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学
林巧儿不知道自己是几时睡着的，只记得她犯迷糊前两人聊了几句，具体也想不起了，不过是些很生活的小事。
再睁眼时，卧室里一片黑暗，静悄悄的，落在窗沿那一抹已快看不见的绛紫色夕阳里。
她揉揉眼睛，摸摸身边的枕头，有股熟悉的带着轻微汗湿的荷尔蒙味道。
她独自一人，捡起裙子，套在身上。简单洗漱完毕，她轻手轻脚地下楼。
幽深的黑暗从楼梯一路延伸至客厅。只有橙黄色的暖光从半开放厨房里照射出来。
钟远宽厚的背影被这灯光照出一个显眼的轮廓。他双手抱胸，低头看着面前的珐琅锅。锅边缘冒出不明显的蒸汽。
林巧儿在楼梯上站住脚步，静静看着他的背影。看得愈久，她嘴角的笑意便愈温柔。
从她独自在黑暗中醒来，独自走下黑暗的楼梯，她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定。
不需要开灯，她心中就有一种安全感，来自面前的这个背影。她不会在看不见他的时候惊慌失措，总觉得他没有走远。
她忍不住想以前，她自然是没资格留薛世绅的，所以他走了，她即便伤心，也忍住情绪。
她摆摆手，逼自己不要再去做比较。
眼前这样的温柔她怎么都看不够。还是过了许久，钟远不经意转过身，看见了她。她才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娇俏地搂住他的腰，“你可以把我叫起来嘛，我做饭。”
“想让你多睡会儿，”钟远看着她微笑，“我随意做的，比较简单。”
“闻着好香啊。”她已然闻到了空气中白米饭的清香，“还做了什么？”
“两菜一汤。”他掀开珐琅锅盖，锅里是简单的菌菇豆腐汤，一股温热的白气飘荡出来。
“好香。”
“看着差不多了吧？”他向她求证。
她笑得眯起眼，“你是真的会做饭？判断不出来吗？”
“我只会简单的，而且我不挑食，喂饱自己不成问题，”他坦诚，“做给你吃，我就有点担心。”
“不会呀，看着很有食欲。”她撒娇，“我饿了，能开饭吗？”
“好。”他戴好手套，把冒着白气的汤端出去。
林巧儿盛了两碗饭，跟着他在餐桌边坐下。他们像是举行仪式，把菜与饭都上了桌，碗筷餐具都整齐摆好。
谁都没有先动筷，他们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林巧儿越来越觉得这里像个家。她先前与薛世绅住在一起，也不曾有过这样生活化的场景。
“谢谢你做饭。”
“尝尝，如果不喜欢，”钟远看了眼手表，“我们去下馆子，趁餐馆还没关门。”
大米饭颗颗圆润，有饱满的清香。她夹了一小片炒肉，配合着白饭吃了一小口，忙不迭地称赞，“好好吃！”
钟远释然地舒口气，开始给她盛汤。
被薛母收养以后，他与薛世绅过一样的少爷日子，但一点没养起娇惯的毛病。尤其吃饭这种事更是粗糙，只要饿不死，吃五天罐头他都无所谓。
他第一次对料理上心，只是为了眼前这心爱的姑娘，不想让她委屈。
“我只会做中餐，还都是简单的，抱歉。”钟远把汤放到她手边，“本来想着去餐厅打包，又担心你醒了找不到我，所以只好下厨。”
林巧儿感动地直摇头，笑得满是甜蜜，“我真的很喜欢。你也快吃。”
“好。”
“孙磊喜欢吃西餐的，所以我做西餐多。以后为你，我可以多做中餐。”
“我都行。”钟远喝了口汤，微微皱眉，“终究比不上你做的，我很想为你分担，可惜实在力不从心。”
她笑得合不拢嘴，轻轻握握他的手腕，“我说过我把做料理当做休息。”
钟远对她笑笑，然后就一个劲催她多吃饭。
她的小鸟胃让钟远总是担心，觉得这让她不健康。
“我要是变胖了，你会嫌弃我吗？”她轻笑着逗他。
“我只看你是不是健康，”他眼中的笑意好似闪烁的星星，“你胖起来也一定很可爱。”
她害羞地脸颊微红，这脸红的毛病还是一点没改。她在他炙热的目光下吃掉半碗饭，忽然认认真真地说，“钟远，过去叁个月我好想你。”
“我也是。”
“真的？”
钟远的思绪一闪，想到薛世绅提起她时的思念。他的眼神微暗，“你是不是怪我没有联系你？”
她摇头，诚恳道，“没有，我知道你在忙。”
钟远吃了会儿饭，才问，“我看孙磊与百合天天打电话。喜欢对方是不是一定这样？”
“唔……”她低头思忖一阵，“好像正常的恋爱是这样的吧。”
“那……”
她笑得淡然，“我没谈过正常恋爱，以前就是想他，也不敢找他。”
钟远一时语塞。
林巧儿摆摆手，一扫雾霾，“我们都没谈过恋爱，这些事是不是要慢慢学？”
“好，怎么学？”
她噗嗤笑出声。她提了一个怪怪的问题，可钟远的神情是那样认真，好似真的要开始研习这门“恋爱学”。
她一笑，钟远严肃的神情也憋不住，嘴角荡出温和的笑，“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学，”她咯咯地笑，“要不找个谈恋爱的韩剧来看？”
钟远认真思考一阵，点头，“好。”
林巧儿直觉他实在是憨直又可爱，她从不觉得自己聪明，没想到钟远在这件事上也露出与她一样憨憨的举止。
她给他夹菜，“你多吃点，我吃不下那么多的。”
“那你把汤喝完。”
“我真的喝不了了，你摸我肚子，都鼓起来了……”
钟远不肯作罢，盯着她把剩下的汤喝完。林巧儿撑得站不起身，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他。钟远颇为满意，把大大小小的碗碟拿去厨房洗。
林巧儿微笑着看他的背影。在来米兰之前，她从未想过，会在异国他乡，与一个先前几乎没有交集的人，谈起恋爱，像世上所有最平凡的情侣，似乎也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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