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6章 朕再好好补偿你

  陈册宝于左右案上,行夕奠礼。
  早晨行朝奠礼后,皇帝跪送灵驾从芦殿南门启行。
  灵驾所过地方,百里内文武大臣预先跪迎于路右百步外,候灵驾过,随至宿次,在黄幔城外行三跪九叩大礼。
  夕奠礼时,文官在正蓝旗末,武官在镶蓝旗末。
  灵驾过门桥时,要派内大臣两人轮流祭酒,焚楮钱。
  一般来说,普通人步行的速度,为日行三十公里。
  可这一路上人员众多,光是送葬队伍,就长达十几里。
  加上时不时的要三叩九拜,又有车轿耽搁。
  所以,只能日行二十至二十五公里左右。
  最后于五日后的清晨,全员到达陵地。
  到了那儿后,数十里的送葬队伍,从陵地范围内,跪到了外头。
  而那地宫,就在陵地正中间。
  地宫周围建了宝城。
  前面建着方城。
  上面建着明楼。
  地宫前有两座碑。
  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四爷亲自书写的字。
  写的全是圣祖在位数十年的光荣事迹。
  即便是在精简的情况下,还是写了四千多字。
  之所以有两个碑,就是因为一座碑写不下那么多的丰功伟绩。
  另外,一块写汉文,一块写满文。
  提倡了圣祖在世时“满汉一家亲”的用人原则。
  紧接着,便是到了四爷要给圣祖亲自取陵地名字了。
  只见礼部大臣,把事先取好的几个名字,呈给了跪在地宫前的四爷。
  四爷接过呈上来的陵名名单,专注地挑选着。
  但他没有接大臣递过来的朱笔。
  待选好名字后,他毫不犹豫地咬破中指,用鲜血圈出‘景陵’两个鲜红大字。
  “景”的含义是“高大”“令人仰慕”的意思。
  而用鲜血提陵名,这种情况,在大清所有帝王当中,前所未有。
  足以表示四爷对这个老父亲是至孝至诚之心。
  见状,数十里的送葬队伍,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他们不是因为四爷的举动而哭。
  而是因为这种情况,但凡在送葬队伍里的,都要哭。
  后宫妃嫔要哭。
  王公贵族,文武官员都要哭。
  而且,还要大哭特哭。
  谁要是哭的越伤心,就表明越是孝顺。
  此刻,陵地哭声一浪高过一浪。
  十几里的哭声,散步在周围的每一个地方,将陵地染上了一层悲伤。
  若音身为皇后,在离四爷不远处的地方。
  她用沾了洋葱的手绢,擦着眼角的眼泪,声音不大不小的呜咽着。
  到底是皇后,是个女人,嚎啕大哭还是犯不着,有点失态。
  若音偷偷抬头,看了眼跪在地宫前的四爷。
  只见男人宽厚的身躯微微耸动。
  袖口露出来的手,紧紧地攒成了拳头,似乎在竭力制止情绪。
  他抬着头,重重地闭上了眼。
  突然,那挺拔宽厚的身体里,发出一声震天惊地的悲鸣声。
  那道声音浑厚而低沉,透着悲痛万分的沙哑。
  好似天雷滚滚,霹雳万丈,在景陵上空传出了好远好远......
  震得在场所有人双目昏花,难辨东西。
  接着,一声接一声的悲鸣声,再次从他的身体里发出,破于天际之中。
  就在这一瞬间,若音仿佛听见了全世界崩塌的声音。
  从前不管发生什么事,天塌下来也好,丧子也罢。
  即便身上满是伤口,四爷也从不皱一下眉头。
  她好像从来没见过他流一滴眼泪。
  这一次,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见这个男人哭。
  就在若音百感交集的时候,居然听见身后传来扫兴的声音,“切,又是滴血写字,又是哭得这般大声,做戏给谁看呢。”
  不用往后看,若音便知道,这是九爷的声音。
  只有他,光是听声音,就能知道此人阴险至极。
  在旁人看来,四爷有点做戏的意思。
  可只有若音知道,这是这个男人对于老父亲要葬入地宫后的不舍和沉重。
  以及感谢老父亲临终前的信任,愿意将大清交到他手中产生的复杂心情。
  而且,若是丧了父都不哭丧,也不流泪。
  这样的男人,跟冷血动物有什么区别。
  若音不知道跟着哭了多久。
  只知道四爷在礼部大臣的安排下,亲自扶着圣祖的灵柩,将其送入地宫,奉安在宝床上。
  待一切安置妥当,四爷带着一应人员退出地宫,将地宫石门封好。
  伴随着“轰隆”一声,石门在众人的注目下紧紧关上。
  然后,四爷和文武百官在祭台前行“告成礼”,遣官告祭陵山、土地之神。
  就这样,繁琐的皇帝丧仪总算是结束了。
  结束后,众人按照原路返回。
  由于不必再三叩九拜,加之半道上,就有人各找各妈,各回各家。
  这样一来,返程的路上没那么堵塞,也就快了一些。
  竟只要三天的时间,众人就返回到了京城。
  然而,才到京城郊区,晴朗的天气,突然变得乌云密布起来。
  原本光明的天空,被沉重的灰黑取代。
  深灰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随时都要坠下来。
  压抑得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淡漠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若音掀开车帘,只见天边有刺眼的闪电,似乎要将天劈成两半。
  并且,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就在她准备放下帘子的时候。
  就远远地瞧见四爷的马车正在路口转弯。
  那个男人,他也正好掀开了帘子。
  两个人的视线,就跟有心电感应似得,撞在了一起。
  不知怎的,若音猛然想起那天在养心殿时,他枕在她的腿上,所说的话。
  他说:等皇考的永安大典完成后,朕再好好补偿你。
  想起这些,若音朝男人娇羞地浅笑一下,就把车帘给放下了。
  紧接着,外头的天空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坐在马车里的若音,隐约听见外头有吵闹喧哗的声音。
  似乎,还有女人的哭声。
  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半梅,你去问问,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若音对着车外的半梅吩咐。
  “好,奴才这就去问。”同时,马车停下了。
  不多时,半梅就回来了。
  只见她掀开窗帘,紧张地道:“娘娘,不好了,十三爷突然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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