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电机房在车库下,车库算是负一楼,电线往上牵,这逻辑没毛病。由终于回到地盘的房主带路,他们走到楼梯处。
  楼梯是回旋梯,宽阔的阶梯一路向下,优雅地旋转,带领他们到大厅。……一楼温暖如春,抚慰般的微风将楼梯温柔地浸染。上端的楼梯上还有冰,很滑,贝莉儿被玛利多诺多尔牵着,小心地往下走。她扶着阶梯,红肿的手心感受到楼梯顺滑的变化,深棕的胡桃木上端还是冰霜,越往下就越是湿润,直到融化的水滴沿着纹理向下滑落。
  砰砰,整座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人,脚步声回荡,显得这栋房子更加大而寂静。楼梯如光河,华美地从楼上蜿蜒而下。玛利多诺多尔打开了灯,啪嗒,光线变幻,如画卷摊开,贝莉儿觉得自己确实看见了一座城堡。
  巨大的水晶吊灯悬在挑高大厅的正中央。巨大的天鹅绒窗帘垂下遮挡了典雅的窗框,同样深棕的胡桃木地板从脚下向外延展,视线尽头壁炉安静的石头上,还能看见燃烧尽的灰烬,一把让人赞叹的金色竖琴,足足有一人高,树立在软椅边,地毯的折角处散落着厚重的乐谱和书籍。
  古老的时光仿佛从未在这儿流逝,主人刚从这儿起身离开,穿着舒适的晨缕,去铺着鸭绒的床上美美地睡一个好觉。
  房子的主人牵她下了台阶,他朝她侧过脸微笑,俊美的青年,挺直的背,他那么高,玛利多诺多尔松开她的手,后退一步,他抚着胸微微向她鞠了一躬。贝莉儿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他抬起头,垂在肩上微乱的银发,脸上红通通地还没褪去汗水,羽绒服又破又脏,裤子还湿了,他穿着像王子的礼服。他朝她微微一笑,绿眼迎着光像是宝石。
  “welcome,my lady。”
  作者有话要说:  这真是个漫长的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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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远这么爱装的玛多多
  你们看出来没有他就是很浪漫很有仪式感,相对比莉莉真是非常冷静现实了_(:3」∠)_拿反男女主角剧本的人多和莉莉
  莫名想给玛多点蜡哈哈哈哈追求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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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琢磨了半天“来我家做客”从我的王国到我的房子到我的世界我的宝物【玛多也太会吹了,他还想把这房子卖了的】最后因为还是因为念起来不唯美扔掉了
  但是感觉只是welcome又很单调啊!你们有没有很棒的提供【英语渣在这里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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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么哒!因为1-5号日万,这几天就先不日6了_(:3」∠)_
  其实我的细纲存稿也经不起日6啊!我的细纲才存到25号圣诞节你们信不信啊!
  今天你都23号了还想日6!
  等我这几天整理一下细纲看看不行就日3【喂】
  再次么么哒!感谢大家的评论,一直没回是因为app回不能送红包,电脑登陆上来很麻烦而且老是有事送得断断续续的。过了日万以后就算是补齐了断更不送啦【喂】下次断更再送_(:3」∠)_
  不,总之我的意思是我明天有空再回评论!!!
  第26章 12月23日·下午
  不过他们最终修改了在24日晚上前往别墅的计划。
  他们不能在别墅休息太久, 不止是满屋子药雾的缘故,也因为小黄还在外面进不来。反正他们是没法出去把它掏进来了,只有自己出门提早回去。它是幼犬,虽然穿了贝莉儿的毛衣, 也不敢让它这样在外面冻着。
  玛利多诺多尔和贝莉儿简单商议了下, 决定先抓紧时间休息一会,他晚上总要有衣服睡觉, 收拾了过去蹲一晚的装备就立刻走。
  楼上没有暖气, 玛利多诺多尔让贝莉儿不用跟着,正好她好有时间坐一坐。她还在生病, 太劳累了也不好。
  他们先前已经为搬家做过简单的计划:先打包好不怕冻的大件行李, 明天中午拉过来放在雪坡下,晚上再人打包好, 拎包入住。——贝莉儿觉得这样很好,她之前以为要在小木屋蹲一个月,东西铺得很开, 现在仓促收拾还是得留点时间。要不一时兵荒马乱太急。玛利多诺多尔也对这个计划很满意,他们能住别墅了,这起码对他来说是个补偿。他很高兴能让她高兴,那个该死的老鼠屋子怎么能给女孩子住。
  他应贝莉儿要求给了她wifi密码——别墅这里地势更高,设备更好,信号更好,总而言之太好了,这里有信号。贝莉儿之前在小木屋找了两次信号都没能找着, 只能延迟收爹妈的问候信息,而自己望而兴叹。她开始倒是传了句话回去,但后来再没有把那个可恶的红色圈圈点没过。
  好几天没联络了,这时候有机会也该给家里报个平安。
  贝莉儿兴致勃勃翻相册,她向来出门只给家里发风景照和食物照,通常三四五天联络一次。虽然出国可能更担心些,不过家里其实知道她是有意识逃跑_(:3」∠)_,而且之前说过山上情况特殊会断信号,所以应该也还好。
  她这么想着,眼看通讯恢复了,一时还没有胆子开微信,先征得玛利多诺多尔同意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重点是那架炫到飞起的大竖琴】。
  天哪她平生第一次见到竖琴。那是一架纤长优雅的琴,静静立在壁炉边,精致的金属管闪闪发光,几乎有她人高,近看的话会发现琴身颜色和金属管不同——那是木头制的,打磨得光滑的木头,蜿蜒的木纹和流畅的弧度,天然又气质的魅力。那种华贵的压力扑面而来,压得人能跪在地上膜拜。
  她坐过去一点就站住,远远地看着不敢上前,琴金光璀璨地立在那儿,又冷又艳,和它的主人一样矜贵高傲。
  她一边看一边笑容满面地和玛利多诺多尔夸奖:“it's beautiful!”现在她用这句话就已经非常业务熟练了。小公举站在一边,神情很温和地请她去摸摸:“you can try it。”
  他的语气带着点高兴,很高兴她喜欢。两个人都蛮自然,没有因为那个苏到炸裂的鞠躬欢迎有什么变化,其实贝莉儿是装作忘记……她不知道他怎么样,反正她自己感觉被吓到,然后略受宠若惊……然后缓过来想,还有点感动。
  好像彼此恶语相向还在昨天,但是那种令人讨厌的僵硬已经褪去了,她很开心,这感觉真的很棒。自己的善意终于有了回报,被对方明悉,而给出的反馈丰厚到了远远地超乎她所想。那感觉实在是太……令人叹息,并从心底洋溢而出的压抑不住的微笑。其实她做的并没有什么,每个人都会做的不是吗?
  贝莉儿已经心满意足。纵然她不求回报——她是说那种物质的,即使她不求那样的回报也总想要对方说一声谢谢,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就是这样的吗?见别人有难便拔刀相助,对自己有恩便感激他人,所以有朝一日能被这样地回报也是真的真的非常幸福。而至于那个出乎意料的欢迎和鞠躬嘛,虽然开始她超气这个小讨厌,现在她只是哈哈哈地想他又来了。
  对,贝莉儿知道外国人是这样的,心情好就互相抱抱,山下的旅馆老板娘利拉就经常抱她,用拥抱表示各种感谢,老板卢卡也经常手舞足蹈,和她用半通不通的英语交流。他们会对一切生活的细节都会很戏剧化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她想他也和她一样的开心。事实上依小公举那个尿性,他还会突如其来演技上身,估计比她更开心。
  这样就很好啦!她雀跃地跟他说谢谢,摆手说:“nono。”贝莉儿觉得呀好紧张,这种东西好怕摸坏的啦。
  虽然这么说着眼睛就是黏在琴上拔不下来,no也只是意思意思而已,他看透了,笑着站在旁边等她动作。别说上手了,她哇地举着两个小爪子左看右看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跪拜,黑眼睛看看他又看看琴,好像看到一个新世界。
  玛利多诺多尔于是拉着她的手去摸。
  先碰到的是琴身,触了一下他先皱了下眉。乍冷乍热,琴有点受潮。他握着贝莉儿的手不由得就有点松。这时候女孩儿已经扶在竖琴上了,一脸的赞叹。她的小手指不小心勾在琴弦上,发出叮咚的一声,一室的悠扬。
  贝莉儿兴高采烈地举了举手机:“may i?”玛利多诺多尔点点头。他就没有煞风景,想着琴的事还是之后再说吧,现在也没空保养不是吗?这样的点头比了一下,示意要离开去拿衣服了,这时贝莉儿把他拉住了,“wait、wait。”
  她请他把手放在琴弦上,扶着固定好姿势,稍稍拉远拍了一张。白皙修长的手之后是眼花缭乱的琴弦,琴弦之后是壁炉,变幻线状切割出童话般的苍灰石质,光线温柔地投在驼色地毯上,热风拂得角落书本的红封面很美。
  她喜滋滋地看看照片,又捧着请他看,比划着告诉他:“it,my dad mom?”她甚至没有问他可不可以拍一张他的脸,她也许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有多么体贴人意。玛利多诺多尔微笑着说:“yes,of course you can。”
  公举走了,贝莉儿利落开微信。其实壁炉这里信号也不太好,她在客厅四处跑,好找一个风水好的地方传照片。emmm大厅好多地方都铺着地毯,她想了想把鞋子脱下来,穿着袜子,这样就不会弄脏啦,脚陷在长毛地毯里,惬意得想哭。
  哎呀小公举还担心他们要睡在大厅里没有足够的铺盖,要什么铺盖。
  手机终于开始传照片了,现在中国大概晚上七八点,爹妈发现她有动静了,哗一下就是一个视频。贝莉儿不太确定别人有没有这个体验——她每次听到那个等瞪灯等通讯声音就本能的开始汗毛直立,完全不想看屏幕点击接通,仿佛要去面对魔王boss。
  她接了,不过爹妈在那边卡了一下。贝莉儿把手机举高,母上的脸也卡了一下,她喂喂了一会儿还是放弃。时间宝贵,浪费不起。赶紧关了视频啪啪啪打手机,尽量把目前的情况交代了一下。
  贝莉儿:【隔壁邻居是个超级有钱人和大好人!之前出来看雪在山里遇到了,交了朋友,暴风雪要来了他请我去家里待几天,这是照片。】随之传上的是以前拍的别墅照片和刚刚那张竖琴照。
  打字没有注意人称,母上瞬间警惕:【男的?】
  说男的就说来话长,网络很卡交代不清楚。贝莉儿不假思索:【女的。】
  没毛病,她救的是个公举。
  母上没有怀疑。带着竖琴的手必须是女神,大波长腿气质高雅,白富美才有这个情调。不过她还是问了有没有脸的照片,贝莉儿说没有,还不太熟不好意思要照片,外国人不喜欢被贸然拍照,之前在山下小镇蹲客人贝莉儿就给母上科普过,因此没有引起怀疑。
  于是母上开始抓紧时间教导她小心,在山里要小心,看人要小心,要去玩为什么要去瑞士那么远,去瑞士就算了为什么要上山。不拉不拉一大堆话。对了还要对人家有礼貌,吃的好不好?钱够不够用?住别墅要不要钱?
  不要!免费!假期免费升级套间!贝莉儿美滋滋。她照例说了【明天开始暴风雪,可能信号又要不好啦。】然后把之前攒的几十张照片,包括悬崖、小木屋、山林雪景,一股脑儿发上去。
  对了顺便擦擦脸来一张即时自拍,表示十分安全高兴,然后抱着手机心满意足。
  母上:【怎么脸这么红头发这么乱?多拍几张自己的,看什么风景。】
  【刚去外面玩雪!】贝莉儿从来就这样,别说自拍了她朋友圈都不发。#论深宅的怕麻烦程度#
  玛利多诺多尔正在房间里收着衣服。他们之前在走廊上检查暖气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没让贝莉儿进来——他料到自己房间里是什么惨况:铺了一地的急救箱物品,绷带、止痛药、胃药,还有步入式衣柜那里延伸出来一地的衣服。
  房间乱得跟打过仗一样,让一个女士看到这样的地方实在太失礼了。
  进门他立刻先称了一下体重……谢天谢地,病了这么多天,体脂没有变。玛利多诺多尔努力强迫自己去健身房健身只不过为了能有漂亮的身体线条,这样穿西装好看,然而一朝落难,他天天焦虑自己生病会不会影响变瘦。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可没地找健身教练和营养师,所幸现在一切安好,真是普天同庆。
  然后他开始把急救箱里的东西收拾起来,笨拙地盖回去。他不大会收拾这个,当然他在家里不需干活,自有仆人和钟点工为他服务。有时他书房里是有一些资料整理不让人进去,但那些是纸质,并不如急救箱这样,很多东西好像再放回去就没有原来的服帖,原样收回去后,盖子竟然盖不上。
  他用力盖,还是盖不上,只好把东西拿出来,琢磨一下,调换了个顺序再次放进去,努力盖,还是没盖上。
  最后他装作没看见地把虚掩的急救箱塞回柜子里。
  然后是衣服,好几套他喜欢的西装那么摊在地上,还被踩好几脚,冻得硬硬的,这么多天已经皱得像个菜干,玛利多诺多尔勉强拿起来掸掸,他四体不勤,能做的只有把那几套衣服挂回衣柜里。这时从衣服堆里掉下来一个黑色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玛利多诺多尔看了一眼。
  ……他失踪的卫星电话。
  可怕的罪证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又好像如此顺理成章。他默默捡起电话,不知道那一瞬间五味杂陈是什么感觉,脸上热辣辣的。
  卫星电话当然已经没电了,他一边呆滞一边顺手换了个电池,刚开机里面就冲出来几十个未接来电,根据发现顺序从家庭医生、管家到律师和杜维因,一人几个到十几个不等。现在那天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他烧糊涂了,打电话给医生,一边打一边想出门,然后他换了衣服只记得拿证件出门,电话却丢在衣服里。
  ……他握着电话久久地失语。玛利多诺多尔之前有想过大概错怪了贝莉儿,然而这种懊恼的情绪没有如今看到电话真切地躺在地上来得强烈。之前一直隐隐存在的、迟来的歉疚更加真实地涌上来,他有一些不知所措。
  更难受的是他好像没有什么可补偿她的——开支票吗?帮忙吗?给她送点礼物吗?接下来的暴风雪都不能离开山上,他甚至还要靠她做饭养活。就连他现在能拿出手最好的,这栋没有暖气的别墅,那也一样地不尽如人意。只有一楼有暖气,难道他们要一人拿一个睡袋,并肩睡在大厅里吗?
  这时想这个没用,玛利多诺多尔又默默地把电话放下,走进浴室里。——大约别墅还能赞扬的唯一一个优点是其他设施还能用了。除了没有暖气,其他有电有水一切正常。拧开水龙头,管子里咕咕卡了一会,房子里的冰不那么坚硬,玛利多诺多尔敲了敲,过一会儿就有汩汩的热水流出来。水汽蒸腾出来,开始在镜子上描上雾气。
  他简单洗了把脸,梳了梳头发,刮了刮胡子。虽然看见浴缸就有跳进去泡澡的冲动,而且全身上下越发地痒起来,玛利多诺多尔努力忽视了这种冲动,冲到衣柜去翻了半天。
  他想……他想起码在她面前打扮得体面一点儿,这样道歉才有诚意,请她别介意。但他又想着她还在楼下等他,因为爬进来一脸的灰和汗。
  女孩儿可没有地方换衣服洗漱,他又想着这么干太过分了,结果他挑衣服就挑得更久。
  他心慌意乱地从衣柜找出一套新西装,是很漂亮的休闲款灰色格子,他想这样就不那么正式了,……希望她喜欢。然后又找了一个随身包好把手机、浴袍、睡衣和剃须刀装走,……再思考一下,他停下来,好像有哪里不对。
  玛利多诺多尔原本想得很好,他对收拾行李没有什么概念,大部分时候他带一台笔记本和几件衣服、证件信用卡,随身包一个带齐出门坐上出租车就能直奔机场。他并不真正需要发愁搬家,缺衣服他可以买,想要搬家就打个电话,自有管家安排。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计划问题出在哪里,他以为一天时间够了,现在甚至还没入夜,他们回去吃过饭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早上就可以搬行李来别墅。
  然而时间其实是太紧张了,太仓促了。他这么收拾自己的房间,仅是一个急救箱和几件衣服都千头万绪做不好,何况是那一屋子的东西呢?东方女孩儿小胳膊小腿,两人爬进别墅都很累了,他也很累,何况是她?她还在生病。
  她当然不能回去就立刻收拾行李,一晚的休息时间当然不够,她的病还没好。——之前说了是休息一晚吧?明天再走,但是……玛利多诺多尔突然想起来明天是平安夜。
  是了,他突然想起来,明天是平安夜。
  根据天气预报真正强度的降雪将在26日来临,最早也是25日下午,他们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搬家。可能雪会大一点,但只是人轻身过去,小心一点没有什么大碍。行李不是问题,只要明天晚上之前将行李带过去就好,后天早上他们可以一起过去。
  这样好像更好,他高兴地想,不需精准地卡时间等着别墅里的药雾散掉,也不需急急忙忙地在天黑穿越悬崖上的浮桥。明晚是平安夜,他们可以过一个很棒的夜晚。小木屋毕竟是她的假期,玛利多诺多尔不希望破坏。
  这样很好,平安夜在小木屋,圣诞节在别墅,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完美无缺,他们可以有两个很棒的节日夜晚,来了别墅就不需要节约食物,他们可以有一场无忧无虑的欢宴。假如按原计划明天去别墅的话,大约和今天一样,进了房子就瘫在地上不想动。——那还何谈过节呢?
  那就太可惜了,他很愿意给她一个完美的平安夜和圣诞舞会。只有他们两个人也没关系,圣诞舞会原本应该在平安夜,迟一天也没关系。她很喜欢竖琴,那么他可以给她弹一首小夜曲。——他不用告诉她,只要说后天过去就好,他可以悄悄准备,给她一个惊喜。她当然值得这个。
  他看着镜子,里面那对绿眼睛也回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点尴尬的恼。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鼻子。
  他更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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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利多诺多尔下楼的时候贝莉儿还在用手机打字。听见他的动静她就抬头……她的眼睛在他身上顿了一下。
  那是当然,玛利多诺多尔换了一套新西装,笔挺整齐精神,新的皮鞋也擦得铮亮地,刚从柜子里拿出来,还有一点鞋油的气味。
  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顺滑地垂在肩膀上方,银亮得仿佛会发光,熨烫整齐的精美袖子上能看见耀眼的猫眼石袖扣,正好映衬他漂亮的眼睛,当然最醒目的是他搭在胳膊上的外套,……一件蓬松柔软的、银色的和他头发相互辉映的羽绒服,而且羽绒服还一边走在一边往下掉毛。
  玛利多诺多尔有点紧张,但贝莉儿脸上没有一点异样的神情,如此自然地看着他走过去然后抬手指了指他的外套示意:“this……”
  羽绒服尾端甚至还有他们出发前粘上的胶带,因为过分的擦撞现在已经有一小半脱落了,另一小半悬在衣角,看上去凄惨得要死。因为之前爬在雪里爬过来的,还爬了房子,衣服外表又湿又脏,银色的显得那种脏污更显眼。
  就算用平民的标准这件衣服完成它的使命后也该进垃圾堆了,更何况染在西装外套那崭新的羊毛上,逼死强迫症没毛病,且和他那身光鲜整洁的打扮形成强烈反差。贝莉儿是没强迫症,她仅是用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玛利多诺多尔,不明白他换了一身这么金光四射的行头,怎么就羽绒服没换。
  这个问题答案在他决定原样带外套下来时就想到了,玛利多诺多尔面无表情地撒谎:“only this one。”
  他就是觉得起码不要全身上下都是新的。外套没关系的。但是她一点都没对他换衣服洗脸有什么异议,仅是如此正常、意料之内的问题,他觉得有点松一口气又有点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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