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章
到最后苏琳也没有等到人来开门, 她和莱茵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抬脚朝门上踹去。
门吱呀开了, 里面的花园走廊都没有亮灯, 黑洞洞的。
苏琳直接朝里走去，头发上的小猫咪时不时抬一下爪子为他们指路。
不仅没有灯，这个地方连个奴隶都没有, 花园里的花全都落了下去, 是从茎秆开始整朵落的，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一样。
“这是在跟我们玩心理战么？”苏琳问。
穿过院子, 两人继续推门, 一扇又一扇。这个城堡的内部布置得华丽至极, 随处可见一些魔法机械, 帷幔都是极尽奢侈的丝绸, 屋檐门窗柱子桌角到处都是精美的雕刻。
问题是没有人, 明明城堡看着也不大，却没完没了，怎么也走不到地下室去, 小猫咪每一次举起的爪子方向都不一样。
苏琳确定自己没有看到幻象, 她停下脚步侧头看莱茵：“这个城堡有问题。”
莱茵点了下头, 如果不是遇到很危险的情况, 他现在都不直接动手, 苏琳对解开这些小把戏很乐在其中, 他也乐意在旁边观看。
“让我猜猜是什么, 我刚刚走的时候感觉有轻微晃动，这个城堡不会是能活动的吧？我们一直在上层转圈。”
莱茵赞许地笑了。
“真巧妙。”苏琳在房间里仔细观察着，很快发现了一些端倪, 屋子里的空间比前几次小了一点, 桌子之间的空隙也在拉近。
可能是见他们发现了，躲藏在背后的人也不再等待，两人头顶脚下全都出现了魔法阵，阵法中央道道禁咒魔法和剑气纵横。周围不知何时还挤满了各种亡灵和骷髅，这么多攻击手段，对付的只有两个人，看来今天是不把他们杀死在这不罢休。
苏琳不怕魔法但是剑气落在身上还是有点伤害，莱茵将她护在怀里，眼神变得凶狠起来，道道魔气朝魔法阵上飞去，它直接击碎了能源石，围在周围的亡灵还没有动手就直接被剿灭干净，魔气又顺着墙壁朝外延伸。
这实力太惊人了，缩在地下的贝琳达捂住了自己的嘴，巫妖猛地吐了口血。
“他是谁，那个人是谁！我的孩子们都死了！”巫妖愤怒地喊道。
贝琳达手有点抖，她现在猜到了一个可能，可是她不敢往那上面想，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她得罪了那一位，还有活命的机会么？
“不行，肯定有办法的，就算是它也肯定有办法的。”
贝琳达死死握着拳头，深呼吸几秒后，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盒子，在盒子上敲了三下：“帮我杀了他们！”
随后她狠狠板下墙上的机关。
屋里的攻击声已经停止了，魔法阵和亡灵全都消失不见，屋里摆放的家具也全都受牵连变得不成样。
苏琳没了刚刚闲适的态度，别人几次三番要杀她，她再忍下去就是真的好欺负了。
“别在这停留了，直接找人。”
然而她话音落下，刚刚还平静的房间再次晃动起来，整个屋子都开始坍塌起来，风平地而起，一股巨大的吸力迅速将两人包裹。莱茵抱着苏琳，本来想直接挣脱吸力带她出去，但在他感受到吸力中的东西后他又停了手。
苏琳只听见外面轰隆隆地发出巨响，整个世界都在转动，同时还伴有剧烈的白光和爆炸声响起。有点熟悉，很像在海底穿过两界旋涡时的感觉。
等到外面晃动停止后她立即扒开莱茵的手臂探出头去。
白色，到处都是白色，没有边界和空间之分，纯净温暖的白光照耀在身上。光在接触到莱茵身上的魔气之后，瞬间发出滋滋声响，互相较量互相抵消。
苏琳下意识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外面还是一片纯白。
她现在非常难以相信，她怎么会来到这样一个地方，魔界里怎么会有纯粹的光明空间存在？
“你现在怎么样？”苏琳下意识抱住莱茵的手臂，他身上的魔气一直在被消耗。
“没事。”莱茵拍拍她的手。
苏琳看向四周：“这是哪，现在还在魔界么？”
她怀疑他们现在已经离开魔界了，但又有可能他们还在魔界的某处，因为那些蕴含光明之力的光明草生长了上百年，魔界绝对有一股光明势力。
“别怕。”莱茵牵着苏琳的手朝前走。
这地方就是为了困杀莱茵这只魔王的，两人刚朝前走，原本安静的空间就开始发生变化，苏琳可以清晰地看到，有光在聚集，一道道巨大无比连通天地的光柱在周围竖起，光里蕴含了骇人的力量，哪怕是苏琳都觉得有些心惊。
苏琳不知道自己的免疫体制在这种力量下还能不能扛得住，在经过某个光柱时，她试图将手伸进去，不过还没有进去就被莱茵给拉了回来。
“不要乱摸。”
“我想看看这对我有没有影响，如果我可以抗住，你变小待在我怀里就没事了。”苏琳头一次有点急了，“你不能出事。”
莱茵慢悠悠地道：“你忘记了，我是怎么杀掉那些天使的。”
百年前他可以做到，百年后自然也可以。
何况，他诞生自魔气之中没有实体，只要他在这世上还留有一丝魔气在，就不会彻底灭亡，想让他死很难很难。
苏琳看着他自信的笑容终于稍稍安了心。
“好。”她靠在莱茵身上，“给我打死这些丑东西。”
空中的光柱越聚越多，也越来越粗壮，光柱开始融合，能前进的道路越来越窄，前方还有无数道看不清楚的光柱在，两人开始走入死胡同出不去。
终于，前面的路被完全堵住了，第一道攻击也落了下来，那光比太阳还要更加炙热，苏琳身上的汗在闷出来的一瞬间就又憋了回去。
莱茵抬起手，一团由黑雾组成的圆球飞向天空和光柱撞在一起，嗞嗞嗞，细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光柱被黑雾包裹溶解掉。
周围的光柱同一时间爆发开，两人被彻底堵在中间。
太刺眼太灼热也太窒息了，几乎要将人融化掉，苏琳费力地喘口气，忍不住去抓心口的衣服。她的眼睛完全睁不开了，头发上的小猫咪努力翘起腿，飘乎乎地飞到她眼前为她遮住光芒。
小猫咪出现后她就被一团黑雾抱住了，凡是靠过来的白光全都被黑雾吞噬。
“闭上眼睛等我。”莱茵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光凝聚得太浓郁了，白色的空间里开始出现一团团红色，艳红色的光如同一朵朵盛放的花，美丽，危险。
战争结束后莱茵就再也没有全力攻击过了，也再没有向外人展示过自己的完全形态，主要是因为地方不够大。
就在光柱爆发的刹那，站在苏琳身边的莱茵彻底变成了一团黑色雾气，大雾肆无忌惮地向四周迅速扩散，光完全被黑暗遮这比，刚刚还刺眼的白色世界转瞬间变成了一片黑色，这黑暗浓郁纯粹，仿佛最深的深渊，引诱出人心底最无法面对的恐惧。
滋滋声猛地扩大了许多，红色的光奋力在黑暗中晃动攻击，可包裹它的魔气源源不断，以可怕的速度在消磨着它。
似乎是有点急了，红光爆炸了几次，小幅度的轰轰声跟着响起。黑雾被推开一些，下一秒又重新反扑上去，红光一盏盏彻底被消散。
苏琳抱着手里的小猫咪看不清楚现在战斗到哪一步，只能努力用耳朵去听。她隐隐感觉自己听见了一道细微又变形的惨叫。
谁都不知道黑雾扩散得有多大，光还在凝聚，然而不管它试图从哪里突破，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无处不在的黑暗吞没无踪。
“给我出来！”莱茵大喝一声，一道巨大的魔气化作手臂向上面猛地一抓。
“不要！不要杀我呜呜。”
哭泣求饶声突兀又清晰地出现在这个无形物质的空间中。
苏琳猛地挪开眼前的小猫咪朝外看去，就见在一片浓郁的黑暗之中漂浮着一团白光。
她眯着眼睛看了会才看清楚白光中的东西，好像是一只鸟，她只看到了一团翅膀，大约有人半个身体大小，还是只大鸟。
“这是什么？”苏琳上前一步。
黑雾挡着她没让她靠太近。莱茵回道：“是天使。”
苏琳：“？？？这不是一只鸟么？”
正在哭泣的天使挪开翅膀露出自己的脸，苏琳在看清楚它的真正模样后默默往后退了些许。这确实是天使，长着一个脑袋一对翅膀，可能是实力或者等级原因没有身体，她在柯福蒂安的记忆中看到过。
“它怎么只有一对翅膀？”苏琳发出疑惑。
莱茵毫不留情地道：“因为它太弱。”
“不是，我是勇敢强大的能天使！”天使喊着，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能天使就是负责维持权威和秩序的，简单来说，就是卫兵，也就是和恶魔战斗时冲在最前面的战斗天使。
“闭嘴，吵死了。”一道魔气落在能天使身上，它的翅膀抖了抖。
“你是莱茵王？呜呜，不要杀我。”能天使声音小了八度，呜呜哭泣着。
“问你话，你老实回答就不杀你。”苏琳道，她现在心中充满了各种疑惑。“这里是哪？还在魔界么？”
“在魔界，单独开辟出来的空间。”
“你一只天使为什么会在魔界？”这是苏琳最关心的，天使待在魔界就是种折磨，还很容易被发现，这不合理。
能天使转了下眼睛，苏琳吓唬他：“说实话，不说实话直接灭了你！”
“我是被抓来的！”能天使立即道。
“谁抓你来的，说清楚。”
“教廷！”
苏琳震惊了。“教廷？”
教廷信奉光明神，天使是光明神的神使，教廷对待天使应该像对待他们的神一样虔诚恭敬。怎么可能会把他们的神使带到这种危险又不合适的地方来。
能天使委屈地道：“我被迫留在魔界帮忙，杀掉送进来的恶魔。我已经被困在这里很久都没有出去过，都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连神明大人都不再回应我的召唤了。”
莱茵插话道：“有人一直在供奉你，不然你的力量会迅速消退。”
能天使点头：“是的，有一批信徒在供奉我，他们都是神最虔诚的孩子，还好有他们在。”
魔界有一群信奉光明神的人在，这个苏琳早就预料到了，不然也不会有光明草存在。
“你知不知道一种蕴含光明之力的魔草。”
能天使思考了一会后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一直被困在这里没出去过。”
“那你知道把你困在这里的人具体是谁么，你还接触过谁？”
能天使再次摇头。
苏琳揉揉眉心，不客气地道：“真没用，你还是天使呢，被困在魔界给人当杀手像话么？真丢天使的脸。”
能天使再次发出嘤嘤呜呜的哭声：“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魔界了，我想回家呜呜呜。”
它的泪水在眼睛里还没流出来就消失了，干哭了半天听得苏琳头疼。
“天使还有家？”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思考过，说起神明都是个遥远又虚幻的东西，他们无处不在，不应该有家这种东西。
实际上天使还真有家。“当然有，我们居住在天空城的浮空岛上。”
天使就跟精灵相似，是一个全员信仰光明神的种族，他们亲近光明神像精灵亲近母树一样。
苏琳看着能天使吓唬道：“你回不去了，别忘了你现在在魔界里这么久，你的族人该以为你已经死了。”
“不会的，我们之间有感应，不管距离多远，对方是死是活我们都能感觉得到，炽天使也在魔界，他还活着。”能天使大声道。
苏琳嚯地抬起头来，魔界竟然有两只天使在，炽天使几乎是神使的最高位置了，他们是神最亲近御使，同时炽天使实力强大，是六翼大天使。
“他在哪？！”
能天使被她巨大的反应吓了一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还活着，位置感应不到，被干扰了。这里是魔界，魔气会阻止我的探查。”
能天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苏琳吸了口气，光明草有可能是这位炽天使做的。
但魔界除了魔王还能有谁可以困住炽天使？当时人界对魔界进行精神攻击，大部分高手都中招折在里面，就连强大的魔物们都蔫了上百年，魔界的高手已经不多了，拼死和天使一战之力是有的，但要说活捉一只六翼大天使和一只战斗天使那绝对不可能。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可以召唤天使的教廷人员自己将他们留下来的，并且能召唤出那个级别的天使，那位教廷人员的实力和职位绝对不低。
为什么？教廷为什么要这么做，教廷背叛了光明神么？
莱茵知不知道，当时的魔王知不知道，现在的女王又知不知道？
那些隐藏起来的光明信徒都有谁，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了彻底瓦解魔界？
苏琳长叹了口气，第一次遇到光明草的时候她就明白这背后隐藏了一个惊天大阴谋，她不想被卷进去，但现在事情推到眼前来，她不想管也甩不掉。
“你现在想做什么？”苏琳问能天使。
“我想出去找到炽天使一起回浮空岛。”然后他小声地道。“我不想待在魔界也不想杀恶魔了，我已经上百年没有吃过苹果了。”
“你们还能吃东西？”
“当然了，我还能感觉到痛呢。”他伸出自己的翅膀给苏琳看，上面刚刚被莱茵弄出了点伤来，正在缓慢修复中，还能闻到一股羽毛烧焦的臭味。“我又不是单纯的能量体。”
苏琳改变了一点对天使的印象。她不记得自己以前经历过什么，但一看到教廷就莫名讨厌，在人界时都不愿意靠近教堂，所以她连带着对代表教廷的天使也带着点厌恶之情。
“你不想报仇么？把你囚禁在这里的人。”
能天使脸色冷下来，翅膀在身后张开：“他们是背叛了神的罪人，光明神一定会惩罚他们的。”
苏琳：“……”
这意思就是他不会亲自报仇了，天使不愧是天使。
“你甘心？”
“他们也供奉了我才让我这么强大，我无法对他们出手，找到炽天使后由炽天使做决定，我没有资格。”
苏琳耸肩：“行吧，你还记得自己以前都杀过谁吗？这里大概多久进来一次人？”
能天使好不容易找到个人跟自己说话，看莱茵王的样子也不像想要杀掉他，他就扑扇着翅膀道：“最开始很多吧，每天都有几十上百人，我也不认识那些恶魔，在我眼里都一个样，啊，有一个我曾经在战场上见过，是一个什么挺厉害的大将，还跟我打了好久，实力不错。后来就少了，好多天才送来一个，进来的恶魔越来越弱，碰一下就直接死了。不过进来的有好多都疯了，大喊大叫的特别吵，也不听我说话。这几年偶尔进来一个，你们是这一年的第一个。”
苏琳抿了下唇没说话。
能天使眼巴巴地道：“你们能不能放我出去，我真的不想杀人了。我好可怜的，都是被迫的，我想明白了，那些把我们留在这里的人类都是坏人！他们肯定被判了神。”
这件事苏琳无法做决定，她预测不出来后果是什么，于是转头看向莱茵。
“你来决定吧。”
能天使有些畏惧地看向莱茵，这个大魔王杀了他好多同族，在天使中也是谈之色变的角色。
他的脑袋难得灵光一次，赶紧说道：“莱茵王，不要杀我，我可以帮你指认哪些人信仰光明神背叛了魔界。”
刚刚还说自己无法对那些信徒出手，这就迫不及待地把人都给卖了。
莱茵做思考状，在能天使焦急的等待中点了下头：“我可以不杀你。”
“谢谢莱茵王！”能天使立即欢呼起来。
“我带你出去。”
能天使已经兴奋到完全抛弃天使的形象了，翅膀挥舞出残影来。
“你真是位善良的恶魔。”
苏琳觉得这形容实在是太好笑了，果然下一秒莱茵的表情就不太好了，又扇了能天使一下，只要能离开这地方，能天使不在意被扇一下，何况他也打不过莱茵。
“怎么离开这里？”苏琳仰头看向四周。
此时莱茵已经收起了自己的魔气变回了人形，空间重回光亮，但这次没了天使的光明之力，空间显得有些昏暗和压抑，这里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做不了，长久待在这里还没有疯掉，苏琳都有些佩服能天使了。
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走了，能天使收起翅膀，紧张地飘在莱茵面前，那张人脸上满是期待。
这个空间不像魔域那种单独的世界，更像储物空间或者单独的领域。能弄出这么庞大的地方，也下了不少的血本。
莱茵护好苏琳，身上的魔气再次想四周爆发，一边向上一边向下无边无界地延伸出去，其实这个地方并不是没有边界的，只是肉眼看不到而已。在触摸到边界之后，魔气像凿在鸡蛋壳上面的尖锥，咔嚓咔嚓几下，蛋壳就从内部裂开了。
整个空间瞬间开始崩塌，莱茵及时抱着苏琳起身，天使赶紧追在莱茵身后出来。
“啊啊啊莱茵王快隐藏我！”能天使喊道。
现在还在魔界，突然出现一只天使，跟被丢进狼群的猎物没什么区别，能天使不怕战斗，但被消磨了上百年，他现在无心战斗只想早点回浮空岛。
莱茵勉为其难地分了一丝眼神给能天使，在它身上裹了一层魔气，魔气没有触及身体只围绕在表面，只要他不露出脑袋就看不出来是天使。
能天使呼了口气，他终于出来了。
苏琳低头，才发现这在一片极寒的地底，位置之偏僻，已经快要到魔人两界的边界上了。
贝琳达夫人家里的传送阵竟然能把他们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她也一定跟那些困住能天使的人有联系。
这次如果不是莱茵实力强大稳住局面，他们已经死在那片空间里了，这是第二次了，苏琳的心中填满了愤怒。
“回去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