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政通人和与一地鸡毛

  熙宁四年的春节对于大宋而言注定了安定祥和。
  庙堂之上,随着右相司马光的退出政治舞台,一心为民谋福祉的左相王安石一家独大,无论是中央亦或是地方,各阶官员恪守尽责,迫于压力也好,真心为民也罢,终究是做到了各司其职,虽然相关部门之间偶尔也有相互推诿的现象存在,对于大宋百姓而言,没有欺压剥削,没有冤假错案,没有苛捐杂税,这盛世大宋便是一片青天。
  市井之间,朝廷开舱放粮,每家每户都可领取,有米入腹有衣上身,百姓已别无所求,去岁天降瑞雪,足以昭示今年的丰年,等到夏收之时,不但可以还上因为青苗法而向朝廷借贷的银两,还能留下足够的口粮过冬,没有欠债的日子,便是铮铮向荣的好日子。
  相较于大宋的歌舞升平,北方各个政权的日子却不算好过。
  在西夏使团带着象征至尊无上的草原狼王雕塑返回兴庆府的路上遭遇了伏击,皇兄拓跋宗世当场毙命,整个使团足足五十人尽数被斩杀于荒野之中,屠杀过后,只有一名身负重伤的护卫被附近的居民救起,据他的回忆,伏击之人个个黑衣黑袍,他也无法判断来者身份,只是对方手中的长刀造型独特,状如夜空之中的弯月。
  “弯月?难道是回鹘?”拓跋秉常冷声自语。
  虽然七岁登基,拓跋秉常的皇位却坐得极为不稳,母亲梁太后与舅舅梁乙埋长期把持朝政,他这个西夏皇帝有名无实,为了做出一番足以震慑太后与相国的功绩,十多岁的拓跋秉常御驾亲征,发兵攻打大宋,满以为凭借自己的十万精兵足以撬开大宋的西大门,届时便可以收回皇权,只可惜被王韶打了个落花流水。
  蛰伏三年,拓跋秉常卷土重来,在不知谁将青竹山庄拍卖狼王雕塑的消息传回西夏之后,他认为这是自己的一次机会,只要将这尊狼王雕塑据为己有,自己便有了所谓的“天命”加持,加上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母亲与舅舅阻拦自己亲政便彻底没了借口。
  所以,这尊雕塑,他便是倾尽所有,也要弄到手。
  在花费了二十万两白银之后,他总算如愿以偿,只是还未与这尊象征草原霸主地位的狼王雕塑见上一面,便被人抢了去,更加导致了皇兄拓跋宗世的惨死,这叫他如何能够不震怒。
  昭会发往高昌城,得到的回复却是绝无此事,同时传回兴庆的还有一则消息,当日在竞价会上,在拓跋宗世得到草原狼王雕塑之后,耶律浚曾经放下狠话,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不管回鹘是不是打算祸水东引,拓跋秉常都直接撕毁了原本与大辽即将签署的秘密协议。
  回鹘不是好人,大辽便算是光明磊落之辈了?想让自己去做那捕蝉的螳螂,那谁也别想做躲在背后的黄雀。
  拓跋秉常撕毁合作协议,却并未与大辽交恶,回鹘作壁上观,却也没有得到切实的好处,大辽自诩身正不怕影子斜,更加糟了无妄的陷害。
  究竟是谁动的手?自然是贼喊做贼的回鹘。
  盖娅直接策划了伏击拓跋宗世的行动,也得到了那一尊带来血腥与争端的草原狼王雕塑,更加瓦解了西夏与大辽的同盟,是这场雕塑争夺战中最大的赢家,只可惜,象征霸主地位的狼王雕塑来路不正,可谓名不正言不顺,回鹘可汗得宝却不敢公开示人,只能关起门来孤芳自赏。
  一尊雕塑,搅得北方草原天翻地覆,三方却不敢善动干戈,只因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有一方轻举妄动,整个草原便会乱成一锅粥,难免有势力趁乱得利,那这三方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北方政权之间的关系微妙,自然便宜了地处南方的大宋,如今政通人和四海升平,大辽与西夏不再对大宋虎视眈眈,大理与大宋世代交好,吐蕃因为国内的政变自顾不暇,至于东海之上,祝浪将藤原家的战船收拾得不敢离港,高丽与长白山中的完颜家斗得不可开交。
  纵观天下,自然是大宋这边的风景独好了。
  唯一令皇帝赵顼如芒在背的,便只是境内占据四座城池的四位后起之秀了。
  虽然以他们目前的势力,绝难撼动赵家的统治,只是有这四人存在,赵顼的确寝食难安。
  “需要想一个办法将这四人一网打尽,朕才是真正的高枕无忧。”
  在赵顼的眼里,四人之中,占据钱塘城的方暑只是柴奕的附庸,地位无足轻重,只要金陵城一破,钱塘之患自然瓦解。柴奕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太祖皇帝赵匡胤许了柴家多少好处,甚至御赐了丹书铁券,柴奕世袭郡王爵位,却依旧占据金陵自立为王,不死不足以泄愤。至于幽州的沐辰风,享受着大宋朝廷赐予的荣誉,却与大辽勾搭成奸,判一个私通敌国的罪名剿灭全族一点也不为过,这条漏网之鱼自然也是死不足惜。
  再想到渔州的唐钰,赵顼便是一声叹息,纵观整个大宋的年轻才俊之中,唐钰的确是最具才华的一个,赵顼爱才,否则也不会在整个朝堂尽皆反对的情况下启用王安石,只是唐钰虽有才,为人却太过自我,看他的种种举措,分明是不将皇权放在眼中。
  面对自己发出的六道金箭依然无动于衷,卷起裤子跑路,唐钰也算是古今第一人。
  假传圣旨,抗旨不尊,如此种种便已足够诛唐钰九族了,但唐钰对于大宋的贡献也是有目共睹。
  诛杀这样一个对大宋有恩,对自己不敬的人,到底是对还是错,便连皇帝自己也无法判定,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后世坊间的野史里,自己必定因为杀了唐钰而成为备受争议的昏君吧。
  “总而言之,另外三人是必须要死的,至于唐钰么……”赵顼提起朱砂笔,在唐钰的名字上圈了一个大大的红圈,“他究竟是忠是奸,以观后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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