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魔王的学习速度再一次超出了苏琳预料之外。
几个小时之前才刚教的怎么构建人物外观和动作, 此时这就已经做得看不出丝毫破绽了。
苏琳有点分不清楚这个小人的动作是程序编出来的模仿设定，还是由魔王操控的, 其他人脑袋上的小人都没有这么特殊。
“她的动作是你控制的么？”
魔王歪了歪脑袋：“没有。”
它带着苏琳到了个稍微偏僻些的地方。在它飞起来的时候, 周围人头上的小人并没有立即消失，过了好一会才一点点变淡不见。而苏琳头上的这个小人跟着她一起飞了起来，像只小精灵一样, 背上长出了翅膀, 抱着猫恣意地在空中飞行翻腾，她的发丝像是真的被风吹拂了一样向后飘去。
苏琳惊奇地看着虚拟的自己, 此时她们俩面对面看着, 小苏琳飞到她面前, 歪着头看了她一会, 挥动翅膀飞过来伸出手在她鼻子上点了一下。
苏琳的视线跟随着她的手指移动, 眼睛都变成了斗鸡眼。
小苏琳的手触碰到她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太轻了，比风还轻。
“你能说话么？”苏琳看着她问，面前的小苏琳摇摇头, 发出了魔王的声音, “你还没有教我。”
“啊对, 我忘了。”
也是魔王实在是太厉害了, 厉害到苏琳快忘记它才刚学会这些。
兴致高涨的苏琳立即抛开其他事情, 蹲在偏僻角落开始给魔王继续讲解编程的奥秘。
说实话, 好些知识苏琳只是知道却并不精通, 就像她现在跟魔王说的这些，分明是从自己嘴里冒出来的东西，她这个讲述人也有一些内容是稀里糊涂的。让她自己做个简易小程序可以, 让她构建出一个逼真的人形她得花上一个月甚至更久。
可就在她的讲解中, 一直飞舞在面前的小苏琳变得更加灵动起来，并且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们好，我是苏琳。”
那声音跟苏琳的声音一模一样。这是记录了苏琳自己的声音。
她像是得到了个新玩具一样跟小苏琳对话：“你好，我也是苏琳，你是哪个苏琳？”
小精灵苏琳欢快地绕着她飞：“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是一个人。但是我的猫比你的猫可爱。”她怀里的猫甩着尾巴看过来，顺着她的手臂窜到她肩膀上，神态和魔王一模一样。
现在这个小苏琳才刚开口就已经从复述苏琳的话到能简单反驳了。
苏琳只能再一次感叹魔王的厉害。
“你还会做什么？”
小苏琳托着下巴思考道：“我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但是需要你教我，你希望我会做什么？”
“能变大变小么？”
“当然可以。”小小的人一点点拉长变大，不过最终只长到手臂高就停了下来，“现在的能量只能支撑我长这么大。”说完又变回了小小一只。
小苏琳只存在了一段时间就消失了，离开前她双手搭在胸前道：“另一个我，我要去睡觉了，下次见。”
她消失后苏琳抱着魔王使劲晃：“你怎么这么厉害？”
魔王不仅耳朵翘了起来，连尾巴都往上翘了一下，它维持着淡定神色：“这太简单了。”
苏琳毫不吝啬赞美之情：“虽然d语言比c语言的功能更强大，但学起来很难，我的记忆告诉我，能精通它的人并不多。你就是个天才。”
魔王一点也不谦逊，认同地点头：“是这样没错。”
苏琳没忍住又在它脸上亲了又亲，亲了魔王满头满脸的口水，它无奈地闭上眼睛伸长脖子，等苏琳平静下来后才用爪子将脸上的水渍给擦掉。
“我已经等不及看到个人终端出现的那一天了，咱们继续学习！”
就算苏琳着急，这件事也有个过程，没办法立即就做出来。两人蹲在河边一个教一个学到半夜，也只是让魔王从制作单人到制作一个完整的场景。山水房屋草木，场景越来越逼真。
难得说这么多话，苏琳嗓子都冒烟了，不自觉打了好几个哈欠。
这会已经夜深，街道上摆摊的小商贩都回了家，剧院早就结束了，饮料店也关门了。
魔王给苏琳喂了口水，将她往自己怀里带：“睡觉。”
“我还没说完。”
“明天再说。”
毛茸茸的爪子在苏琳背上轻轻拍着，魔气猫咪蹭着她的手臂，软软的小脑袋靠着她的脸，苏琳不过片刻就睡熟了。
可惜隔天苏琳没什么时间继续教下去了。
一来是因为要面试了。招募了这么多天的巫医和巫妖，有超过三十个人过来，潘西筛选了一下，大部分都有一点实力，现在要进入到面试环节了。
第二件事就是，隔壁沙纳尔海港的老伯爵过来拜访。
据说这位老伯爵已经许久没有出过远门了，这次为了见她特地出来。两位领主间的交流也很重要，苏琳不能不见。
匆匆吃了些早饭，苏琳就回了城堡见老伯爵，女仆捧着几件丝绸衣服让她换上，这是葛瑞丝母亲刚送来的新衣服，她手艺确实令人敬佩，一件是黄色长裙，一件宝蓝色长裙，上面繁复地绣着各种花朵，看上去精致有华丽。
苏琳一看见丝绸衣服就想起被魔王抓破的那件，她赶紧摆手：“别，我不穿这个。”
另一位女仆手里拿着梳子和脂膏要给她梳头化妆往脸上敷粉。
“那些东西你们拿去自己用，别在我脸上，给我梳个头就好了，简单一点。”
女仆换了身比较简便些的浅蓝色棉布裙子，上身是个长长的鹅黄色披袖，在身上绕一圈后搭在手臂上。魔王裹着这段披袖枕在苏琳臂弯间，仰躺着看她的头发一点点被梳起来。
苏琳手指摸着猫毛，猜测着老伯爵过来的目的，对方拜访的说词是祝贺她成为新领主，特地过来送礼加交流。
她看了那礼物，里面有一颗深海珍珠，足有鸡蛋大小，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一尊金子制作的精美酒杯，另外就是两个人。
苏琳看到人时吓了一跳，这俩是她去探望康坦斯时他在外雇来的俩乐师，就是对面蓝色港湾剧院里的乐师。
从那边回来后苏琳就没怎么听说过这家歌剧院的事情了，见到人，她火速找来康坦斯询问了一下，这才知道那家剧院已经濒临倒闭了，现在的情况跟她初见港口剧院时也差不了多少。
上一任院长去世后，新院长上位，只是新院长没什么能力，也不如沃特那样有手段，加上有对面的幻影剧院冲击，没几个人愿意去歌剧院了，门票一降再降也没用。
基福尼亚过去后，连带着饮料一起带了过去，现在喝饮料看幻影剧成了沙纳尔海港的新时尚，如果说谁还去看歌剧院，那简直就是落伍。在这种趋势下，就更没人去歌剧院了，先是剧院内养着的歌舞剧演员们离开，后来是没有演出的乐师离开，剧院已经关门许久，有传言正在寻找买家卖掉。
这件事老伯爵应该也知道的很清楚，苏琳敲了敲桌子，如果他不提剧院的事，那她就把对面给买下来。
但对方的最终目的，想必应该是试探，最近港口的动静很大，特别是魔物们集体出手的那天，那之后港口安静了下来，可外面来打探消息的人更多了，只是他们不敢出手做什么而已。
换好衣服，苏琳抱着魔王走了出去。
老伯爵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了，他是位年纪非常大的老人，头发全白，脸上满是皱纹，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阴险，但他总挂着笑容，还有几分和善的感觉。
苏林出来时他立即就站了起来：“苏琳勋爵，你接任领地我还没祝贺过，恭喜你。”
“感谢你亲自前来，辛苦了。”苏琳客套道。
“不不不，水路很方便，我昨天到的，在城里逛了逛，现在的拉夫文真是繁华，到处都是新事物。你真是位天生的领主，这里经营的非常好。”
这夸赞让苏琳觉得有些耳熟，很像她平时夸别人的语气，她给对方倒了些水淡笑起来：“谢谢夸赞。不知道您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
老伯爵道：“我年纪已经大了，到了将位置传出去的时候，我有三个儿子，但我定不下来将爵位传给哪个儿子。他们都不是什么有能力的人，将来能守住海港就算是不错了。”
苏琳没懂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疑惑地转头看去。
老伯爵抿了口茶，这是草茶，今早刚送来的，味道香口感浓郁，“沙纳尔距离尼科郡更近，算是个好地方，如果我不在，想要守住有点难，我只是希望将来出什么事，你能帮个忙。”
苏琳跟着喝了口茶，没答应什么：“你身体不错，现在担心这些太早了。”
老伯爵笑了笑，一双眼睛完全眯起来，看不清楚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听说拉夫文这里前段时间遇到了袭击，对方投放了很多魔鼠来，想必你们应该抓住人了，但肯定什么都没有审问出来。”
苏琳立即坐正了一些，语气也郑重了很多：“您知道那些人是谁？”
“不清楚是不是，就是这种方式觉得有点熟悉，因为我曾经遇到过一次，只是是很久很久之前。”老伯爵略停顿后继续说道，“那大约是六七十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还算年轻着，我年轻的时候就不爱待在一个地方，喜欢到处跑，尝尝各地的美食。事情发生的地点我记得是在得罗加郡和来利尔郡的边界上，边界有座小城，当然，早就消失了。那座城里的吃食很独特，有种白色的魔兽肉味道特别好，本来打算下午启程的，店老板说炖上一夜的肉汤味道更好，我为了这口肉就多留了一晚上。”
那天晚上老伯爵在那座城里经历了一场往后回想起来都要惊醒的噩梦。半夜时分他被外面窸窸窣窣和啃咬东西的声音惊醒了，起来后他发现墙壁一角被啃出了个洞，那东西还在啃咬屋里的桌子和床。老伯爵身边有两名实力不错的剑士，剑士杀掉了在啃东西的魔兽，发现是魔鼠。
本来他们都以为这只是个意外，没想到一打开们才发现走廊里，街道上全都是这种魔鼠，密密麻麻的数不清楚，魔人的尖叫声和呼救声没有持续多久就整个被吃掉连骨头都没剩。
那座小城里魔人算是少的，有很多异族，异族跟魔鼠战斗在一起，可是数量太多了，仿佛无穷无尽一样永远都杀不完。
老伯爵惊恐万分，在剑士的护送下朝城外逃去。
“当时逃命很匆忙，但我依稀听到了哨声，现在也还能记得一点，一下长两下短。中途我遇到了一位同样在逃命的人，他是位火系魔法师，那些魔兽似乎就是在针对这位魔法师，拼命朝他攻击，魔法师的实力很不错，我们一起坚持到了城门口。”
老伯爵叹了口气：“原来魔法师早就受了重伤，魔力也耗尽，快要不行了，我为了自保带了不少卷轴，就用瞬移卷轴带他一起出城躲避掉了那些魔鼠。魔法师临死前说是金色玫瑰团要杀他，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我问他是什么秘密，他怕牵扯到我，什么都没说。这些年我一直在查金色玫瑰团的资料。”
“您查到了什么？”
老伯爵睁开那双总是眯着的眼睛：“你知道后要找他们报仇么？你想怎么做呢？凭借那些魔物的实力，你确实能做到，但是魔界好容易才恢复和平。”
苏琳摸着魔王的背脊：“人不来杀我，我不杀别人。我们都很爱好和平，现在我成为领主，也要为领民负责，我比谁都不希望发生战争。”
老伯爵咳嗽了一会，喝了口茶道：“金色玫瑰团其实是王族一座花园的名字，王族开宴会的时候都会在这里，只有受到邀请的上层贵族才有资格参加。”
“花园？”
“对，是一座花园，除了这座花园叫这个名字，这么多年我没有在别的地方听过，几十年前我曾经有幸跟人一起去过在花园里举办的宴会，那就是场普通宴会。”
苏琳皱了下眉：“你的意思是金色玫瑰团没有任何意义？”
“恰恰相反，我的意思是，这个玫瑰团很有可能跟王族有关，所以劝你不要继续查下去了。他们已经试探出你们的实力不好惹，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苏琳哼了一声：“谁知道呢。”
老伯爵摇了摇头。
不过这是条很明确的线索，苏琳还是要领情：“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也是有事情求你，还希望将来我的孩子继承爵位和领地后，遇到什么事情你可以帮一下。”
“这个没问题。那你不介意我收购对面的剧院吧？”
老伯爵哈哈笑起来：“还是勋爵厉害，收就收吧，只是歌剧院没了，那么多歌舞剧演员可惜了。”
幻影剧的出现对歌舞剧演员的冲击最大，周边的剧院个个都陷入危机中，只有播放幻影剧时人才多一些，正常的歌舞剧观众越来越少。
苏琳想了一会承诺到：“放心吧，这项传统文化不会断绝的。”
老伯爵眸光闪了闪，转移了话题：“幻影剧我也非常喜欢，这边已经上新剧了，那边怎么不一起上？”
“那边今天也上映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他说着就要起身离开，似乎过来只是为了告诉苏琳这件事一样。
苏琳让人给他准备了一罐草茶又放了块蒂丝的音乐符石：“伯爵大人，照顾好身体。”
“当然。我还想看你拍出更多有趣的幻影剧。”
等老伯爵走之后，苏琳坐在原地思考了许久，整个魔界除了拉夫文领地和沙纳尔她都没有去过，连最繁华的尼科郡也没有，有时间或许能出去看一看。
没有想多久，苏琳就起身朝医院走去，现在已经有一群巫妖在那里等着了。
潘西将他们填的个人简介递过来，苏琳一边走一边看，这些巫妖来自天南海北，有的个人经历写了一堆，一张纸都放不下了，有的只有一两条。
而她想要找的巫医只来了一个，看对方介绍还是个新手，并没有多少治病救人的经验。
医院装修了几天，内部已经大致装修好了，就是院子里的草坪刚种上，草还没有长出来，看上去光秃秃的。
苏琳在医院的大厅里见了人，进去后她的脚步迟疑了一下，不怪在魔界的故事里也总将巫妖写成反派，实在是他们的形象太糟糕了，比在海上流浪许久的塞西尔还要更让人无法接受。
跟药剂打交道久了，巫妖身上不仅有腐败的死亡之气，还有股很难闻的古怪臭味，根据炼药的材料不同，每个巫妖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样。这么多味道混杂在一起，苏琳刚一进去就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魔王从她怀里跳出来不肯进去，连背脊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可见是有多嫌弃。
苏琳看了眼大厅后面连着的门和窗，让人先把门窗打开，形成穿堂风吹走味道后这才用肩上的衣服包裹住魔王带着它走进去。
她走进来时，巫妖的眼神集体看过来，那种评估灵魂价值想要把人拆骨炼药的感觉让屋里阴冷了几分，医院的院子地下现在不知道藏了多少只骷髅。
苏琳也没跟他们废话，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后，就说了一下医院招募医生的计划。
“你们既然过来应该已经看到先前的招募要求了，这里可以提供研究需要的原料和场地，也提供吃住和每个月的金币花销，但你们每七天必须有五天在医院里坐诊给病人看病，将来会按照治病的效率算每个月的奖金。现在我要看看有没有救人的办法。”
她说完就带着这群人去了住院区，这里已经躺了不少病人，一部分是接过来的符石加工厂那群病人，一部分是最近在城里找到的病人，症状各异有轻有重。
巫妖们互相看了一眼，走到病人身边就察看起来。
他们治病的办法有用水晶球查看的，有直接上药剂的，也有摸出锋利的小刀打算在人身上戳一刀看看反应的。
苏琳看得额上直冒汗，这么搞下去别人病没治好人直接死了。
一名靠她比较近的巫妖不在意地道：“领主别担心，就算死了我们也能轻松让他们转生成骷髅。”
苏琳：“……你可以走了。”
那名巫妖啊了一声：“您说什么？”
“我说，你不合格，可以走了。门在那边，欢迎你以后以病人的身份过来看病。”苏琳语气严厉地道，“医院是救人的地方不是杀人的地方，我找你们来是治好他们，不是抱着治不好就死了做成骷髅的想法，现在谁还有这种想法都可以直接离开这里了。”
她说完屋里暂时安静了片刻，巫妖们收起手里的刀子和准备扔出去的咒术。
从前给人看病都是别人求着他们，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算做不好对方也不敢责怪，现在突然有规则管束，几个接受不了的当即就离开了。
四十人瞬间就少了近十人。
苏琳不在意她们走不走，站在原地看着。
唯一的巫医没有走，她穿的也不像巫妖一样黑乎乎皮肤干瘪，这巫医是个很年轻也很高大的女人，穿着身格格不入的白色麻布衣服。
苏琳跟她对视一眼，巫医朝她笑了下，走到一名在咳嗽的病人身边，摸了摸他的喉咙和前胸。
“喝点这个，这个能让你舒服点。”病人喝下后，她的手掌按压着前胸片刻，那个不舒服的人突然干呕了一口血，身体竟然好多了，不咳嗽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苏琳看不清楚什么原理，让魔王用魔气查看了一下病人的身体，发现他肺部的情况好了很多，几乎可以说是当场痊愈。
“你能看出来她是怎么治疗的么？”
魔王看了病人许久后淡淡点头：“是那碗汤，有一丝很淡的魔神气息。可能是吸收了神力的植物，一点点效力也能让魔人的身体好转。”
看来这个巫医还有个神秘的背景。
苏琳当即在心里拍板，管她有什么背景，她看上的，就算是神来了这也不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