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苦其心志
来之前，王春江给韩欢欢打了电话，确认她已经下班回家了。这是一中教师的家属楼，有二十多年历史了，小区陈旧，楼间距很大，空位都停满了各种汽车，放眼望去，多数是现代、起亚、国产流，十万以下的代步车居多。
王春江提着鱼虾上楼，按动门铃，韩欢欢小跑过来开门，看见王春江喜悦道：“你来了。”
王春江道：“嗯。”
“快进来。”韩欢欢带着王春江走了进来，韩欢欢的母亲孙英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见王春江进来，不热不冷道：“来了，我们家不吃皮皮虾的。”
韩欢欢一撇嘴，“妈，你啥意思啊？”
孙英扭头看起了电视，不理会王春江了。
韩欢欢父亲韩正拿着一本孟德诗集从里屋出来，“春江来了，呵呵，正好过来陪我杀一盘。”韩正是名语文老师，喜欢下棋，王春江在象棋方面也有一定的造诣，中学时期可谓是打遍学校无敌手。
“叔叔，我带了些深海虾，还是给你露一手吧，回头在下棋。”王春江扬扬手中的鱼虾。
“春江还会做饭，那好得很啊。”韩正对这个女婿还是比较看好的。
厨房里面，韩欢欢打下手将冻虾融化，王春江熟练的杀鱼，鱼肉切成片状，准备做一道水煮鱼，他回头看韩欢欢，温柔的女人认真的洗着虾子，脸上洋溢着一丝小幸福。王春江忍不住，抱着韩欢欢飞快的亲了一口。
韩欢欢吓了一跳，紧接着在王春江腰上用力拧了一把，“真讨厌。”
一顿饭很快做好了，红烧大虾，水煮鱼片，西红柿炒鸡蛋，滑蛋牛肉，几个菜做的十分地道，韩正拿着筷子夹了几片鱼肉品尝，“不错，能够做出一桌好饭的男儿，越来越少了，春江在厨艺方面有造诣。”
孙英拉着脸，“哼，厨子做的饭比这好一万倍。”
韩正一瞪眼，“你这个人，会不会讲话了！”
孙英不吃菜，扒拉两口米饭，“吃饱了，下午我还有课，先走了。”
韩正一拍桌子，“不像话。”
孙英冷笑，她在用这种方式来表明态度，对女儿这个男友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王春江十分尴尬，孙英的一言一行仿佛都在狠狠的抽他的脸。
为什么这样，王春江心里清楚的很，记得第一天来女友家的时候，孙英很热情，亲自做饭，问王春江工作怎么样？待遇如何？房子在哪里？开什么车？有多少存款等等。
王春江很汗颜，说刚工作没多久，一个月就是三千多点，扣除五险一金，到手就是两千多，现在是在外面租房子，车子还没有，存款不到两万……
孙英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不过表现的也没有太过分，待王春江离开之后，孙英老师找朋友、同事专门打听了一下，心里凉了半截，这个女婿外表看起来跟金龟似的，实际上就是个土鳖。跟着一个没有前途的副市长，说好听的是秘书，难听的话就是打杂的，家里没关系、没钱，按照以前来说，就是贫农出身，在单位也经常被人排挤，还有人推测用不了多久，他可能就会被辞退。
得知这些情况，孙英立刻告知韩欢欢马上跟这个没有前途、没有钱途的人分手，连房子都没有，存款就两万，天啊，这种人怎么敢出来找女朋友！
韩欢欢不依，她觉得王春江挺好，和他接触久了，越发的发现，王春江是个十分有内涵和文化的人，谈吐之间和一般人不同，知识很渊博，什么都懂，而且很风趣幽默。钱不钱的，韩欢欢不看重，王春江现在是市长秘书，未来的前途还是有的，虽然很渺茫……
韩正和王春江也交流过，他对这个未来女婿的看法和韩欢欢相同，而且隐隐约约他觉得王春江将来必成大器！只有孙英一个人强力反对，虽然年龄大了，自己的历史已经过去，但不希望让闺女走自己的老路，爱情没用的，当年就是爱上了一个风华正茂的文艺青年，才有今天，几十年了还是苦日子。
孙英身为英语老师，骨子里面对欧美一些现代生活很羡慕，他希望自己老了，能够有所依。最好是找个有钱的姑爷，有大别墅、大公司、花不完的钱，自己天天拉着闺女去shop……做个中年贵妇。
显然，王春江满足不了她的想法。
王春江这一刻，脸红的很，心在滴血，默默站了起来，“阿姨，对不起，我先走！”
韩正怒了，“春江，坐下。”
韩欢欢也拉着男友，她心里明白，如果王春江这一走，两人缘分可能就算倒头了，想想年龄不小了，二十五六岁还没有男友，很多同事都有孩子了。
恋爱一两年，然后结婚，再过一两年生孩子，那时候就三十了，最佳生育期正合适，韩欢欢不想错过。
孙英怒视韩正：“老韩，你吵吵什么？嗓门大了不起啊，叫什么叫啊，一个土鳖你当是金龟啊。”她秉承了中国中年妇女特有的尖锐嗓音，听着令人耳膜发胀，汗毛竖立，恨不能上去啪啪啪抽几下。
韩正道：“春江来家里亲自做一桌饭，带着多大的诚意，这孩子心灵多美，多善良，你这是……到底要干什么。”
孙英见况，索性将脸皮彻底撕烂，坐下来看着王春江，“为人父母都为自己孩子着想，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我老了，还得指望他孝顺呢，王春江，我不管你是不是公务员，要想和我闺女交往，首先你得有房子，别想弄个五十平的一居室糊弄我，最少也要一百三的三居室。我女儿回头要是怀孕了，出行不方便，必须有车，啥韩国车、日本车都不行，国产车更不行，最低也要大众，桑塔纳、捷达不行，最低也要朗逸或者帕萨特，存款方面不能少，我不管你什么工作，我闺女跟着我们是享福，没必要跟你受罪，存款最低六位数起，对了，我在说明一下，房子不能有贷款，房本上必须有我闺女的名字……”
孙英的嘴像机关枪一样，王春江脸都绿了，这一刻胸口拥堵、气血上涌，隐约有喷吐的迹象。
“妈！”韩欢欢霍然站起，一向温柔的女孩，今天爆发了，她实在看不惯母亲那市侩的面孔，曾经为傲的母亲，竟然也是这么世俗，“妈，是我结婚，还是你结婚！我就要和他在一起，我就是喜欢他。我还说了，今生我非他不嫁。”
王春江看着韩欢欢，心里百味交集。
韩正看看老婆，看看闺女，然后对孙英道：“你叭叭叭叭的嘴，跟机关枪似的，英语说了半辈子，你嘴练大发了啊！我赞同闺女的决定。”
“你们……这是诚心要气死我。”孙英指着三人说。
韩欢欢拉着王春江，“我们走。”
“你去哪？欢欢，妈妈是爱你的，妈妈是对你好的呀……”
韩欢欢不听，已经拉着王春江离开了，出了小区，沿着马路溜达，两人低着头，都不说话，还是王春江率先开口，身为一个男人，需要有博大的胸怀，“欢欢，阿姨说的对，她没有错，为人父母，自然都渴望儿女有幸福的生活。”
韩欢欢摇头，“春江，你不是要说分手吧？”
王春江摇摇头，“虽然现在我没啥本事，我相信以后我会有所作为，只要你不弃我，此生我决不负你。”
韩欢欢眼眶通红，望着王春江刚毅的面孔，一下子涌进他的怀抱，大太阳底下，两人牢牢抱住，久久不分开。王春江这一刻很幸福，望着远方的高楼大厦，心中对成功的渴望，从未没有如此强烈过，对让怀里女人的幸福从未没有如此坚定过，他要用实际行动来让怀疑、取笑他的人住嘴！
良久，两人分开，韩欢欢面容绯红，“春江，从今天开始我们一起努力攒钱吧，鲁州的房价越来越高，我们攒够首付就结婚。”
王春江心里一软，还是房子，一下子戳中了他的软肋，这就是现实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好。”
两人沿路往前走，前面就是蒙泽湖的老城区，不少房子都扒了，地都推平了，售楼处盖了半截，现在停工，“春江，我听说咱们的老同学贺东在这里工作，以后我们在这里买房子也好，距离我们的工作单位都不太远，而且环境也不差，找找贺东应该能便宜些吧？”
王春江苦笑，“贺东都被通缉了。”
“通缉？”韩欢欢大惊。
王春江点点头，“他卷入了上层的斗争，除了当炮灰还能干啥？”王春江还记得，贺东在ptu当值的时候，曾经去市政府调查过一辆丰田考斯特车，他就知道，贺东不会干的太久。他太刚正了，不适合在官场混。杀人于无形之中的事，王春江见多了，苟延残喘的活，也比死了好。
“真没想到，高中时候贺东就有些不学好，哎，还真进去了。”韩欢欢说。
恒泰商场地下停车场。
贺东带着鸭舌帽在一辆申通快递的黄色面包车里打了个喷嚏，“有人说我坏话。”
旁边孙雅静拿出肯德基，里面汉堡拿出来分给贺东和曹小明，抱怨道：“啥时候才是个头啊，我这肚子一天天变大，我耗不起。小明，不如我们去外地吧。”
曹小明摇摇头，“外地不行，哥们吃不开。”
一辆黑色帕萨特开了进来，停在宝马五系gt旁边，徐雪峰带着墨镜从车里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