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讹诈军饷

  相较于城中的风声鹤唳,城外宋军大营之中此刻却是另一番欢声笑语的热闹场面。
  夕阳西下,营中燃起了篝火堆,众将士席地而坐,手捧盛满速食面的木碗,各自吹嘘着自己今日的战功。
  有人说自己炸死二十名辽兵,立刻便有人报出更高的数字,其实究竟收割了多少辽军的人头,只怕谁也说不清楚,毕竟都是被掌心雷炸死的,谁又能辨别得出敌军分别死在那一颗雷下?
  看到有人为此争得面红耳赤,将领们看破不说破,军队正是需要这种不服输的气势,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大帐之内的元帅唐钰与督军辛赞各自捧着一碗面条,分别坐再方桌的两侧,当中摆放着一只棋盘,唐钰手执黑子考虑了良久,终于将棋子落上了棋盘,这才志得意满地朝辛赞笑了笑,扒了一口面。
  辛赞手捧木碗,盯着面前的棋盘凝眉不语,此刻的黑子已然完成了合围,白子完全陷入了被动,进无可攻退无可守,只能束手就擒,他放下了举在半空久久不落的左手,将手中的棋子扔进了棋盒:“唐兄棋艺精湛,在下不是对手。”
  唐钰呵呵一笑:“辛督军有意相让,在下这才侥幸胜了一盘而已。”
  辛赞指了指棋盘问道:“不知唐兄是否觉得,这棋盘中的局势像不像如今的幽州城?”
  幽州城内的十万辽国驻军宛如瓮中之鳖,被唐钰的两万宋军合围,只是唐钰围而不攻,这才令城内的耶律明宏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正如这棋盘之上的黑白子一般,只要黑子稍稍露出獠牙,白子便能全军覆没。
  “不知唐兄驻扎在城外,并不急着攻城,到底在等什么?还请唐兄解惑。”
  唐钰将碗中的面连带汤汁喝了个精光,这才带着几分满足摸了摸肚子:“掌心雷损耗过多,我自然是在等待补给。”
  “不对吧。”辛赞双手抱胸,看着唐钰的目光有些狡黠,“据在下所知,第二批掌心雷在三日前便运抵了稻香镇,唐兄若是想要,只是一纸军令的事情。”
  “看来辛督军还真是鞠躬尽瘁啊。”
  “正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在下深受皇恩,自然要尽心尽责做到最好了。”
  唐钰朝他拱了拱手,露出钦佩的神色,随后解释道:“我在等待朝廷枢密院的回复。”
  “枢密院?”辛赞有些狐疑,枢密院向来是由右相大人司马光一手把控,唐钰本不是司马集团中的人物,为何会与枢密院扯上关系?
  唐钰漫不经心地喝一口茶水:“我想朝廷讨要军饷,自然是需要向枢密院报备了。”
  “唐兄的意思是……第一批掌心雷属于唐钰的义务捐赠,此后的武器供给需要朝廷出银子购买?”
  唐钰瞪着眼扫了扫辛赞,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我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拿出一批掌心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辛赞忽的苦笑摇头,如今战事如荼,大宋想要抽身而出已然是不可能了,为了防止辽军的反扑,大宋此番必须将辽军打得日后见了宋军便主动退避三舍,若是此时突然回撤,等到辽军缓过了神,组织起人手反攻大宋,宋室危矣。
  由此看来,大宋还真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你这是在威胁朝廷威胁陛下。”
  “辛兄此言差矣,皇帝陛下此前便下了口谕,自今年开始不再向辽国缴纳岁币,拒缴岁币的前提是什么?是必须要拿下幽云十六州,这场仗朝廷不但要胜,还需要大胜,要打出国威震慑宵小,我只开口要了二十万两,便也就是往年一年的岁币,以一年缴纳的银子买日后的安定繁荣,朝廷的这笔买卖不亏。”
  辛赞冷笑道:“可我等是大宋军人,分内的职责不是保家卫国吗?唐兄竟然以此要挟朝廷,行径是否有些卑劣了?”
  唐钰则是满脸不屑,一副商人的市侩嘴脸:“军人也是人,也需要吃五谷杂粮,再者说,我此刻是军人不假,那些替我制造掌心雷的可不是军人,他们有什么理由义务劳动?”
  辛赞还想说什么,忽听得帐外有传令兵来报:“京城送来加急文书。”
  “银子来了。”唐钰悄声说道,随即唤进传令兵,接过他手中递来的口上封着火漆的信封,拆开上下看了一眼,随即将信交给了督军辛赞,自己则站起了身子,朝着帐外喊道:“传令兵速速前往稻香镇,将第二批给养调至大营,准备就绪之后,我们便进攻幽州城。”
  “属下遵命。”
  唐钰的口令让营中开始了忙而不乱的准备,见到无人关心帐前的他与辛赞,唐钰这才面不改色地问道:“陈家妹子近来可好?”
  辛赞同样目不斜视,只是悄声回道:“多谢唐兄关心,前些日子说身子不适,医官把了脉说是喜脉。”
  “哦?那可值得好好庆祝一番了。”要知道虽然辛赞的这位长子在历史上名声不显,他最大的功绩却是替辛赞在数年之后生了一位好孙儿,那便是与苏轼并称“苏辛”的南宋著名爱国词人,史上既能文又能武的名将辛弃疾。
  试问那一句“醉里挑灯看剑”,挑起多少热血男儿上阵杀敌的情怀?那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又勾起多少坠入爱河的痴男怨女的心中共鸣?“那一句“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平静生活?
  想到陈妍霏陪着辛赞身陷险境,唐钰竟有些不忍,随即低声劝道:“汴京总非久留之地,不如等此间事了,你二人便启程赶往武定县吧。”
  辛赞微微点头,对唐钰的提议有些心动,留在京城陪着那帮权贵尔虞我诈,实非辛赞心之所愿,相较于出人头地,他更愿意与自己的爱人厮守一生。
  “如此便多谢唐兄了,我夫妻二人只要一处草屋,一块田地,于愿足矣。”
  只是辛赞未曾料到,武定县的天空之广阔,根本不是他能想象的出的,他日后的成就,便连辛赞自己也未曾预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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