣说没有:我还是听你说,才知道他打算回来参加校庆。
这话倒也没毛病,因为刚才周少川跟他说的是,回来开会。
王韧啧了一声:要不趁这机会,干脆说开了得了,你把当年那事好好跟人解释一下,你是迫不得已,也是为了丫好,别让人蒙在鼓里,时候长了再落下心病,甭管现在有没有可能了,毕竟同学一场,曾经交情还那么好,你应该把那误会赶紧澄清喽。
说着,又幽幽找补一句:省得人恨你一辈子。
一辈子?向荣听得险些笑出了声,何至于说得这么夸张!想想周少川方才对他那态度,一如当年初见时那么冷若冰霜,而且人家已经明确表示了,自己在国内压根就没朋友,所以说到底,恨未必见得有,至多也就是没感觉了而已。
相较于从前,他们现在应该属于那种,曾经熟悉过的陌生人。
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向荣右转进了行李大厅,淡淡地说:我要叫车,先不聊了,晚上七点见。
说完,他立刻收了线。
可惜视线,一时却没舍得从芦花大公鸡的身上收回来,向荣不需要取行李,是以没什么多停留的余地,只好径直走到出闸口,犹豫片刻,又停下脚步,回身站在了原地。
至少出于礼貌,也应该打个招呼,说声再见再走吧。
头等舱的行李一向出得最快,不多时,周少川已拎上一个黑色的小行李箱,昂首阔步地向闸口走过来。他目不斜视,仿佛已经看见了等候自己的人,却在忽然间,微微笑了一下。
心口倏地一坠,向荣大约恍惚了有两秒,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周少川绝不可能是冲着自己在笑。
果不其然,这时一个高大的外籍男子快步迎上去,语气熟稔的叫了声少川。
周少川轻车熟路地搭起老外的肩,后者则接过他的箱子,两个人当即有说有笑,一起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对于专门回过头,专程等在闸口的向荣,却是从始至终,完全视而不见。
活该!向荣站在原处自嘲地想,人家连个告别的眼神都没稀得给你!
于是当他再转过身来,周少川就已彻底消失在接机大厅的茫茫人海里,正如八年前,向荣自己不告而别时一样。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留下半句道别的言语,只是自那以后,整个人便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第一卷 第一场雨
第2章 拒人千里
十多年前,准确点说,应该是在十二年前,那时候智能手机可没有像现在这样普及,微信也才刚刚开始研发出语音功能,而向荣呢,还是个才上大一,成天无忧无虑的小青年。
寒假里的最后一天,他先去机场送别了和他相伴十八载的老邻居,之后回学校参加完校篮球队在假期里的最后一次集训,到了傍晚时分,方才骑着他的山地变速车,风驰电掣地往家赶。
向荣的家在一个老式的军工厂大院里,地段不错,位于二环内的皇城根脚下,院内住的人口也相对简单,原本都是军工厂职工,只是随着这些年房改政策的推进,曾经的军产房变成了商品房,在允许自由买卖后,院里才开始多出来一些新面孔。
该军工厂的占地面积并不算大,也谈不上是什么涉密单位,因为不是做高精尖军工品的,而是做一般的军需品,好比作训服、防弹衣,以及军用防水登山鞋这类东西。
向荣的老爸是厂里的高级工程师,老妈也是,不过后者去世得早,向荣三岁那年,她就已经不在了。
冬日里的天光一向短,这会儿还没到五点半,院里的路灯就被迫亮了起来,远处的太阳其实尚未完全落下去,躲在层层阴云间,也发出最后一点昏惨惨的光晕,风里间或有细小的雪粒子飘落,扑面带来一阵寒意。
向荣仗着傻小子火力壮,只穿了件飞行夹克当外套,下身则是条卡其色帆布单裤,周身上下最为保暖的,就要数脚下登着的那双高帮防水军靴了。
耍着单的小青年,心里惦记着家中嗷嗷待哺的老妹向欣,不由把车子骑得飞快,转过一栋楼时,险些撞上一位打饭归来的中年妇女,所幸他车技好反应快,猛掰一把方向,车子喀地一声停在了原地。
捏紧闸,向荣一条腿撑在地下:徐阿姨,我没撞着您,您不用吓成这样。
中年妇女兀自抚胸大喘气,她是厂里的财务主管,人称徐主任,看清面前的人是向荣,她露出了一脸熟稔的嗔怪:吓死我了,这车骑太猛了啊!幸亏没撞上,要不我不得直接骨折了啊!
不能够,向荣冲她咧嘴一乐,您这么年轻,离骨质疏松还早着呢。
净瞎说!徐主任也笑起来,忽然又想起什么,哎,我正要找你呢,你梁伯伯走了吗?
向荣点头:走了,十二点的航班,现在应该已经飞到西伯利亚了。
唉,那就好,可算是去成喽。
徐主任唏嘘着叹了口气,话匣子也顺势打开了:以前啊,总说他们家有海外关系,早几年他没少为这个吃挂落,弄得职称评不上吧,老婆也跟人跑了,谁知道老了,还真能去美国享几年福,你梁伯伯啊,也算是好人有好报了。
徐主任慢悠悠地感慨着,听得出还是颇有几分真心实意,而此刻被她念叨着的梁伯伯,正是和向荣颇有渊源,且一直和他家住对门的老邻居。
梁伯伯大名梁公权,上世纪四十年代末生人,比向荣的老爸向国强大了将近有一轮。一听其人其名,就知道不属于那个年代又红又专的类型。事实上,他也确实出身于资产阶级家庭,解放前夕,梁父带着一群提溜挂蒜的姨太太和孩子们跑去了美国,独独留下了大老婆生的几个子女,梁公权就是其中之一。他在国内读完清华,专业是材料工程学,更兼说得一口流利的英文。毕业后被分配到军工厂,因为成分不好,八十年代以前,基本没过过几天不受白眼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