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杳录 第150节

  她不自己回来,是有什么事绊住了脚步吗?
  “令主还在晋国,说,说要拿了晋国珍藏美酒再回来。”黑衣人迟疑着说,令主说不让他说这些,但楼主问,他又不敢说谎。
  顾云杳挑眉一笑,好气又好笑,侧头看了一眼雪夕,眼珠一转便问她,“你想不想去看看晋国的风貌,你溶月叔叔走了这几日,差不多也该到了。”
  晋国国都离西秦不远,此去慢条斯理也不过五日时间,以溶月的能力,三日可到。
  “去,去,当然去,溶月叔叔跟我说过,那里好多好吃好玩的。”黎京里的好吃好玩也很多,可没有溶月叔叔,在这皇宫里又四处拘束,她还不如现在去晋国。
  “好,那我让他带你过去。”说着朝黑衣人指了指,后者抬了下眼,沉声应了声是。
  雪夕也没意见,顾云杳道,“带雪夕去找念婷,告诉她把人给我照顾好了,她这次的事我就不跟她计较。”
  黑衣人领命,雪夕立刻拉着他就往回走,说什么要去收拾包袱,黑衣人挣扎几下,居然都没有挣脱。
  顾云杳笑着看他们离开,雪夕的武功在雪神殿不怎么样,但在这里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等他们都走了,她才打开手中的盒子,再打开盒子中的卷宗,当年那件事便如同幻影一般浮现在她的眼前。
  卷宗上写的十分详细,看来南宫筠没少为此事费心。
  顾云杳大致看了一遍,抬脚往园子中的亭子走,坐在亭子中又仔细看了一遍。
  当年晋国皇帝有七个儿子,她母亲遇见的那个是第四子,在当时的晋国是个风云人物,惊才绝艳且风华无限,所以郎才女貌自然而然。
  第255章 白首偕老
  之后的事便是她母亲执意离开雪神殿嫁给了这位晋国皇子,她的身份并非秘密,在晋国雪神殿的人并不少见。
  但是这对于另外几个想要角逐皇位的皇子来说,一个雪神殿女子和他们的老四结合,那便是如虎添翼,他们的胜算岂不是更少。
  后来的事就十分顺利的到了反目成仇背后一击的地步,不过这一劫却是在三年后,她母亲为了救父亲,被如今的皇帝抓到。
  但不过仅仅一日,她便逃了。
  顾云杳想也是,雪神的女儿,她的武功又怎么会差,只是后来为何那般回了雪神殿?
  她继续往下看,南宫筠这份卷宗总却没多说此事,只说是与人打斗所致,后不知所踪。
  到此为止,她母亲就没再出现在卷宗里,倒是另外两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卷宗中写的很清楚,鲁王幼子两人。
  她不止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弟弟。
  顾云杳快速又仔细的把剩下的卷宗一一完毕,慢慢回味着后来那孩子的去处,被晋国三皇子救出收留,三皇子。
  她猛地瞪大眼睛,晋国三皇子不就是南宫筠的父王,而他就只有南宫筠一个儿子,且终生没有娶过王妃,也是那场皇权之争中唯一活下来的皇子。
  “原来他肯明里暗里帮我是有理由的,也难怪他看我总是一副看别人的样子。”顾云杳忽然失笑,她还以为南宫筠是爱慕她,却原来那不是什么男女之情,而是看待亲人的眼神。
  如果他是另外一个幸存者,那雪神殿救她这件事,他肯定知道,怪不得第一次见便是那样的眼神,他早就知道了。
  收起卷宗,顾云杳心中的情绪复杂万千,经历过那么多亲情破碎复合,如今她都不敢再奢求,却突然多了两个亲哥哥,比顾家两位还亲的哥哥。
  站在御花园中许久,她才转身回了寝殿。
  年关当日一早便起身前往皇家寺庙祭祀,主持仍是明心,他的身份玉非寒和顾云杳都不再过问,也没有问的必要。
  按照祖制焚香沐浴跪拜佛祖,乞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一些列祭祀礼仪十分繁琐,从早开始直到午时才结束。
  而这才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回宫布置,入夜前与众臣同席,以示君臣同乐,鼓励众臣来年与皇帝一样勤政自勉。
  黄昏时分顾云杳终于有了空闲的功夫,一身疲惫的回到自己的寝宫,好久没有参加过皇室这般繁琐的礼制,她竟然一点没忘。
  “皇后娘娘,该更衣了。”说话的是玉非萧的心爱之人,顾云杳喜欢叫她小鱼,因为她喜欢吃鱼,名字里也有一个跟鱼有关的字。
  她取了那件华美如同仙衣的裙子,让人服侍穿上,又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把那套首饰戴上。
  顾云杳看着镜子中那人,脸仍是平凡的脸,但这一身衣饰衬托下,竟然有种神秘清雅的美,这一身银红色华服让她似乎回到了过去。
  众臣齐聚大殿,帝后来时,众人的目光都是敬畏中带着惊艳。
  帝一身玄色华服,红色滚边及金线所绣龙纹云纹十分精美,而他本身便是俊美无双,这一身更衬得他高雅冷俊,帝王之气凛然。
  而最让众臣惊讶的是皇后,如果不看那张脸,谁也没想到她竟这般高华贵气,仿佛她本就该如此,一步一步端正高贵,哪里看得出是个从小就被丢去乡野的丫头。
  二人入座,众臣山呼参拜,年关夜宴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席间众人觥筹交错,玉非寒不同玉戎,臣下也不必一定拘束,众人点到为止恰到好处的交谈饮宴,一时之间好不快乐。
  而就在此时,席间一人脸色酡红的走了出来,一看便是喝的多了。
  “文定公这是做什么?”曹烈上前一步想阻拦他继续往前走,再往前便是御驾近前,岂是旁人可以随意靠近的。
  “做什么?我倒想问问皇后娘娘,她这是做什么?难道因为我母亲知道了她的秘密,她便要杀人灭口吗?”
  文定公的声音很大,瞬间传进在场人的耳朵里,顷刻间大殿一片寂静,无人再敢喧哗,都直直的盯着站在中间醉醺醺的文定公看。
  似乎觉得众人安静是赞同了他的质问,文定公忽然抬手指着顾云杳道,“皇后娘娘,你别以为杀了我母亲便可以高枕无忧,她都告诉我了,你就是个妖怪,你……”
  他还没说完,玉非寒已经一拂袖起身喝到,“住口,文定公,你可知你此刻在跟谁说话,又说的是什么话!”
  玉非寒的一声呵斥让文定公的酒醒了一些,但心中的怨气还是压不下去,他梗着脖子告了声罪道,“陛下恕罪,臣无意冒犯,只是想为母亲讨回一个公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相信陛下不会坐视不理。”
  他垂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话语却清晰的传出来,说的玉非寒直皱眉。
  顾云杳伸手碰了碰玉非寒,示意她自己来处理。此事因她而起,怎么好让玉非寒在众臣面前为难,何况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文定公既然如此说,是否已经认定我是诬陷好人,为了你说的所为秘密灭口。”她长身而立,一身气势无人敢质疑。
  唯独垂首的文定公低低的说道,“是,臣下的母亲知道皇后娘娘一个惊天秘密,她此次进宫便是为了此事,没想到却被您给赐死。”
  “哦?既然如此,不如你当众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可好?”顾云杳丝毫不在意,还撺掇着文定公当众说出那个秘密。
  文定公一愣,抬眼看向站在上首的顾云杳,她的气势当真跟娘说的一样,像极了前朝镇国公主傅云,此刻他的怀疑渐渐成了肯定。
  “皇后娘娘并非顾云杳,而是前朝公主傅云魂魄转生占了她的躯体。”一席话惊得不少人倒抽凉气,不过不是为了这个看似荒唐的秘密,而是为文定公的大胆震惊。
  大殿之上无人说话,文定公把这话说出来之后,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完了,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他都活不了。
  “就这些?”顾云杳淡淡的问,抬眼朝殿门外看了看,重新坐回到玉非寒身边道,“此话你母亲说过,且指着本宫的鼻子说,你说此举是为何意?”
  文定公瘫坐在地上不敢抬头,这一下把酒劲儿全激过去了,此刻脑袋一片清明。
  “臣不知,就算母亲冒犯皇后娘娘,但也罪不至死。”他忽然哽咽着说,他自幼没了母亲,是大夫人把他拉扯大的,就如同他的亲生母亲一般。
  顾云杳摇头叹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可知你的亲生母亲,老文定公的原配夫人是为谁所害?你竟然还为了她胡闹,你愧对老文定公的一片苦心。”
  她的话如同一个炸雷在文定公的脑子里炸开,他茫然的抬头看向上首的帝后,两人的神色如出一辙,冷冽威严,还有斥责。
  他挣扎着爬起来跪好,咬牙道,“还请娘娘明示,我母亲如何死的,这跟我为大夫人讨回公道又有何相干。”
  这次顾云杳还没说话,玉非寒先开了口,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的说道,“朕的天下若人人都如你一般,百姓还谈何安家乐业,即日起,剥夺文定公长子世袭,另择有能者继承爵位。”
  文定公瞪大了眼睛,他以为皇帝陛下会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最多对他有所惩罚,没想到会直接削了他的爵位。
  “不,不……”他喃喃的说着,抬眼猛地看向顾云杳,那眼中的恨意汹涌,像是要把她生生剥皮。
  他自幼怯懦无能,若非是长子,这继承爵位根本轮不到他,这也是唯一令他欣慰的事,而今竟然连他这唯一的希望也要拿走,那不如杀了他。
  顾云杳不等他说出犯傻的话,直接打断他道,“当年害死你母亲的便是你口口声声要为其讨公道的人,你说你对不对得起她。”
  文定公瞪着眼睛看着顾云杳疾言厉色的说出这番话,她的神色严肃端正,“大夫人的事本宫不想多说,是真是假你大可以回去问老文定公,他比你明白,也比你看的清楚。”
  年关夜宴因为这一场闹剧不欢而散,顾云杳最后若不是为了老文定公着想,她便由着那愣头青出言自寻死路。
  回去的路上,玉非寒一直环着她,顾云杳不想有人跟着,他便摈退了左右,只有他们两人互相搀扶着在御花园中走。
  “你不想问他说的可是真话?”比起忍耐,顾云杳比玉非寒差了点,所以她先开口,若玉非寒想知道,她可以告诉他。
  但如果知道真相后他接受不了,那她便只能离开。
  “不想,你是不是她都不重要,只要你还是我认识的顾云杳便可。”玉非寒摇头,牵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极其认真的说。
  他认识的顾云杳就是这个模样,与前朝镇国公主性子有些相似,尤其是眼神更为相似,但那又如何,她就是顾云杳,没有傅云的倾国倾城,也没有傅云的贵重身份,有的只是他的倾心。
  “即便你是她,那我岂不是更该高兴,自己喜欢的人和敬重的人竟然合二为一,我该说老天待我不薄吗?”他半开玩笑的说,幽深的眼眸里有一丝笑意闪过。
  顾云杳不由也跟着失笑,调侃道,“是啊,老天待你不薄,如此完美又不惹事的媳妇,别人求都求不来。”
  “对啊,所以我打算把这媳妇关在家里,哪里也不让去,省的别人觊觎,皇后说是也不是?”
  “那得看你能不能关的住了。”
  空中慢慢飘起雪花,落于两人头上肩上,玉非寒将她用在怀里,“此生此世,执子之手,与之白头。”
  “好,此生此世,执子之手,与之白头。”
  全书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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