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荣郡王柴奕

  翌日,陈家大宅内高朋满座,门口唱诵宾客姓名的小厮因为长时间工作导致声音沙哑已然换了好几个,上门贺寿的车马依旧络绎不绝,纵然陈家席开八十桌,依旧坐不下满院前来祝贺的宾客。
  “广陵才子唐钰唐公子携家眷为老爷祝。”
  听到小厮的唱诵,门前与人交谈的陈新远立即拱手告了声罪便转身迎了出来,在一众人等惊异的目光中,唐钰与陈新远相互客气了几句,便不在前院停留,而是径直去了陈家后院。
  短暂的静寂之后,目睹这一切的宾客们随即窃窃私语起来。
  “这位唐钰何许人也?陈家大公子居然亲自出门迎接?”
  另一位似乎知晓一些内幕的男子嘿嘿一笑:“听说这位唐公子与陈家妍霏小姐近日出双入对,今日更是直接进了陈府内院,看来果然如坊间传闻,两人好事将近啊。”
  “你说什么?”他这一句看似波澜不惊的只言片语立即如巨石落水一般瞬间激起了千层浪花,“这位唐钰是永安商号三当家之女陈妍霏的未来夫婿?”
  不知唐钰身份的人义愤填膺:“只是一个会些诗文的穷酸秀才而已,竟然也能得到陈家的垂青,真是苍天不开眼。”
  而近日内去过广陵城的人却是自嘲讪笑:“陈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若是果真得了唐钰这么个女婿,只怕再无人能够撼动陈家在金陵的地位了吧。”
  跟随陈新远步入后院的唐钰自然不知众人的议论,刚在一处偏厅中落座,厅外便走进一位娇俏侍女行礼说道:“我家小姐请两位夫人入闺房一叙。”
  白渔儿与云采菱闻言对望一眼,便起了身,跟着传话的丫头出门,不过片刻,花厅里便只剩下唐钰与陈新远二人。
  两人正聊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忽听得厅外又是一声问候响起,唐钰蓦然抬头,看清了来人之后脸色只是一沉之后转瞬恢复,嘴角挂出一抹微笑,对着来人拱了拱手:“李兄。”
  听了唐钰的回礼,陈新远不由得轻咦了一声:“两位竟是相识?”
  “一面之缘而已,算不上熟识。”
  对于唐钰的解释,李堂也不生气,只是未及开口,身后便又有一人沿着回廊走了过来:“这位难道便是广陵唐钰?”
  唐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来人也是一位青年公子,身材修长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顾盼生辉,那一份自内而外的贵族气质,竟然令对自己的相貌颇有几分自信的唐钰也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这便是世人所说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了吧。
  而令唐钰惊异的是,这位青年发髻之上的紫金冠,要知在大宋,紫金冠可不是寻常百姓所能染指的饰物,能佩戴的只有当今皇室成员,莫非眼前这青年,竟是哪位王爷不成?
  李堂也察觉到了来人,他似乎很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对着青年拱手低头行了礼:“郡王。”
  李堂的不悦之色溢于言表,想不到这位郡王更是直接,他冷眼扫一扫李堂,面露鄙夷之色:“不知陈家何时改了规矩,连李兄也可入这后院来了?”
  听闻此言,陈新远随即尴尬一笑,上前一步便要替李堂解围,面对挑衅,李堂依旧静若止水,只是他低着头咬牙切齿凶光乍现的那一幕,自然逃不过唐钰的眼睛。
  “既然郡王不愿见到在下,在下离开便是。”随即身子向后退了一步,转身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哼,不知所谓的东西。”直到李堂离开,青年这才甩一甩衣袖冷哼一声,对着唐钰拱手笑道,“刚刚被小人污了眼,还望唐兄切莫见怪。”
  “好说。”唐钰回了礼,这才向陈新远问道,“还未请教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表姐夫,大宋唯一的异姓王,荣郡王柴奕。”
  “哦,幸会幸会。”唐钰立即恭敬施礼,于此同时,心中泛起一丝疑惑,同为国主后世,这位郡王柴奕与离开的李堂理应互为知己守望相助才是,怎会如此水火不相容?
  三人客套着寒暄几句,无非都是些相互恭维的场面话,柴奕口若悬河地夸赞唐钰的才学,唐钰驾轻就熟地奉承柴奕的风采,当中也不乏陈新远恰到好处的附和,场面倒也和谐融洽。
  待到一位小厮小跑着走进偏厅,俯身耳语了几句,柴奕这才微笑着起身告辞。
  目送柴奕俊朗的背影,唐钰渐渐收起了嘴角的笑容:“那位李堂似乎与你表姐夫有些过结啊。”
  陈新远喝一口杯中的茶水,出声解释道:“这两位的身份唐兄也算是知晓了,祖上便互为死敌,纵然都是为我大宋所灭,却谁也瞧不上谁,如此局面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唐钰点点头,在柴奕看来,大宋的底蕴是后周给的,虽说赵氏夺了柴家的江山,却也总算对柴氏不薄,郡王身份世代承袭,而南唐李家,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的丧家之犬而已。
  李堂则以为,赵氏不费一兵一卒便将柴家废黜,美其名曰送一个郡王名号,还不是混吃等死的虚衔,相比软弱无能的柴家,他李氏也曾为了固守金陵抛头颅洒热血,虽败犹荣。
  而如今,他更是在为复国倾尽一切之所能,柴奕却依旧享受着祖上残存的荣光醉生梦死,骄傲如李堂,又怎会甘心与柴奕为伍?
  想通了此处关节,唐钰眉头一蹙,放眼整个金陵城,能令李堂屈尊降贵寻求合作的,只怕除去柴奕再无其他,只是今日两人的会面暗潮汹涌火星四射,他们之间的间隙绝非故意演给唐钰看的虚情假意,而是由来已久的真实存在。
  如若不是柴奕,那么李堂的背后之人又会是谁?他的心机之深沉,考虑之周全,令唐钰有些如履薄冰的感觉,如今的局面是我明敌暗,自己完全处于劣势,绝不可轻举妄动。
  “金陵城,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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