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白眼狼 第90节

  丘秉坤自己不过投了五十万港币买这股, 也是存了瞎猫碰到死耗子的心思, 心血来潮随便跟的, 根本没打算多投。等到“高成金融”妖风起了,他反而缩手缩脚, 患得患失, 一咬牙又融了一百万投进去,看着这股扶摇直上,他看着这股票偶尔起伏一下,那叫一个刺激, 玩得就是心跳啊!
  看看人家大陆来的土包子老乡, 头一次玩股票, 不但把一百几十万都砸了进去,听说还向证券公司融了一大笔钱,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数目, 少算算总数也在三四百万了。
  可人家富贵那个视金钱如粪土, 风清又云淡,没有半点烟火气。
  一个字,服!
  第二天,“高成金融”已经涨快三倍,在55.2元时突然掉头向下,交易所里一片哗然,许多散户已经追涨杀入这支“妖股”,大半是在30-50元的区间投资的,哪里吃得消这么凶残的下跌?股市一时震荡不已,看看鲜红一片的大局,胆小的见好就收,甚至是割肉逃跑,这一震就甩出了一堆跟涨的小散户。
  “去!问问富贵,他抛不抛?”
  丘秉坤眼睛紧盯着屏幕,额头也见了汗,指使着阿好飞奔问讯。
  这两天一开盘,他隔三五分钟就要请教一番富贵,偏偏人家还不乐意和他共用大户室,想来也是,各家的资金投资都是隐私,萍水相逢的,人家凭什么让你看?那就只能让阿好这狗腿充分发挥作用了。好在富贵哥态度不错,有问必答,从不推辞。
  “……坤,坤少,曹生说了,可以现在抛,反正也赚不少了。如果有胆子的话,也可以逢低再吸一吸,还能有一波涨。”
  阿好抖着腿,扒着桌子喘着粗气说,半个钟两间屋子来回足足跑了十来趟,他容易么他!
  “好!”丘秉坤瞪着眼,猛地一拍桌子,叫道,“抛一半,再吸五十万。”
  抛掉一半股票,他转眼已经把一百五十多万的本全给刨回来了,后面剩下的一半,就跟着富贵再搏一把!
  这股票实在是太刺激了,他这么大颗的心脏都有点吃不消劲,保本再干,也免得爆血管啊!
  下午开盘,果然又来了一出回马枪,“高成金融”跌到43元左右,来了个猛回头,根本没给散户们反应过来的机会,腾空而起,笔直向上划出了一条近乎直角的线条,以68元令人几乎疯狂的价格戛然而止。
  坤少瘫坐在皮椅上,拼命扯着领带,气喘吁吁地抖着声问:“回吸了多少?”
  “……拉升得太凶,又有大庄家在扫货,只吸回了5千多股。”
  丘秉坤掰着指头一算,原来他扫了近4万股,53元左右抛了一半又吸回5千多股,明明是已经百多万落袋为安,怎么就还是浑身不舒服呢?要是这一半的股没抛,特娘的不是能赚更多?
  他东想西想,看着那股票的走势半天没回神,下定决心,明天一定紧跟富贵哥的步伐,说什么也不能弱了胆气。
  曹富贵倒是没什么想法,股票这玩意,花花绿绿的,他也只懂看个涨跌,什么融资,什么扫货,统统都交给小乔,他只牢牢记住这股的最高点——121.3元。
  第三天上午,“高成金融”疯了,无数股民疯狂涌入,把狂飙的股票更是追捧得节节猛蹿。
  转眼升到了110元!
  丘秉坤再也坐不住了,死皮赖脸地贴着富贵哥,死活要跟着一块操作,坤少说了,赔了算他自己的,赚了给佣金15%,就当是代理投资。
  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能怎么办?富贵看着这家伙也算顺眼,半推半就地应了,就让他跟风一道操作,至于佣金不佣金的,就看这小子良心吧!
  “……怎么样,怎么样?都112元了,还会涨吗?”
  丘秉坤紧张地盯着屏幕,悄声问道,生怕惊扰了闭目沉思,一脸得道高人状的曹大仙。
  曹富贵猛然张开眼,噙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低声道:“在别人贪婪时我恐惧,别人恐惧时我贪婪。人应当有所畏惧。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见好就收吧!”
  “在别人贪婪时我恐惧,别人恐惧时我贪婪。好,说得真好!真是至理名言,投资宝鉴啊!”
  坤少仰慕地望着曹大仙,啥也不说了,就跟着卖!赶紧卖!
  曹富贵瞥了他一眼,一时也想不起来自己“梦里”听来的这名言是哪家产的,咳,甭管他出处,有用就行。
  回头和小乔打了个眼色,乔应年立即极有默契地开始出货,丘秉坤紧紧跟随。
  两家悄没声息地在115元左右,零零散散地将所有的“高成金融”出尽了。因为曹富贵和丘少爷本身资金量也不大,跟在庄家后头悄悄偷肉吃,也没太惊动大头,顺利地完成了交割。
  这么两天折腾下来,丘少爷自己投入的五十万,外加融资的一百万,转头翻了个身还不止,足足赚了两百多万。
  他心满意足又意犹未尽地看看富贵,悄声问:“你投的比我多一倍,这把可赚大了吧?”
  曹富贵嘿嘿嘿笑而不语,何止赚大了,简直赚翻了!
  两人正眉花眼笑地窃窃私语,楼下的交易厅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惊呼:“高成金融跌了!”
  大伙都是一惊,转头再看“高成金融”,就这么几分钟时间,蹿天猴似的明星妖股猛然掉了个近180度的头,以雪崩之势,跳崖之姿一头扎下,跌跌无尽,在众人惨呼声中,在散户们目眦尽裂的血色眼光中,跌穿了十八层地狱。
  交易所中哀鸿遍野。
  丘秉坤摸着脖子,悄悄咽下一口唾沫,背心都是后怕的冷汗。
  “我们都出尽了吧?”曹富贵悄悄问小乔。
  对于下面追涨入巨坑的凄惨散户们,他只能说,认赌服输,爱莫能助。至于自己这个老天帮作弊的选手,曹富贵默念几声鸭米豆腐,日后发大财了,多做点善事积积德吧!
  “都出了。我还顺手做了个空。”乔应年嘴角微噏,也低声应道。
  看着阿哥懵圈的无辜小眼神,他眼帘微垂,轻笑一声,说:“你不用明白这些,只要知道,我们这一把大概能赚五百来万。”
  “五百……!”
  曹富贵一嗓子差点吼出声,幸好回过神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目放金光地瞪着自家养的招财狼,笑得嘴巴咧到了耳朵根。
  啧啧!“梦里”的那个世界,“乔应年”虽然逼于无奈,走上了血腥的江湖路,可是他的经济头脑也不容小瞧。在“梦里”乔大佬人到中年时,已经不再需要亲自打打杀杀,他出手整合了社团的资源,慢慢洗白,把义兴脱胎换骨,毅然割舍暴利的纯黑“业务”,洗白上岸,在灰色行当里创下了若大的事业。
  这一辈子,有他富贵哥保驾护航,小乔一路坦途,不用走那些血腥的坎坷歪路,果然这“财神”天赋就被充分开发出来了。
  哈哈哈哈!简直是一本万利。
  曹富贵激动得满心欢喜,一把拉过小乔,恨不得把自己“梦里”种种零散的消息一股脑地都倒出来给他,再做他几票,咱也可以称得上富豪了。
  只可叹这里闲杂人等太多,还有个不识相的家伙拉着衣袖,嚷嚷着一定要请曹大仙吃饭。
  “是兄弟就别走,一定要跟我去,我跟你说,‘峰合会所’兄弟我有会员资格,最近刚来了几位……嘿嘿嘿!”
  丘秉坤红光满面,拉着曹财神无论如何不放手,这可是真神仙啊!怎么都要打好关系。他贴着富贵俯耳叽叽咕咕好一阵,笑得轻浮又暧昧。
  乔应年看着这小白脸公子哥贴着阿哥讲什么悄悄话,脸色也沉了下来,还没等他上前,只见富贵哥正气凛然地点点头,大声说道:“坤少,你说得不错,我们做投资确实需要拓展人脉和消息渠道,多谢你引入门,让我们一起去顶级的俱乐部见识见识。”
  富贵转脸笑对乔应年,征询他的意见:“阿乔,一道去见识见识?”
  眼睛亮晶晶,那叫一个渴望。
  乔应年深深吁出口气,拉住了他的手,嘴角抿出一道无奈的弧度:“好。”
  “峰合会所”地处市中心,离交易所还是有段路,丘秉坤兴冲冲地拉了富贵一道坐车,乔应年自然要坐一起,再加上一位保镖同行,阿好自然被撵到了顺行车上。
  阿好忍气吞声地坐到前车上,瞅瞅和曹富贵这小白脸搂肩搭背,哥俩好的坤少,他悄悄打开砖头似的电话,向湾湾的丘老板汇报。
  “……是,是,那个大陆仔叫曹富贵,狗屎运是有些,今天坤少跟着他投,赚了不少。”
  “听说是大陆同乡,丘老先生家乡来的,也不知真的假的。好好,明白!老板放心,我一定会把这小子查个底朝天!”
  丘承泽放下电话,冷笑一声。
  二太太端起茶盏奉上,轻轻笑道:“怎么了?秉坤又惹你生气了?”
  丘承泽摇摇头,脸色沉了下来:“秉坤再不成器也是我们丘家的小辈,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也敢往他身上贴。还老乡……不知死活!”
  第138章 丘家
  “你怎么不去陪着青姨说话?出来干什么?老爷子如今的脾气也就她能说上几句。”丘承泽扫了一眼二夫人, 火气还没消,话自然有些冲。
  “秉恩大少爷好兴致, 叫了个大陆的越剧团来唱戏,别说青姨, 就是老爷子都听得老怀大慰,哪里还顾得上跟我们小辈闲扯。我又听不懂那腔调, 就出来转转,这不是怕你着急上火嘛!”
  二太太说着眼眶微红,眉梢轻敛,徐娘半老的八分姿色倒是透出了十二分的风情。
  “行了, 我也没说什么。”
  丘承泽看得心头一软, 生起自家蠢儿子的气来, 要不是他这么不争气,他也用不着天天看着老大家的秉恩天天在老爷子面前晃悠,倒是一副孝顺能干的孝子贤孙样, 哼!说来说去还是儿子还少,大的蠢得“天真烂漫”, 小的才7岁,正是人嫌狗不理的年纪,几个女儿都嫁了,还一门心思盯着家里的钱, 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
  “走, 一道陪老爷子看戏去。”他拉着女人走出休息室, 直直往后院的花厅去。
  老爷子一辈子峥嵘岁月稠, 年轻时也是个潇洒倜傥的风流人物,肆意而为,却是没什么儿孙缘,一辈子承认名份的有二子三女,私底下在外头更不知道有几个,可死的死、仇的仇,到老了儿女凋零,身边只剩下个无子无女的青姨作陪。
  年纪大了,如今脾气倒是柔和了些,也愿意让儿孙们时常来陪陪。
  按着老爷子的话说,管你们是冲着钱来,还是冲着老子来的,不过是图个热闹开心,计较什么?
  丘承泽自家的老子烂人一个,花天酒地,好色嗜赌,三十几岁就让老爷子敲断了腿送去国外疗养院。丘家如今的产业,大伯丘国衡和他各管了一摊,老大承海就是个屁事不管的文艺中年,他家的秉恩代他这一支管了些零散的公司,家族的根基“丘氏集团”至今还是老祖宗坐镇。
  为了能在老爷子面前多表现,争这集团的“储位”,家里的男丁都是竭力在老爷子面前表现能力,偏偏就自家的蠢儿子拿了五百万非要去港城投资,这些日子祸祸下来,还不知能不能剩条底裤回家!
  想到自己就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七劳八伤地赢过大伯,赢了大侄子秉恩……家里却是这么个东西接班,丘承泽瞬间就想着不如“让贤”算了,也免得以后让自己这一支成了弄垮“丘氏集团”的罪魁祸首!
  憋着一口气,丘承泽闭闭眼,想着是不是该好好看看秉震那兔崽子有没有点能栽培的模样。
  本来这天也不是什么大日子,无非就是青姨的生日,她十五六跟了老爷子,一跟就是半辈子,虽说没有个正式名份,也算是家里的半个长辈。秉恩这小子大张旗鼓地请个戏班子来,不说贺寿,却说是孝敬长辈的,可谁又不知这司马昭之心?
  哼!拍马屁也拍得太过不要脸面。
  若大的花厅里,台上莺莺燕燕唱得婉转多情,台下正堂位丘老爷子周围那是儿孙满堂。
  丘承泽眼一扫,大伯家的子子孙孙坐了一圈,小孩子奔来跑去的,连几个出嫁女都带了老公孩子过来了。自家这一支的,老大是照例不理会这些凡俗事的,秉恩带着弟妹和姻亲们也一道远远近近围着坐,他正眉飞色舞地站在青姨身后指着台上说道着什么。
  老爷子坐在藤椅上,摇头晃脑地叼着烟斗挑眉看戏,嘴角挂了一丝似笑非笑的嘲意。他周围却是闹中取静,大伙都自觉地空出一圈来,热闹归热闹,他老人家不发话叫人上前,可没人敢打扰家里的太上皇。
  老爷子那脾气,不发则已,一发简直要命。
  看到丘承泽从边上过来,老爷子眯了眯眼,缓缓招招手。
  “……爷爷。”
  丘承泽也有些怵老爷子,可也得硬着头皮上前,干笑着叫道。
  丘老爷子咬着烟杆,眼睛瞟了一下孙子僵笑的老脸,哼了一声,勾着嘴角漫声问:“小五呢?”
  虽然是新世纪了,丘家仍是按着老辈的排行,嫡庶所出,被承认的且未夭的男丁才能入排行。
  丘承泽在孙辈“承”字辈排行二,秉坤则在曾孙“秉”字辈男丁里排行五。
  “他……他在港城投资了部电影,一时走不开,说是要盯着点,这孩子现在也知道挣钱不易了。”
  “二叔,我听说港城拍电影的圈子挺排外的,就喜欢坑外资,尤其是这两年咱们湾湾过去的资金,说是拍电影,其实就弄个剧本骗卖外埠,钱到手,电影连剧组都未必有个影子。”
  秉恩好奇地凑上前,有意无意地笑着插了一句,提醒道:“叔,秉坤向来心善又容易信人,我就怕有人故意坑他。他投的片子叫什么?我在嘉贺影业也认识几个朋友,需不需要我帮着打听打听?”
  “不用了,秉坤投的电影是小制作,没什么有名的导演、演员……”
  丘承泽笑得都快僵了,偏偏丘秉恩还说:“秉坤可带了五百万去港城的,就算投个一半,也算是大制作……”
  “嗯咳!”
  丘老爷子突然咳了声,打断了这叔侄俩口不应心、面和心不和的闲扯淡,不耐烦地抬抬下巴指着台上:“学着点,唱念做打都是功夫,学不到家还装腔作势瞎晃,台下看着都碍眼。”
  丘秉恩咧嘴笑笑,露出口大白牙,半点不尴尬,若无其事地说:“曾爷,我去看看他们下一场准备得怎么样了。”
  笑着和青姨打了声招呼,又礼貌地冲二叔点点头,潇洒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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