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女配范儿 第100节

  ……
  平阳侯府,二公子的院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袁二公子就得了喜静的毛病,睡觉的时候连一丝声响都听不得,下人们走路都恨不得踮起脚。
  一大早,宋瑛从睡梦中醒来,迷蒙间看见有隐隐天光透过屋子,还以为是自己睡得太熟,起晚了。
  她小心地揭起被子,披衣下床,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走到窗前一看,才发现天边还是浓黑的一片,无数璀璨的星星齐放光明。
  原来并不是天亮了,只是雪光映在窗纸上造成的效果。
  她仰头望着天上灿烂的银河,那仿佛在流动一样的闪闪星河,一时入了痴。
  没一会儿,一阵寒意袭来,她轻轻打了个颤,才重新回到床上,掀开被子又钻进去,把自己裹好。
  被衾之中尚存余温,捂在身上一会儿就热了,宋瑛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她翻了个身,正对着自己新婚不到一年的丈夫,他就躺在自己身边,睡姿是最端正的仰卧,尽管处在深眠之中,眉头也若有似无的皱着。
  半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足够夏天运转到冬天,也足够少女变成少妇。
  宋瑛现在就是一个小妇人,婚后生活飞快地改变了她,把她从过去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敏感多思的小妇人。
  她毫无睡意,索性支起头,用目光认真地描摹起枕畔这个男人的轮廓。
  这样并不是很多,因为她的丈夫并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他同时还有很多其她女人,有名分的没名分的、大的小的、丰满的清秀的……她都记不过来。
  还有的在她记住之前就消失了。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是浪子的做派,她的丈夫不是浪子,却比浪子更风流,在风流的同时,心里还惦念着一个得不到的人。
  他是这样,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区别不过是他惦记的是别人的妻子,而她惦记的是自己的丈夫罢了。
  她一时又恨上来,这有什么区别,他惦记的人对他无意,她惦记的人也对她无意,他们是失意人对失意人。
  袁行朗突然动了动,下一刻就睁开了眼,很快又闭上,问:“天亮了?”
  宋瑛低声笑道:“不是,天还早着,只是雪光映在窗户上了。”
  袁行朗迟钝地应一声,才合上眼皮,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想了会儿,混沌的头脑轰然炸开。
  梦境中预示,大雪成灾!
  第149章 荣华富贵10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第一场雪落下的时间比往年提前了足足十二日。
  天寒地冻,京城的街道上已经倒毙了不少衣着单薄破烂的尸体, 九门外每天都要拖出几张草席。
  朝上的衮衮诸公自然不在意外头贫民的死活,照样歌舞升平。
  临近腊月, 天终于晴了, 翻滚的冻云间露出一轮艳阳,那彤红的颜色就像孩子被冻得红扑扑的脸蛋。
  西山寺的后山上万株红梅齐放,衬着白雪青山艳阳,蔚为胜景。
  礼安郡王妃在西山的山庄里设宴,邀众人参加小女儿陈妍的及笄宴, 顺便赏梅饮茶, 共赏奇景。
  路上结了一道一道的冰溜子,行人不小心就要滑倒,城门外, 一对祖孙不慎摔倒在地,眼看就要葬身马蹄下。
  这是一辆四匹马拉动的大车, 拉车的骏马四肢矫健有力,马鞍上装饰着金玉, 车身还有特殊的标记。
  马儿纵声长嘶, 车夫惊魂未定地叱骂道:“想死!走路不看道啊!”
  这对祖孙衣衫褴褛,当祖母的滚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只有花白的头发被寒风拂动, 小孙子爬起来晃动着祖母的身体,又惊又怕的呜呜哭起来。
  车夫又连连叱责了几声, 全无用处,不禁急得额头冒汗。
  僵持间,厚厚的锦帘被一只玉白的手拨开,帘后现出一张娇艳的脸庞。
  “这大冷的天,这么大年纪,还要出来讨生计,也怪不容易的,别骂他们了,送这个老的去医馆,再给他们些钱。”
  外头候着的侍卫忙应了,恭维道:“阿萝姐姐真是人美心善。”
  阿萝理也不理,转头就放下了帘子。这侍卫被同僚们好一通嘲笑。
  马车内拢了火盆,细铁丝网上还烘着几个橘子,橘皮被烘得微微发软,散发出一点儿清香。
  几个侍女围着火盆,一人笑道:“阿萝姐姐何必理他们,不过一些草芥之人,有今日没明日的过罢了。”
  阿萝一笑,也不接话,慢慢剥了一个橘子递到陈媛嘴边,柔声道:“殿下吃点儿东西吧。”
  陈媛手里翻着书页,张嘴吃了。
  她们便是在去赴礼安郡王家小县主的及笄宴的路上,陈媛打扮得颇为正式,绾了个牡丹髻,一溜插了十二支赤金珠簪,当头一支赤金步摇,垂下一颗纯白的滚圆大珠,歪在鬓边,更显姿容昳丽。
  不提家世人品,只论这份出众相貌,也不该配给程家那瘫子才对。
  阿萝想起今天及笄的妍县主,本来请她们殿下给妍县主做赞者还是她的体面才是,就因为殿下嫁了那么个人,礼安郡王妃硬是没请她们殿下,也不知殿下心里多么难过呢。
  西山离京不远,山下已经停了不少马车,陈媛披了件今冬新做的白狐大氅,施施然下车步行。
  迎头就碰上常宁公主扶着侍女的手走来,常宁公主排行第三,是她的亲姐姐,只是早已出嫁,两人来往不多。
  常宁公主满面春风,笑着唤她道:“长乐,你也来了。”
  她年近三十,但模样不过二十许人,妖艳的红唇轻轻掀着,笑若银铃,却没有半分轻贱鄙薄之态。
  这位三公主自幼失母,抚养于皇后膝下,与皇后母女情深,也深得皇帝喜爱。
  陈媛回礼道:“常宁姐姐。”也是温文尔雅,不带半丝烟火气。
  两位公主携手并肩而行,就有些扎眼了,沿途不断有人过来借机搭话,等到了山庄门口,已经是相当庞大的队伍。
  礼安郡王与王妃夫妇恩爱,育有三男二女五个孩子,从门口到观礼的花厅一路都有礼安郡王府的正经主人迎客。
  公主们当然是尊贵的客人,被安置在花厅里最暖和的地方,身前的小几上还摆了几样干鲜果子,泡了香茶。
  她们来的还算是晚的,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到了正时辰,正主小县主在亲友的见证下完了礼,就和母亲一起下场来招呼众多亲朋,引着大家往园中赏梅。
  园中也有梅花,各个品种都有些,虬劲的枝干上扎了彩带,挂了各色精巧的灯笼,树下有毡毯,供人闲坐。
  “长乐,怎么你驸马没有一块儿来?”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引起一片吃吃的低笑声。
  七公主自贬身价,竟然嫁了那么个瘫子,自她出嫁以来,无论出席什么场合,总是一人形单影只的,落在有些闲人的眼睛里,简直叫人笑得直不起腰来。
  早在决心下嫁镇国公府时,陈媛就料想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
  毕竟人不可能把所有便宜都占了,既想不履行妻子的义务,又想受到所有人的羡慕,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她并不动怒,只是笑道:“说话的是姝姐姐么?他身子弱,我家夫人担心他受了寒,不叫他出来。倒是姝姐姐,这样关心妹子,怎么不过来和我说说话儿?”
  说话的正是鲁亲王家的姝郡主,她是个张扬跋扈的脾气,出嫁后与夫婿不睦,见陈媛的处境貌似比她还不如,心里大呼痛快之余,就忍不住想踩上两脚。
  不过她也就是躲在人后过过嘴瘾的胆子,一听陈媛把她的名字都点出来了,顿时不敢吱声,两步溜了。
  其他人也觉得有些讪讪的,互相看了几眼就散去了。
  “跟郡王妃说一声,我身上有些不好,就先走了,有空再来看她。”陈媛眉头也不皱一下,侧首吩咐道。
  出了礼安郡王家的别院,一行人也没下山,而是向着更高的西山寺而去。
  越靠近梅林,那股淡逸幽远的清香就越明晰,早有小沙弥在林外扫地,见了她也不意外,只是合掌施礼:“檀越请随小僧来,谢公子已经在等了。”
  这小沙弥还年幼,最多也不超过七八岁的样子,说话行事却很有条理,只在提到那位“谢公子”时,语气里带着些不自知的崇拜敬慕。
  陈媛含笑道:“有劳小师傅。”
  小沙弥带着她们一行人转进梅林,一直到了寺中轻易不许外人踏足的问梅堂,才驻足道:“就是这里了。”
  西山寺是皇家御用寺庙,太|祖皇帝的孝慈娄皇后晚年曾在这里修行,她老人家喜欢梅花,才有了这闻名帝都的万株红梅和坐落于梅林之中的问梅堂。
  珍珠帘卷,帘下人清雅如莲,素手拈香,含笑望着她。
  漫天飞雪与无际红梅中出现的绝世美男子,简直像是山林中幻化成型的妖怪,专程来迷惑世人的。
  陈媛骨子里是个搞艺术的,脑子里经常会冒出许多浪漫得不着边际的想法,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冲这美男子笑道:“谢公子,久仰大名。”
  这青年姓谢名青,是关中谢氏年轻一代中最杰出的子弟,师从大儒郑观世,曾被善于相人的戴伯评价为“当世奇才,瑚琏之器”,一时无人敢掠其锋芒。
  谢青维持着云淡风轻的神情,轻一拂袖,朗笑道:“您请坐。”
  他仔细打量着陈媛,本以为长乐公主只是一个寻常的妇人,没想到竟然预计错误。别人都以为他目中无人,其实他只是懒得和蠢人以及以为自己是聪明人的蠢人打交道罢了。
  长乐公主身上就有一股聪明人特有的味道,他感觉得出来。
  陈媛依言展裙坐下,两人谁也没先开口,只是含笑对望。
  风把屋顶的雪花卷落,细雪随风飘落到身边,美丽的公主与俊朗的青年目光胶着,落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绝对分分钟脑补出一部虐恋情深的古偶戏。
  只有当事人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半晌,还是谢青先开口,不管内心戏激烈到了何种程度,世家公子的表面功夫总是做的很好的,他从袖中取出几卷扎得精细的帛书,双手捧着递给陈媛。
  “这是青走遍天下各郡所得,数年心血之作,呈请殿下一览。”
  他嘴角的微笑第一次消失了,神情的细微变化让他整个人显得庄重起来。
  谢大公子才名卓著,但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并不多,他生得好,风度佳,遇见的女人只有追捧他的,不买他账的目前还没有遇到过。
  来赴约之前,他以为长乐公主也不过是个妇人,纵然身份尊贵些,他自信卖相也不输给京都的任何一个大家公子,达到目的应该不难才对。
  可现在他不敢这么肯定了。
  陈媛看他一眼,接过帛书展开,只看了几行,就忍不住在心里直拍案叫绝。
  人的水平如何是藏不住的,低水平是这样,高水平也是,谢青说这是他游遍天下诸郡所得,她是相信的,但眼界和见识有时候并不是一回事,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之间也往往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个谢青,就是一个既能发现问题又能解决问题的人才。
  盛名之下无虚士。
  陈媛是实际办过事的,做事有哪些必要流程她一清二楚,本朝的施政里所蕴含的问题她看了就知道,不仅她知道,皇帝和重臣们也知道。
  谢青的可贵之处就在于他能够超脱自身所处的立场从整个社会来看待问题,这人如果生在古希腊,那就是梭伦,要是生在明朝,那就是张居正。
  她一字不漏的看完了谢青的这几篇策论,当即和他交谈起来。
  谈到后来,不只她为谢青自成格局的深远见识感到诧异,谢青也被她的储备和知识暗暗折服和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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