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新传说的序幕——开幕!【爆更1万!】

  那一天,对刽子手一刀斋、对赫叶哲的阿伊努人们来说都很沉重。
  但那一天也是传说开始的第一天。
  ——后世,某位剑豪在研究这段历史时,随手写下的评语
  *******
  *******
  绪方静静地听着恰努普这句好心的建议。
  直到恰努普说完了,绪方缓缓做出回应——他低声地说:
  “恰努普先生,我这里也出了一些意外,想立即离开这儿可能都没有那个办法啊……”
  语毕,绪方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无奈。
  “意外?怎么了吗?”恰努普皱眉。
  绪方将阿町受伤,短时间内没法动弹的事言简意赅地告知给了恰努普。
  “要在床上躺一个月……?”恰努普面露错愕。
  “那位名叫库诺娅的医生是这么说的。”绪方轻叹了口气。
  “那……真岛先生,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绪方没有立即回应恰努普。
  在微微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后,他才用不咸不淡的口吻道:
  “现在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罢,绪方抓起放置在身体右侧的大释天。
  “恰努普先生,想跟你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
  “内子现在仍在库诺娅的诊所,在下想尽快回到内子的身边。所以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今夜有劳您了。”恰努普再次向绪方行了一记和人的礼仪,“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来找我吧,我会尽我全力来协助您与令正的。”
  提刀站起身的绪方,向恰努普弓身还了一礼后,不带任何留恋地转身离去。
  恰努普和汤神目送着绪方的离去。
  等绪方的身影从他们二人的视野范围内消失后,恰努普扭头,用阿伊努语朝身侧的汤神问道:
  “我直到现在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啊,你和真岛先生竟然是互相认识的。你之后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和真岛先生认识的呗。”
  “可以倒是可以……”汤神轻叹了口气,“但我其实和真岛先生也仅仅只是有数面之缘而已,算不上有多熟。”
  “你之后要不要去跟真岛先生叙叙旧什么的?”
  “有机会和时间的话,我再去吧。”汤神苦笑,“我刚刚也说了,我和真岛先生其实并没有多熟。说得难听一点……我其实并不怎么在乎他那人怎么样。”
  “不聊真岛先生了。趁着真岛先生现在离开了,我们来说些正事吧。”
  汤神连做了数个深呼吸,一整面容,换上严肃的神情。
  “恰努普。幕府军来袭的事情……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你别再在这继续纠结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和你也是老相识了。”
  “我知道你想干嘛。”
  “你想与赫叶哲共存亡——我说得没错吧?”
  恰努普:“……”
  恰努普沉默着。
  默默地端着手中烟枪,大口大口抽烟着。
  “虽然类似的话,我这些天已经讲过很多遍了,但我现在还是要再跟你讲一遍。”
  “别再幻想着与幕府军正面决战,然后打赢幕府军的荒谬事情了。”
  “幕府此次出动了足足一万大军。”
  “你们能够端起武器上战场的有多少人?300?400?”
  “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装备上你们也远远不如幕府军。”
  “幕府军有坚实的铠甲,有远比你们强韧的兵器,肯定也列装有着大量的火器。”
  “你们若是选择与幕府军正面决战,大概只能撑个几日,就会城破人亡。”
  “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快点逃跑吧……”
  “……逃跑?”恰努普沉声道,“我们能逃去哪?”
  “如果和人派出了骑兵来追击我们,你觉得我们有可能成功逃命吗?”
  “但活命的成功率,总归是要比与幕府军正面决战要来得大……”汤神细声回应。
  恰诺普:“……”
  恰努普没再作声。
  只默默抽着烟……
  这时,屋外陡然响起一道大喊:
  “恰努普先生!您在吗?”
  “哦哦,是普契纳啊。我在。”恰努普拿下手中的烟枪,“怎么了?”
  恰努普瞬间就听出了这是他们赫叶哲的二把手、常常与他在各种事情上有大大小小分歧的雷坦诺埃的独子——普契纳的声音。
  “我父亲让我给您传句话!”普契纳喊,“我父亲说——有事要和你商谈,希望您能尽快去老地方。”
  “老地方……”恰努普露出古怪的表情,“……我知道了。普契纳,辛苦你来传话了。”
  “这是我该做的!”
  谦虚了几句后,普契纳便大步自恰努普的家门前离去。
  “……那些人又是叫你去商议该如何应对来袭的幕府军吗?”汤神问。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恰努普耸耸肩。
  “看来那些人也是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是火烧眉毛了呢……”汤神淡淡道。
  恰努普轻叹了口气,然后端着基本从不离手的烟枪,站起身。
  “既然他们叫我过去了,那我也不能不去了……”
  “恰努普。”汤神望着站起来的恰努普,眼神复杂,“快点丢弃掉那些不现实的幻想,舍弃赫叶哲逃命吧……”
  恰努普仍旧没有回应汤神的这句话。
  用让人难以捉摸其具体情绪的目光深深地看了汤神一眼后,恰努普叼着烟枪,大步走出了自己的家。
  ……
  ……
  绪方刚走出恰努普的家时,便见着了之前受恰努普之命,暂时退到家外面进行回避的艾素玛与奥通普依。
  “想和你们父亲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完了。”现在的情绪实质上并不怎么佳的绪方,朝身前的二人挤出一抹微笑,“我现在要回库诺娅的诊所了。”
  “那我带你回去吧。”艾素玛说。
  绪方摇了摇头:“不用,刚刚在从诊所来这儿时,我就已经把路给记住了。”
  “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所以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
  “真岛先生,你要一个人回去?”奥通普依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失落,低声嘟囔,“我本还想在带你回去时,和你多聊聊天呢……”
  “我一直都很想你多分享你们和人的生活……真是的……为什么总是找不到机会和你多聊聊呢……”
  奥通普依的这番嘟囔还未说完,他的姐姐便没好气地用手肘顶了顶他的侧腹,吃痛的奥通普依直接将余下还未吐露出来的字词给硬生生咽回了肚腹。
  “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好好聊聊吧。”绪方冲奥通普依笑了笑。
  告别了艾素玛和奥通普依,绪方独自一人走在返回库诺娅的诊所的路上。
  虽然现在已是夜晚,对于仍过着渔猎生活,缺乏娱乐活动、缺乏夜生活的阿伊努人来说,一到了夜晚,大家就各回各家,准备睡觉或是为人口的繁衍贡献一份心力了。
  走在返回库诺娅的诊所的路上时,绪方在路上碰到的行人,用一只手掌就能数过来。
  回到了那间充满药味的诊所后,绪方便看见了仍睡得深沉的阿町,以及正坐在药锅旁煎着药的库诺娅,以及正坐在阿町身旁,帮忙照顾阿町的亚希利。
  “我回来了。抱歉,亚希利,让你久等了。”绪方跪坐在了亚希利的身旁,“谢谢你帮我照顾着阿町。”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快回去的。”
  “之后由我来照顾阿町就好。”
  “啊,库诺娅,可以请你帮我把我刚才的话翻译给亚希利吗?”
  “哎呀,这孩子原来不懂日语的吗。”说罢,库诺娅将绪方刚刚所说的话翻译成了阿伊努语,转达给亚希利。
  亚希利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自己的亲友们了,所以本就“思亲友心切”的她,在听到绪方这么说后也不矫情。
  点了点头,然后向绪方表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就尽管来找她”后,亚希利便离开了
  目送着亚希利离开的背影,绪方不由得在心中暗道:
  ——真的是欠了阿依赞和亚希利好多的人情啊……
  细数这段时间阿依赞和亚希利给予绪方的帮助的话,那真的是数不过来。
  先是不嫌麻烦与艰辛地同意与绪方一起上路,前往那座名为“乎席村”的村落,拿取林子平于数年前赠与该村村长的几本能有力证明林子平的学者身份的书籍。
  阿町受伤后,他们俩人便尽心尽力地照顾着阿町,任劳任怨,没有半句怨言。
  自己戴着人皮面具来掩藏真实面容的事让阿依赞和亚希利知晓后,绪方有跟二人说: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他们俩用斩钉截铁的口吻向绪方保证会严守秘密,绝不会让其余人知道这事。
  绪方相信阿依赞和亚希利会说到做到的。
  他们两个给予了绪方太多的帮助。
  光是他们俩尽心尽力地帮忙照顾受伤的阿町这一事——就让绪方不知该如何偿还这天大的人情。
  ——对了……也不知道那林子平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此次外出离开红月要塞,全是为了这个林子平,为了证明林子平的清白。
  但现在摆在绪方眼前的各种事情、难题实在太多了,所以绪方现在也没有那个多余的心力再去顾及林子平的事。
  将林子平的事暂时抛诸脑后,绪方将视线转到身前仍熟睡着的阿町上。
  盖在阿町身上的被子以均匀的节奏上下起伏着,看阿町的表情,她现在睡得很香甜。
  因为伤口痛的缘故,阿町这些天常常睡不好,许久没像现在这样睡得香甜。
  “库诺娅,是药起效了吗?”绪方朝正认真煎药的库诺娅问,“内子好久没睡得这么好了。”
  “我往她伤口上所敷的药,有些许止痛的作用。”说罢,库诺娅打开身前煎药用的药锅,看了看锅内的汤药后,点了点头,“好,再煮上小半个个时辰,药就能煮好了。”
  将药锅的盖子重新盖上后,库诺娅下意识地拿起手边的烟枪。
  但刚拿起烟枪,她便猛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个正睡得香甜的人。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阿町后,库诺娅苦笑着自言自语:
  “算了……我还是到外面去抽烟好了。”
  “小伙子。我要去外面抽会烟,你注意看着药锅的火候,让火候维持着现在的水平。”
  库诺娅的这句话,自然是对绪方说的。
  说完这句话,端起自个的烟枪的库诺娅,准备起身走向屋外。
  但她刚起身,便听到绪方冷不丁地出声道:
  “库诺娅,内子一定要静养上一个月才行吗?”
  “嗯?”库诺娅朝绪方投去疑惑的视线,“怎么?你们夫妻俩是有什么要紧事,所以不能在这里久留吗?”
  “算是吧。”绪方轻轻地点了点头。
  “唉……”库诺娅长叹了一口气,“真是的……为什么你们这些病患总是不肯乖乖听医嘱呢……”
  闭着双眼,面带些许疲倦地用拇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后,库诺娅缓缓睁开双眼: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让你妻子在我这里乖乖躺上一个月。”
  “但如果你们真的有急事不能在此久留的话……那最少也要在这里待上8天……不,10天的时间。”
  “这10天的时间里,只要你妻子乖乖用我的药并安心静养,你妻子的身体状态便能好上许多。
  “等10天后,你妻子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的异状的话,那应该便没什么大问题了。”
  “当然——身为一名医者,我还是建议你最好让你妻子在这安安静静地躺上1个月。”
  “……10天吗……”绪方低声呢喃,“……我知道了。谢谢告知。”
  库诺娅对绪方轻轻点头,以示收到谢意后,便不再久留拿着烟枪,快步走出了这诊所。
  据绪方的观察,这库诺娅是一个不得了的老烟枪。
  自她出去外面抽烟后,就没有回来过,一直站在外头,拿着根烟枪在那大口大口地抽。
  中途,绪方见库诺娅久久未归,还去外头看了一眼,朝外头一看,便看到了不断吞云吐雾的库诺娅。
  抽完了一卷烟草,就再塞一卷烟草。
  直到药差不多煎好后,库诺娅才端着烟枪回到屋中。
  她打开药锅,看了一眼锅内的药汤后,点了点头,接着熄灭了锅底的火焰。
  “药煮好了。小伙子。”库诺娅掏出一个碗,然后将锅中的药倒进这碗里,“你先帮你的妻子吹凉这药吧,等变得没那么烫嘴后,再让你妻子一口气喝干它。这小扇子借你,用这扇子扇的话,能让药凉得更快一些。”
  绪方抬起双手,一手接过药,另一手拿过扇子。
  “好了,我要到外面继续抽烟了。等给你妻子喂好药了,你再叫我吧。”
  轻飘飘地留下这句话后,库诺娅不待绪方作任何回应,便迫不及待地带着烟草和烟枪,再次从绪方的视野范围内离开。
  绪方目瞪口呆地望着库诺娅她离去的背影。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抽烟抽得这么凶的人……
  震惊过后,绪方打起精神,将药放到一旁的地上,接着用手中的小扇子扇起微风,吹凉着这碗药。
  但就在这时,绪方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身旁的阿町动了动。
  然后,她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唔姆……?你在干嘛……?”
  “你醒啦。”绪方停下手中将药吹凉的动作,“我在帮你将药吹凉。抱歉,是我吵到你了吗?”
  “不是……我是自然醒的……”
  阿町转头看了看周围:“那个医生呢……?”
  “她现在正在外面抽烟。”
  说到这,绪方重新扇动起手中的扇子。
  “你稍等一下,我很快就帮你把药吹凉。”
  阿町将脑袋一偏,看着正努力帮她把药给吹凉的绪方的侧脸,说:
  “阿逸,咱俩的运气真的很不错呢……本来还有些担心红月要塞这里的医生会不会不靠谱……没想到最后竟能碰到这么厉害的医生……”
  “是啊。”绪方长出一口气,感慨道,“运气真的太好了……”
  本来,绪方他们此前返回红月要塞,只有一个目的——转达“幕府军即将兵临城下”的消息。
  而在阿町受伤后,绪方他们便多了另一个目的——让红月要塞的医生帮忙给阿町疗伤。
  绪方的医术水平……只能勉强算是“略懂皮毛”,绪方也自知他给阿町的治疗十分地粗糙。
  因此在阿町受伤后,绪方就一直想让专业的医生再来给阿町进行更精细、专业的治疗——而在看到阿町的体温一直没有降下,每天都一副“半昏迷”的状态后,绪方的这想法便更加强烈了。
  身为“受伤专业户”,绪方很清楚在受了这么重的伤后,如果体温一直降不下来会是什么后果——一直拖下去的话,伤口说不定会发炎。
  在这个还没有抗生素的年代里,伤口发炎可是一种极易要人命的事情……
  放眼看向周围,除了红月要塞之外,他们也没有其余能去的地方了——若不是因为阿町身体虚弱,承受不了过于强烈的颠簸,否则绪方都想骑着马、一路奔驰,奔回红月要塞,把马累死也在所不惜。
  就如阿町刚刚所说的那样——在回到红月要塞之前,他们还很担心这里的医生的技术行不行。而现在,他们心中的这块大石头也总算是落地了。
  刚刚还面带庆幸地感慨“运气好”的阿町,其脸上的神情此时突然发生了缓缓的变化。
  脸上的庆幸,慢慢转变为了……不安。
  “阿逸……我们之后该怎么办呀?”
  阿町压低着音量,音量低到只有她与绪方才能听清。
  因为现在没有任何外人在,所以阿町也放心大胆地用回她对绪方的昵称。
  “那医生说我必须得安安分分地躺上一个月……”
  “可是幕府的军队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啊……”
  “要不……咱们俩明天直接走吧……?我的身体一向很好,连病都很少生过,就算明天直接走,也不会……”
  阿町的话还没有说完,绪方便用不咸也不淡的平静口吻打断道:
  “别说这种傻话了。你现在这副状态,哪有办法在明天就带你走?”
  “我刚刚已经问过库诺娅了——她说,你最少也得静养上10天才行。”
  “10天……?”阿町的双眼微微瞪大,“这也还是很久啊……”
  “阿町。”绪方轻声宽慰道,“不要急躁。”
  “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我们现在有除了‘先等你身体初步恢复’之外的选项吗?”
  “在回到这红月要塞之前,你一直高烧不退,每天都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回到红月要塞的前夕,你甚至连在马背上坐着都办不到了。”
  “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专业医生的治疗,刚刚才完成了治疗,但仍需一段时间的静养才能让你的身体恢复。”
  “你觉得现在带着连在马背上坐着都办不到的你,有办法离开这儿吗?”
  听到这,阿町抿紧了嘴唇。
  而绪方此时则接着说道:
  “根本没有办法,对吧?”
  “强行带着现在这么虚弱的你离开,能否顺利离开先另说。就算顺利离开了,恐怕用不了多久,虚弱不堪的你就会因路途的辛劳而病倒或是伤势加重。”
  “我不是间宫,没有间宫那种什么都会的本领。”
  “你若是病倒或是伤势加重了,我除了给你擦汗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我俩现在除了静等你的身体恢复之外,根本没有别的选项。”
  “你不快点让身体恢复过来的话,那么什么事情都是空谈。”
  “最起码也得等到你的身体恢复到能够在马背上坐稳才能离开这儿。”
  “可是……”阿町的脸上仍旧带着不安,“在我的身体恢复之前,幕府军来了怎么办?”
  听到阿町的这问题,绪方顿了下,随后笑了笑:
  “若真到了那时……你也不用担心。”
  “我已经想好了真出现了这种局面后的破局方法了。”
  “什么方法?”阿町急声问。
  绪方竖起右手食指,抵住自己的嘴唇:“先不告诉你~等真出现了这种情况后,我再把我的这‘破局之法’说给你听。”
  “什么呀……”阿町没好气地说。
  “总之就是先不告诉你。”说罢,绪方放下手中的扇子,“好了,这药的温度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来,我扶你起来喝药。”
  绪方左手抱着阿町的背,将阿町扶起,右手握着药碗,将碗递到阿町的唇边。
  阿町抿了一口药汤,然后整张小脸立即皱了起来。
  “好苦……”
  绪方:“忍耐一下。”
  阿町把眉头皱紧,强忍着这苦到让她头皮发麻的味道,将碗中的药汤喝得一干二净。
  “话说回来……”喝净了汤药,在绪方的搀扶下重新躺平后,阿町缓缓道,“红月要塞的人……似乎还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呢……”
  绪方:“刚刚在你睡觉时,我去和恰努普见了一面。”
  绪方简略地把自己刚才和恰努普见面的事,告诉给了阿町。
  “我们只是红月要塞的客人。红月要塞的人之后该怎么行动,我们都无权插手。”
  “我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恰努普他们决定何时将这噩耗告知给族人们,以及决定该如何度过这危机了。”
  说罢,绪方整理了下盖在阿町身上的熊皮被。
  “好了,不聊了,你继续睡吧。你现在得多休息才行。”
  阿町顺从地点了点头,合上双眼。
  仅几个呼吸的时间,盖在阿町身上的熊皮被便再次富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着。
  ……
  ……
  与此同时——
  红月要塞,某座小屋内——
  此时此刻,这座小屋非常地热闹,屋内总计有十多号正围坐成一圈的人。
  现在,若有一名红月要塞的族人在场,看到目前齐聚于此的这些人员的面容后,一定会大吃一惊。
  恰努普、“二把手”雷坦诺埃……红月要塞目前几乎所有有名有姓的人,现在都齐聚于此。
  大家按照阿伊努人的规矩,围坐成一圈。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手不离烟的老烟枪,因此小屋现在就跟“仙境”一样,烟雾弥漫,许多人都在那吞云吐雾。
  “老烟枪”之一的恰努普,此时就拿着他的那根烟嘴都咬得掉漆的老烟枪。
  而在场的其余人,则与抽着烟、沉默不语的恰努普形成了极大的反差——除了恰努普之外的其余人,现在几乎都正慷慨陈词着。
  “你们这些人怎么就没法理解呢?除了与和人决一死战之外,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应对方法吗?”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二把手”雷坦诺埃。
  他目光如炬,直直地瞪着周围的一些人。
  雷坦诺埃的话音刚落,一名就坐在雷坦诺埃对面的中年人便立即急声道:
  “与和人决一死战?别开玩笑了!恰努普的那位友人不是说了吗?来袭的和人足足有上万大军!我们赫叶哲将老弱妇孺全部算上,人口数也才堪堪过千人!能拿武器的,不过3、400人,我们要怎么打?”
  这中年人口中的“恰努普的朋友”指的自然是汤神。
  数日前,从汤神那得知了“幕府军来袭”的噩耗后,为避免造成大规模恐慌,决定“先想好对策,再将噩耗广而告之”的恰努普便仅将此事告知给以雷坦诺埃为首的极少数高层,然后与这些人一起商讨该如何是好。
  此时屋中的这些人,就是红月要塞现在仅有的知道他们目前已经大祸临头的人……
  本来,雷坦诺埃他们是不敢相信汤神的这种一面之词的。
  直到那名塔克塔村的幸存者逃到了他们这儿,告知他们:塔克塔村被和人的军队夷平后,他们才终于相信——一场巨大的危机降临到他们头上了……
  这些天,类似的会议,他们已经开了不知多少场了。
  但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讨论出来个结果……
  在这主张“逃跑”的中年人话音落下后,雷坦诺埃便瞪着这名与他唱反调的中年人
  “现在不是‘要不要打’的问题。”
  “现在的情况是‘必须要打’。”
  “和人的大军已经逼近,我们除了奋起反抗之外,还能做什么?!”
  “而且我们并非是毫无胜算!我们有这座露西亚人留下的城塞!”
  “依托这座城塞,即使只有数百战士,也能在上万大军的攻击下撑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
  “和人出动了这么大规模的军队,这么多人每天人吃马嚼的,每日要消耗的粮食肯定都多得难以想象。”
  “只要我们能拖到和人军队的补给耗尽了,我们就能得救!”
  那名刚刚跟他唱反调的中年人冷哼一声:
  “雷坦诺埃,你自己觉得这种‘拖垮和人补给’的战法,胜算能有多少?”
  “你真觉得我们这么点人数能坚持到和人军队的补给断绝吗?”
  雷坦诺埃默不作声。
  过去半晌,他才缓缓说道:
  “……胜算的确不高,但最起码能有一线生机。”
  这中年人再次冷哼了一声,随后像雷坦诺埃那样,对周围的众人扫视了一圈。
  “各位,别听雷坦诺埃的胡言乱语。”
  “若是与和人的上万大军死磕,我们赫叶哲只会覆灭。”
  “趁着现在和人的军队还未来,我们舍弃这里,逃吧。”
  “逃?”这次换雷坦诺埃冷哼,“我们能逃去哪儿?”
  “若是将这座露西亚人留下的城塞舍弃了,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我们最大的武器就是这座露西亚人留下的城塞。”
  “若失去了这座城塞的庇护,和人的军队仅一次冲锋就能把我们覆灭。”
  雷坦诺埃看了看在场的几个年纪与他相仿的人。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当初一起南下寻找新家园、共历苦难的老同伴了。”
  “应该都知道带着这么多老弱妇孺迁徙时,队伍的行进速度有多慢。”
  “和人有马,有骑兵,速度极快。”
  “此次和人摆明了就是要毁灭我们。我可不认为他们会就这么任由我们逃走。”
  “若是他们出动了骑兵,只需转眼的功夫,就能追上我们。”
  “与和人打野战,我们必输无疑。”
  “所以我们不论如何都不能舍弃这座城塞!”
  “你这家伙竟然还好意思说我的‘死守城塞’胜算渺茫,你的这‘逃跑’的胜算又高到哪去了?只怕是还没我的‘死守城塞’的胜算高!”
  被雷坦诺埃反呛后,那中年人硬着脖子说道:
  “和人说不定只是想要这座露西亚人留下的城塞而已,只要我们乖乖丢掉这座城塞,和人就不会再花多余的力气来追击我们了。”
  “‘说不定’?”雷坦诺埃冷笑,“所以你是打算把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赌在这个和人会大发慈悲上吗?”
  雷坦诺埃的话音刚落下,立即响起了数道附和声:
  “雷坦诺埃说得没错!绝不能舍弃这座城塞!”
  “这里是我们好不容易寻得并建立起来的新家园!我绝不舍弃我们的家园!”
  “与和人决一死战吧!就如雷坦诺埃刚才所说的那样!我们并非毫无胜算!依托着这座城塞,我们完全有机会将和人的补给拖垮!”
  ……
  有人支持雷坦诺埃,自然便有人支持那名主张“逃命”的中年人。
  “主战派”与“主逃派”两派人士大吵特吵,各抒己见。
  但也有极少部分人全程一言不发——恰努普就是这“极少部分人”里的其中一员。
  恰努普一直在那默默抽着烟,低着头,一言不发,令人看不透他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
  雷坦诺埃此时注意到了从会议开始后到现在,就几乎没怎么发言过的恰努普。
  “恰努普!你说说你的看法吧!”雷坦诺埃看向恰努普,“你是支持战,还是支持逃?”
  雷坦诺埃话音刚落,原本已经进入白热化程度的“骂战”渐渐停歇,所有人都扭头看向恰努普。
  沐浴着众人投来的视线,恰努普脸色如常。
  用力抽了几口烟后,他长出了一口气:
  “……容我再想想吧。”
  说罢,恰努普缓缓站起身。
  “我现在很累……没有精力再参与讨论了,我先离开了,你们想继续讨论的话,就继续讨论吧。”
  说完,不等其余人做回应,恰努普便径直走向大门。
  “喂!恰努普!等等!”雷坦诺埃直接站起身,拦住恰努普的去路,“你突然半途离席,是想怎样?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了啊?”
  “我知道。”恰努普低声说,“但是……现在请先让我休息一下吧……”
  雷坦诺埃本还想说些什么。
  但在看到恰努普他那布满倦色的脸后,却感觉所有想说出来的话,都堵在了他的喉间。
  恰努普绕过雷坦诺埃,继续走向屋子的门口。
  这一次,雷坦诺埃没有再去拦住恰努普。
  其余人现在也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知该如何是好,都坐在原地,面面相觑。
  没有人再来阻拦,恰努普顺利地离开了这座小屋,消失在了屋内众人的眼前。
  雷坦诺埃扭过头,用复杂的目光看了一眼门口后,朗声道:
  “既然恰努普累了,那就先让他去休息吧!我们继续该干嘛干嘛吧!”
  “刚刚是谁说我们的战士最多只有300人的?我们能拿得起弓和矛战斗的人,最少有400!”
  原本停歇的“骂战”,再次如火如荼地展开。
  ……
  ……
  3天后——
  “来,小姑娘,该换药了。小伙子,帮我把你妻子扶起来。”
  “好。”
  绪方扶着阿町坐起身,随后库诺娅开始解着将阿町大半个上身给缠得严严实实的麻布。
  此时此刻,绪方和阿町正在库诺娅的诊所内。
  为了方便让阿町接受治疗,在库诺娅的同意下,绪方他们俩这3天一直是住在诊所里。
  这3天,绪方和阿町是在“照顾”与“养伤”中度过的。
  想快点把伤养好,好快点跟绪方一起离开这儿的阿町,这3天十分配合库诺娅的治疗。
  而绪方则一直陪伴在阿町的身旁,给着阿町无微不至的照顾。
  在给阿町解着麻布时,库诺娅朝阿町问道:
  “小姑娘,今天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没有。”阿町老实回答,“还是老样子——伤口很痛,每天都感觉好累……还是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坐起来……”
  “这是正常的。毕竟你伤得并不轻嘛,看你的唇色就知道你的血流得不少。距离你康复还久着咧。”
  语毕,库诺娅刚好已将包在阿町上身的厚厚麻布悉数解开。
  “嗯……伤口目前恢复得还行。”库诺娅认真地打量了几遍阿町的伤口,“看来你有乖乖听我的话,好好地静养呢。”
  “只要继续这样保持下去,你康复的日子应该能提前一些。”
  “真的吗?”阿町惊喜道。
  “当然是真的。”库诺娅点点头,“好了,别说话了,我要敷药了。”
  库诺娅将药均匀地涂抹在阿町的伤口上,然后拿出一卷新的麻布,将阿町的上胸给重新包好。
  “继续乖乖躺着。”库诺娅掏出她的烟枪,“我现在有些事要处理,得外出一会,很快就回来,你们两个帮我暂时看着我的诊所吧。”
  绪方:“没问题。”
  库诺娅大步离开。
  库诺娅刚离开,阿町便突然长出了一口气。
  “好像快点拆掉这些麻布哦……”
  “怎么了?”绪方问,“库诺娅刚刚绑得太紧了吗?”
  “不是紧不紧的问题……”阿町摇了摇头,“你难道不觉得麻布不论是绑得是紧还是松,都很难受吗?”
  “啊,我有些能理解呢。”绪方点点头。
  尝试过数次身体包得跟粽子一样的绪方,很能理解麻布包在身上有多难受。
  这个时候还没有绷带,身为绷带替代品的麻布,其舒适度相当一般。
  身体大面积地包着麻布,那种感觉相当难受。
  听到绪方对她的话表示赞同,阿町苦笑着抬起手,轻拍了下自己那即使包着麻布也仍旧微微鼓起的胸脯。
  “对于我这种身体的人来说,胸口包着麻布就更难受了……”
  “我现在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压着两大坨面团……连呼吸都变得比以前困难了……”
  “忍耐一下吧。”绪方苦笑道,“再忍耐一段时间,你就能不用再绑着这麻布了。”
  “真希望不用再绑麻布的那一天能快点到来……”
  说罢,阿町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绪方:“你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啊。”
  “因为终于听到了好消息了嘛。”阿町说,“库诺娅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恢复得不错。”
  说罢,阿町睁开双目,看向绪方,摆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我们说不定能赶在幕府军到来之前,离开……”
  呜——!呜——!呜——!
  阿町的话还未说完,一道接一道的法螺声自远处轰然炸响。
  随着这法螺声的陡然响起,原本还面带笑意的阿町,其脸颊瞬间变得苍白。
  而绪方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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