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药
突然的变故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不管是皇上突然开口说要留宿, 还是温窈突然摔倒,满屋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要不是竹星离得近,又是个实心眼的, 想也没想就扑过去垫在了主子身下,温窈就要撞柱子上了。
“主子——!”
南巧和秋文回过神后忙过来扶温窈。
容翦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温窈被宫人围着, 小脸惨败,嘴上说着没事, 心里却不住哀嚎好痛好痛好痛。
看到皇上, 痛的咬舌头的温窈猛然意识到自己御前失仪了, 忙要行礼请罪。
刚动了一下, 身子还没弯下去,胳膊就被一只手给架住了, 然后一道沉沉的带着愠怒的嗓音:“伤哪儿了?”
温窈:“……”屁.股痛。
容翦:“……”
脚也好痛,感觉不太能动了……
容翦垂眸:“脚?”
突然的关心让温窈有点受宠若惊,她迟疑地点头:“有一点儿。”
嘴上这么说, 心里却痛呼不停。
见她痛的眼睫都在颤,容翦只说不上来的生气, 都这样了还嘴硬?
他沉着脸把她抱在怀里,冷声对安顺道:“宣太医!”
温窈就觉得身上一轻, 紧接着便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抬眼看到容翦紧绷的下颌, 和微锁的眉头, 温窈整个人都懵了——他抱她?
这一系列的变故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莫说旁的人了,就连安顺看到皇上抱起温才人都愣了下, 反应过来后, 他忙应声让小东子快些去太医院:“跑着去!快点的!”
小东子转身就跑了。
见皇上抱着温才人进了屋, 他这才欢天喜地的赶紧跟着进去伺候。
皇上这是开窍了啊!
虽然温才人摔了一跤,怪人心疼的,但相比着摔倒,皇上的开窍,皇上的宠爱,更值得开心。
安顺一脸担忧,满心里都是温才人要因祸得福的欢喜。
也就是容翦这会儿注意力全在温窈身上,再加上殿里人多,顾不上搭理他,若不然怕是少了一顿瞪。
直到被容翦放到床上,挨到床的那瞬间屁.股被摔疼的地方一阵闷痛这才让她回了神。
痛痛痛!
正要把她放到床上的容翦被她吓了一跳,手一紧又把她给抱了起来。
担忧不安在一旁伺候着,等着皇上把她们主子放到床上的宫人们见皇上突然又把主子抱了起来,全都傻了。
怎么、怎么回事啊?
怎么又抱起来了?
温窈也觉得奇怪,她忍着疼抬头看了一眼。
结果一抬头正正对上容翦乌沉沉的眸子。
被他这样盯着,还这么抱着她,满屋的人呢,温窈有点不好意思,也有些莫名的忐忑,她轻轻动了下:“皇上放我下来罢?”
容翦眸色又沉了几分,就连眉心都跟着拧了起来,却并没有依言放开她。
温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更不知道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正疑问间,容翦嗯了一声,再次弯腰。
温窈原本提了一口气要忍痛,结果容翦动作却很轻,她就只察觉到了一点点痛,不像刚刚突然一下,痛的她差点咬舌头。
坐到床上后,她动了下身子想要行礼谢恩,肩膀就被容翦给按住了:“别乱动!”
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太近了,还是容翦真的生气了,温窈觉得他语气有点沉,就这么从头顶砸下来,她就不敢乱动了。
见她乖乖坐着不乱动了,容翦眉头这才稍稍舒展了些。
松翠宫太偏远,因为容翦不吭声,像个移动冰块一样站在那里,让等待的过程显得格外漫长,还很窒息。
没人敢说话,所有人都低着头,生怕皇上会因为伺候主子不周处罚了他们。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担心主子。
殿内的气氛几近凝滞,连温窈都有点受不了,但脚踝实在太疼了,分散了她大部分精力,她也顾不太上其他了,只在心里念叨,但愿皇上不要动怒,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等等!
正在心里一边哀嚎一边念叨的温窈猛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皇上不会觉得,她是不想侍寝才故意摔倒的罢?
等太医等的有些不耐的容翦,听到她心里所想,眉心一动,视线就落在了她完全僵住的肩膀上。
温窈僵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在心里继续哀嚎,啊啊啊啊啊不会吧不会吧?她不会这么倒霉吧?皇上真的会这么想么?是不是她想多了?可刚刚他脸色真的很难看啊!眉头都拧起来了!
正要拧眉的容翦:“……”
还站在床边直勾勾盯着她,真的好吓人呜呜呜……
容翦眉心陡然拧了起来,朕是担心你!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她越蜷越小,容翦简直要被她气死,他盯着她白皙的脖颈,气得恨不能狠狠咬上一口。
片刻后,他转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咦?走了?
刚坐下的容翦,又盯了她一眼。
温窈缓缓吐了一口气,神经也没那么紧绷了,在心里道,走开了是不是就表示皇上其实并没有生她的气?也没有认为她是故意的?
容翦盯着她,在心冷哼了一声。
温窈看不到,有点不大确定,也有点不放心,要不她偷偷看一眼?
犹犹豫豫好一会儿,她偷偷抬眼朝容翦看去,想看看他这会儿脸色如何。
结果视线刚落到容翦身上,她就愣了。
容翦沉沉的视线死死盯着她,以眼神告诉她,真还在生气,非常生!
温窈吓的,马上就收回了视线。
不是吧?
还在生气?
天啊,她怎么这么倒霉!
听着她心里的哀嚎,容翦没忍住,嘴角翘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又把嘴角压了回去,故意沉着脸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只不过装样子这种事,装的再像,总会露出些许端倪。
比如,安顺就觉得皇上这会儿心情其实还不错。
但这个感觉又很矛盾,温才人摔了,皇上明明很担心,可为什么心情又不错呢?因为摔了正好英雄救美把温才人抱进了殿?皇上有这么幼稚么?
正在心里叽叽咕咕不停的安顺,迎面就感觉到了皇上带着杀气的目光。
他马上收敛心神道:“皇上放心,太医马上就到了,温才人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大碍的。”
容翦收回视线,没理他。
皇上不理,安顺也没觉得有什么,只当皇上是太担心温才人了,他一边念叨太医怎么还不来,一边开心。
偷看被容翦发现后,温窈就开始装鸵鸟,不说话,也不再去看他,就假装自己好疼好疼什么都顾不上的样子——装得她又累又紧张。
好在太医比她预想的来的要快。
小东子也机灵,不仅请了太医,还带了两个医女一块过来。
杨平峪被侍卫拖着一路跑过来,跑的快断气,来了之后,都没敢歇,一句参加皇上都还说完就被命令快些去诊治。
杨平峪也不敢耽搁,忙就诊脉。
还好还好。
来的路上小东子那一脸天塌了的表情,他还以为温才人怎么了。
医女检查过后,也只有脚上一处伤。
只是扭伤了脚,骨头没事,旁的也没事。
他谨慎地多诊了一会儿,这才回话:“启禀皇上,温才人只是扭伤了脚,并无大碍,用上几天好药,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温窈自己心里也清楚,她可能就是崴到脚了,不过听太医这么说,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容翦嗯了一声:“去煎药罢。”
杨平峪行了礼就带着人去取药煎药。
既然没事了,众人也都不在忧心忡忡,安顺见皇上也没要走的意思,忙就示意都出去,别都在外殿内碍眼了。
殿内最后便就剩了南巧和秋文两人——竹星因为刚刚那一下,手擦伤了,现在在外面处理。
医女取了外敷的药来,见皇上在,行了礼就过来要帮温才人擦药。
刚把鞋子脱了,温窈就没忍住在心里哀嚎上了,好痛!!!
皇上在,医女别说开口了,连头都不敢抬,只恭恭敬敬,按着流程做事:“刚上药可能会有点痛,才人且先忍着些。”
听她这么说,温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没崴过脚,虽然知道崴脚并不严重,但她没想到会这么痛。
她点了点头:“嗯,上药罢。”
医女把药油在手里化开。
她手贴上来的时候,温窈脸色立马就变了,不过她没敢喊出来,一是丢人,二是在皇上面前大喊大叫失仪。
可实在太疼了,她额上出了一层汗,手下意识抓紧了褥子。
见她实在受不住的样子,容翦眉心紧拧,片刻后他起身走过来。
“把药给我。”他道。
医女只愣了一瞬,就忙把药捧给了皇上,然后挪到了一边。
温窈痛得要哭出来,都没注意到给她擦药的人早换成了容翦,咬着牙正觉得脚踝的力道好像变了,就听到一声沉沉的:“痛就喊出来。”
她抬头,看到给她擦药的容翦,下意识就要把脚收回来。
怎么回事?!
但,没成功,容翦似乎就知道她会躲一样,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腿,沉着脸道:“别动!”
温窈哪里好意思,她冲容翦扯起一个笑:“这如何使得,臣妾、臣妾自己擦药就好。”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拿药。
容翦撩起眼皮凉凉地看她一眼:“你会擦药?”
温窈:“……”不会!
但她可以问医女啊!而且本来医女擦就好了啊!或者她自己擦擦也行,不就是崴脚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安生坐着,”容翦收回视线,板着脸道:“别乱动。”
温窈没办法,只得一动不动,咬着忍着。
可真的好疼啊。
她本来就怕疼,现在一紧张就更疼了。
要不是容翦此举实在太过让人震惊,她都怀疑容翦是想把她的脚捏断。
容翦冷着脸,心道,你就不能想朕点好?
温窈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也不敢出声,只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往好的方面想,她脚都肿成这样了,就不用侍寝了罢?
容翦手上力道霎时一重。
“啊——!”
这突然的一下,温窈没忍住,痛呼出声。
容翦:“……”
他抬头,就看到温窈正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容翦:“………………”
他轻咳一声:“朕轻点。”
温窈能怎么办,只能点头。
皇上肯定是故意的!借此泄愤!
刚刚的失误让容翦莫名有些心虚,他也不好再瞪她,只放轻了力道,任她在心里污蔑自己。
等擦完药,温窈觉得自己快没了半条命。
本来就只是崴了脚,为什么要受这么大的罪啊,呜呜呜,痛死她了。
容翦擦了手,放缓了语气道:“好好躺着罢,休息几日就好了。”
温窈嗯嗯地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我还没有换衣服,刚刚在外面滚了一圈,那么脏,直接往床上躺,把我的床都弄脏了!!!
容翦太阳穴跳了跳,他第一次产生拿一个人没办法的无奈。
“让宫人给你换下衣服。”容翦说完,转身朝外走。
她这是被嫌弃了?
容翦脚步一顿,很想转回身敲她的脑袋。忍了又忍,想到刚刚不小心把她给弄疼了,这才咽下这口气,朝外走。
安顺见皇上竟然出来了,心里虽有疑惑但也没敢多问,看皇上脸色不是很好,以为还在担心,便捡着好听的话道:“杨太医医术高超,温才人伤的也不重,定然过不了几日就能痊愈了,皇上可放宽心就是。”
容翦没理他,坐那儿喝了盏茶,才把心头的那股邪火压下去。
里面,容翦出去后,温窈就让秋文扶着她小心地站起来让南巧快把床上用品全都换掉,还有她的外衣也赶紧换掉。
等一切都收拾停当,温窈那股子别扭不适才终于缓过来。
秋文扶着她躺回去,小小声问她:“可要请皇上进来?”
温窈正要说不要了吧,抬头就看到容翦绕过屏风进来了。
她面色一僵,扯起一抹笑,请罪:“臣妾御前失仪,还请皇上责罚。”
容翦看了她一眼,见她眼里虽然还带着泪光,但看着精神比刚刚好了不少,脸色也稍稍好看些,淡淡道:“既知道自己失仪,以后就小心着写,这次是扭了脚,若下次更严重呢?”你不是怕疼怕得紧?
温窈:“是,臣妾皇上教诲,日后定然更加谨慎。”
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要不是你突然吓我,我也不会摔啊!
容翦看了她一眼,念在她现在伤着的份上,没跟她一般见识。
温窈见容翦坐下就没走的打算了,不禁有点着急,她都这样了,皇上难得真的打算留宿?
翻来覆去,听她念叨了无数遍,容翦想了想,道:“太医说了要好生休养,早点歇着罢。”
温窈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后面那句‘朕就先回宫了’。
容翦本来是想走的,但听她这么嘀咕,又坐了回去:“朕今晚就睡在松翠宫,看着你。”
温窈:“………………”
等不到她的回应,容翦:“不愿意?”
温窈打了个激灵:“怎么会!臣妾是太惊讶了!还、还……”
容翦挑眉:“还怎么?”
温窈指了指自己的脚:“害怕会伺候不好皇上,有点不安。”
算你乖觉,容翦收回视线,淡淡道:“朕不用你伺候。”
事已至此,温窈也只得认命,她可不敢真把他往外撵。
虽然扭了脚,温窈还是身残志坚地小心洗了个澡,等她洗完澡出来,容翦已经洗漱完换了衣服正坐在床上看她随手丢的一本话本子。
听到动静,他抬头。
乌沉沉的发只用一根簪子束着,简单的常服褪去一身威严,暖黄的灯光给他冷峻的五官添了几分暖意,好看极了。
温窈一时看愣了。
看着她不施粉黛长发披散的样子,容翦也有些惊讶。
他眸色沉了沉,片刻后移开视线,把话本子往旁边一放,压住心头莫名的情绪道:“歇着罢。”
温窈心头蓦然颤了下。
歇着啊?
躺一张床上啊?
那、那怎么不睡啊?
她不习惯和别人一张床睡觉,她会睡不着的!
容翦:“……”
他忍了又忍,才忍住了瞪她的冲动,但等了好一会儿,她还磨磨蹭蹭不过来,容翦就忍不了了。
他抬头:“还不睡?不累?”
温窈只好挨着床,刚要躺,容翦:“你睡里面。”
温窈:“……好。”
知道她不方便,容翦也没只看着,直接抱着她,把她放进了里侧。
温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皇上怎么突然这么体贴?这不会是个假的罢?
容翦:“……”
他咬牙盯着她:“温才人总这么盯着朕,是嫌朕对你太冷落了?”
这阴沉的表情,危险的语气,温窈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忙往里面滚,不小心撞到了屁.股又疼的在心里哀嚎不停。
容翦扫了眼她的脚,确定并没有碰到后,视线就落在了她腰后,她按住还要往里躲的温窈,沉声道:“是不是还有哪里伤着了?”
说着他已经拿过了窗边小案子上的药。
温窈马上就否认:“没有!”
想到她最是口是心非,还怀疑他是假的,容翦拧眉,也不管她的否认,只盯着她:“过来,朕看看!”不治你你就不知道朕的厉害!
温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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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翦:有没有朕自己会看!(σ`д′)σ
吃瓜吃不动了的红鲤鱼:房子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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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有丢丢短,周末加更哈(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