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烤鱼

  浪潮激涌，狂风呼啸，名为「冲击」的巨鲨排山倒海而来，死亡的气息充斥于上下四方。
  李青迎着那巨鲨的狰狞巨口，淡然地点着了一根香烟。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他的目光穿越了狂风浪潮和巨鲨的阻隔，遥遥地定格在了史克亚罗那惊疑不定的脸上：
  “不需要冷却时间的瞬移，令人望尘莫及的速度，你的替身的确很强大。”
  “要和这么灵活的替身作战，不管怎么看，都应该优先选择绕开替身、直接攻击本体吧？”
  “那么...”
  “我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为什么？！”
  史克亚罗很配合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原本只以为李青是脑子转不过弯才傻乎乎地和「冲击」周旋，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我在等。”
  “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出手还击。”
  李青扬起手，将手中那燃着火星的烟头对准了迎面撞来的巨鲨：
  “你看看——”
  “在你的替身上面，是不是多了什么东西？”
  “什么？”
  史克亚罗神色一滞，慌忙望向那头身形定格在海面上的狰狞巨鲨。
  乍一看去，它的外表似乎和先前没有差别：
  小山般大小的躯体上覆盖着坚硬的角质铠甲，微微张开的血红巨口中，两排尖锐森白的鲨齿散发着幽幽寒芒。
  大量来不及坠回海中的海水附着在它那流线型的身躯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五颜六色的波光。
  “等等...”
  “那个光不对...”
  “那种彩虹一样的颜色，可不是海水能折射出来的光芒！”
  史克亚罗的脸色瞬间变了：
  “「冲击」身上附着着的根本就不是海水，而是...”
  “汽油啊！”
  他顿时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什么时候！”
  “他是什么时候把汽油泼到「冲击」身上的？！”
  “这油可不是我泼的。”
  “是你的替身刚刚自己撞上去的。”
  时间悄然“凝滞”，李青入乡随俗地开始了解说：
  “在我搞清楚你的替身能力是借由积水瞬间移动的同时，我就已经通过你替身两次行动时带起的大相径庭的气流扰动，判断出了它的体型可能会根据水面的宽阔程度而有所变化。”
  “瞬移到面积较小的积水中，你的替身就只有十几厘米大。”
  “而一旦瞬移到了面积较大的积水里，你的替身甚至能瞬间膨胀到半米长短。”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
  “海水也是水，如果让它瞬移到海面上...”
  “那它会不会变成一头我完全无法匹敌的滔天巨兽？”
  他顿了一顿，声音中多了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
  “所以...”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在为这个糟糕透顶的想法做准备了。”
  史克亚罗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李青的话语就像是摸金校尉手里握着的洛阳铲一般，一铲一铲地挖开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
  “你知道吗，这艘船在你袭击之前就已经在往外面漏油。”
  “从你那边可能很难看清楚，但我知道，这艘游艇后方的海面上，早就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油膜。”
  “而我刚刚故意和你的替身在船上周旋，也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游艇往外泄露更多的汽油，让海面上覆盖着的油膜变得更大——”
  “大到能给海怪‘贴膜’的地步！”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在四周都是茫茫大海、敌人还能在水中无限瞬移的情况下，自己根本不可能绕开那个强大替身的阻挡，攻击到史克亚罗的本体。
  所以，李青选择了直接攻击替身。
  而要以一个弱小的人类之身伤害到疑似能变成海中巨兽的怪物，他只能借用环境中可以利用的外力。
  他刚刚故意拖延时间，为的就是让游艇后方的海面上汇聚起一层范围够大、份量够多的油膜。
  然后，李青又故意朝史克亚罗的本体打出了一记天音波——
  不是为了攻击史克亚罗，而是为了逼迫史克亚罗命令「冲击」瞬移到他身前，帮他挡下天音波的定位光团。
  不出意料，对手中计了。
  “其实只要动作快点，站在五十米外的你完全可以靠自己躲掉天音波的定位光团。”
  “但是你们这些自信过头的替身使者啊...”
  “太过于依赖那所谓‘无敌’的替身能力，就根本想不起那些不那么省力的办法了。”
  李青语气幽幽地说道：
  “所以，在看到我打出的天音波后，你肯定会让替身帮忙阻挡的。”
  “就像是那些富贵还乡的暴发户一样，不把那与众不同的锦衣华服时时刻刻穿在身上炫耀，就完全忍不住呢。”
  “该死！”
  史克亚罗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那堪称致命的失误：
  “我彻底中了圈套...”
  “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早就漂满了汽油！”
  “我让「冲击」瞬移到我身前挡刀，却反而亲手将自己的替身送进了陷阱！”
  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机会纠正这个错误了。
  李青已经抬手对准了那迎面扑来的海上巨兽，轻轻地弹出了一根燃着微弱火星的香烟：
  “话也说完了，那么...”
  “燃烧吧！”
  因为‘解说时停’的世界规则，李青实际上没有在对话上浪费任何时间，也没有事先提醒敌人自己的攻击方式。
  所以，史克亚罗意识到情况不对，想要命令「冲击」瞬间移动躲避的时候...
  那个泛着点点火星的烟头，早已在李青那精准而迅速的投掷下，和半空中「冲击」那覆盖着厚厚油膜的表皮不偏不倚地碰撞在了一起。
  轰！
  火焰爆燃而起。
  「冲击」小山般巍峨的身躯全然化作了一柄巨大的火炬，炽红色的火光随之冲天而起。
  “啊！！”
  史克亚罗随之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替身受到的伤害在第一时间就反馈到了替身使者的本体上。
  在那头巨鲨在火油中燃烧的同时，史克亚罗犹如亲身坠入火海一般，浑身上下都泛起了焦黑透红的灼伤痕迹。
  他本能地想要命令「冲击」瞬移到海中灭火，但是那种烈火焚身的剧烈痛苦却严重地扰乱了他的精神，破坏了他对替身的控制力。
  替身是本体精神能量的化身，如果精神不能集中，替身很快就会失控。
  此时此刻，那体型硕大的「冲击」就像是一条发了疯的垂死鲸鱼：
  它完全失去了控制，犹如它那痛苦得浑身剧颤的主人一般，开始无意识地在海面上疯狂打滚。
  很快...
  史克亚罗的精神在痛苦中崩溃了。
  他没办法再维持「冲击」的存在，更不可能维持它那般巨大的体型。
  那头几秒钟前还叱咤大海、侵吞天地的恐怖巨鲨，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下的只有那半空中激扬而起的海浪，那尚未燃烧殆尽的滚滚烈焰，还有那倒映着熊熊红光的湛蓝水面。
  火焰覆海，浊浪滔天。
  李青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想给自己再点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