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张皮。”
一张什么样的皮，能害死这么多人？
胡铁花愣了愣，这下他是真的不懂了，若是狐狸他还能明白一些，一张皮能做什么？这么想着，胡铁花也就这么问了：“一张皮？什么皮？皮也能杀人？”
不仅胡铁花不懂，楚留香也想不出来，姬冰雁则皱了皱眉，好一会他问道：“这张皮，该不会是人皮吧？”
王宝点了点头。
胡铁花不说话了，楚留香摸了摸鼻子。
姬冰雁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样子，带着有点嘲讽的笑容，也不知道在嘲讽谁。
而王安则自顾自的喝了杯茶。
……
人们总说，美人在骨不在皮。
但若真是没了皮，只剩骨肉，又哪来的美丽。
蛾眉、螓首
明眸、皓睐
那血一样的红唇，十指葱葱，不堪一握的纤腰。
都是皮囊，不是么？
美丽的女人，艳丽的不可方物。
他看着镜子，欣赏着这份人世不可多得的美丽。
从眉目到胸脯，从腰腹到脚趾。
光洁的皮肤毫无瑕疵，带着宛如珍珠水润的光泽。
这堪称完美的躯壳，加上这一张算得上是尘世罕见的容颜，形成了一幅异样诱惑的欲色画面。
女人沉迷的看着镜中的人，他爱上了自己。
多正常，谁不爱这美丽？
大概只有瞎子才能拒绝这份诱惑。
而在场唯一的客人，的的确确就是个瞎子。
此人看起来身形极为高大，四肢修长，身形高挑。
哪怕他盘腿坐在角落里，依旧身形挺拔。
只是看起来不太年轻了。
他的头发有些花白，如同五六十岁的老人一样，灰白参差，并未梳髻，而是绑着马尾，眼睛被白绸覆住，露出鼻梁极其以下的口鼻部分。
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丝质长袍。
看起来十分素净，唯有怀里抱着的一把长颈琵琶异常华丽。
琵琶琴身是龟甲材质，边缘更是点缀着浮雕镶嵌着珠玉宝石，有五条弦，琴首更是兽口怒张，配合深蓝色的基调，看似浓黑，实则深蓝，并且隐隐泛着金光，描金嵌宝，看似深沉晦暗，实则异常华美。
灯光摇曳下，熠熠生辉，夺目之极。
这是一件艺术品。
令人心醉的艺术品。
抱着琴的男人，拨弄着琴弦，弹奏着一首哀婉的曲乐，并且乐声已至尽头。
琴声停了。
未着片缕的女人终于转过身，看向男人，说道：“你当真不动心吗？”
男人答道：“不过一副皮囊而已，你真想知道，不如褪去这皮囊，再来问我。”
“你好狠的心呐，我这张脸，堪称世上最美，你竟然舍得。”女人靠在男人的膝盖处，整个人都半躺在地上，面上的表情楚楚可怜。
可惜男人看不见，他蒙着眼，仿佛遮掩了世上所有的艳色，对于女子的问询，不见丝毫动容。
女人不甘心，他仰头看着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君当真不肯放过我？”
男人低头，伸手拂过他的脸颊，看似温情的动作，却伴随着无情的话语，他道：“要我替你将这皮囊剥下来吗？”
女人红了眼，面容也变得狰狞扭曲，他似乎很痛苦，一字一句的说道：“为何要苦苦相逼，我只是想要维持这份美丽。”
“可这份美丽，当真属于你吗？一张别人给的面皮，你就是以这份虚幻的美丽，骗的石观音上当，如何，作茧自缚的感觉，好受吗？”男人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嘲讽意味。
女人再也忍不住，整个人身上的皮肤都开始起了褶皱，不在无瑕，甚至不在洁白，而是变得晦暗腐烂，犹如一块块皮肉打补丁的腐烂衣服，裂开了。
露出皮囊之下，一个血肉狰狞，鲜血淋漓的——鬼。
掉落的腐烂皮肉，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四散开来，一块块的，变成一张张脸，然后狰狞了表情，张开嘴，露出满嘴的獠牙。
如同猛兽一样暴起，扑向男人，仿佛想要将他吞噬。
男人抱着琴，戴着银色祥云镂空护甲的右手，轻轻的，仿佛抚摸着什么一样，拨弄了一下琴弦。
‘铮’的一声轻响。
扑向男人的面皮全部都纷纷被无形的利器削成了碎片，落了满地。
“我要吃了你，我一定要吃了你！！”尖利粗哑的吼叫声，歇斯底里，恶鬼带着浓烈的恨意，冲向男人，他的躯体变得庞大，双手变成了利爪，朝着男人挥去。
但是挥空了。
不仅没有碰到对方，甚至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等到恶鬼反应过来，向后挥手袭击对方时，一只手却被抓住，然后折断。
赤手空拳的男人，连武器都没有用，就直接抓住了恶鬼，并且折断了他的双手，并且干脆利落的扭下了恶鬼的头颅。
但是下一秒，透露落地。
男人也从原地消失，出现在屋子的另一个角落，而他原本站着的地方出现几个没有被撕碎的脸皮。
若非他及时躲开，只怕这会已经被咬伤了。
脸皮的动作很迅速，将头颅就地一滚，然后就化作烟雾消散。
不等男人动作，其他完好的脸皮朝着他袭击过去，企图拖延时间。
但是这些脸皮全部都在靠近男人的时候，被冻成了冰坨，纷纷跌落在地，最后化为血水。
男人没有动作，他只是看着地上的尸体，恶鬼的尸身还在，但是头颅已经没了。
又是功亏一篑。
“这真是我见过的，最为奸猾的恶鬼，不愧是曾经的罗刹女。”
男人说着，走过去捡起尸体，抱着琵琶走出了屋子。
他走过的地方，脸皮的碎片都化为血水。
等他出了屋子，看见的便是火焰与烟灰。
这里已经被烧了很久，外面早就是火焰连天，烟尘遍布。
不少人被烧死，已经听不到哀嚎，更看不到人影。
但是这些对于男人没有什么阻碍，他本就需要靠眼睛来认路，火焰也无法触碰他分毫。
就连漫天飞舞的尘埃，都避开了他。
这座沙漠里的隐秘山谷，已经成了真正的无人之地。
当他踏出山谷时，手里的尸体已经变得干瘪，宛如枯骨。
而男人也没有松手，而是拎着这看似随时会散架的枯骨，乘着马车离开了。
……
楚留香来大沙漠，是为了照自己的红颜知己，宋甜儿、李红袖与苏蓉蓉的。
但是半路却被卷入了石观音的陷阱，进入又发现了一群诡异的尸体，以及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锦衣卫指挥使·王宝。
得知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凶手。
当然，楚留香还得到了其他的消息，比如苏蓉蓉他们的下落。
王宝作为锦衣卫，消息十分灵通，加上他比他们更早来到沙漠，知道的也比他们多得多。
所以王宝告诉了楚留香，他看到了苏蓉蓉他们，他们与黑珍珠一起游玩，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
所以，楚留香以为苏蓉蓉等人被绑架，纯属误会。
楚留香松了口气，知道苏蓉蓉三女没事，他就放心多了。
至于这整件事的缘由，则不是很重要，无非就是黑珍珠喜欢他但不能见他，于是黑珍珠就邀请了他的红颜知己们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楚留香以为苏蓉蓉等人被绑架，而苏蓉蓉等人则觉得楚留香在外面玩，不会那么快回去。
完美的错开了彼此。
在绿洲休息了两日之后，楚留香等人本想离开，但是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有人带着一具白骨遗骸来到了绿洲。
这个人，就是王宝一直在等的‘师尊’。
也是之前与恶鬼纠缠的男人。
王宝称呼他‘师尊’，向楚留香等人介绍道：“这是我的老师，孟摧城。”
这两日，三人一直很好奇王宝口中的师尊，如今一见，更是令人有些意外。
楚留香打量了一下对方，他发现这个人很有趣。
来人看起来是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他自己本就个子不矮，但是眼前这人足足高了他一个头。
而且此人一头花白的发，看起来并不年轻了，至少五十岁以上，可是面部的皮肤却极为细腻白皙，不见丝毫瑕疵，更没有皱纹斑点，看起来更无老态。
斑白的头发一丝不苟梳理了起来，绑成了高马尾，并且戴着小冠，缀着流苏飘带，看起来飘逸而华丽，就连身上的衣服，看起来素雅，实际上精巧极了，用的不知道什么料子，看起来泛着珠光的温润色泽，篝火映照下，隐隐可见暗纹若隐若现，并且还十分整洁。
在这沙漠里，风沙不曾让他变得狼狈。
楚留香心想，这个人一定是个非常古板的人。
只有古板且固执的人，才会在沙漠里也这么苛求自己的衣着整洁，一丝不苟。
一看，就是那种十分严于己身的人。
而这个人，还是个瞎子。
斑白的长发，显示着他已经不年轻的年纪，高大的身形不见丝毫岁月磋磨的佝偻，挺得笔直。
不过有趣的是，他的头上带着一个发饰，像是一个蛇盘着，然后插着一根簪子。
脚上穿着的长靴，却在长靴外面脚踝处还戴着一串脚铃。
不过对方走动时，他没听到声音。
不仅如此，就连他头上的那发饰都很讲究，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是一个玄武，龟身往后，靠近发冠的位置，玄武仰着头，尾巴的蛇尾向前，如同蛇一样，蛇首直抵到额角。
而玄武嘴里还衔着一把细长的小剑。
不过玄武的位置靠后，所以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楚留香心想，这对师徒，倒是莫名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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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坚持，画风不能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