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韩凛吃东西吃的少,干什么都斯斯文文的跟个富家大少爷似得,若不是林宗介亲眼目睹过这厮的家庭条件也就普通一般的话,估计这会儿还不得当自己是拐了个什么对生活品质要求甚高的大老板呢。
  “不是,你家不挺厉害的吗?爷爷是研究所的,爸爸是大学教授,妈妈也是事业单位的公职人员,可这一个月你零花钱就五百还得抠抠搜搜的用,家里房子住了那么久,虽然就你跟你爸两个人,可住宿环境也很重要不是,换个大点的地儿说不定心情跟着好呢。”
  现在上体育课,韩凛好歹肯跟着林宗介一块儿去操场上走走,虽然不能跑不能跳,但是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晒晒太阳什么的还是没问题。
  自由活动的时间,林宗介也不跟以前一样满操场到处乱飞,他就陪着韩凛坐在圆形跑道旁边,看着人家打篮球、跑步、踢足球,然后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韩凛微仰起头,身子靠在石阶上,他漫不经心的回答,“花钱的地方多呢,工作看着体面领的也都是死工资,再说我爸爸和爷爷都是个老好人,一个有钱就全往研究项目里投,一个有钱就到处去资助贫困学生,我身上又有点儿毛病还得等着治,家里有个妹妹上学正用钱。”
  “你还有个妹妹?”
  “嗯。”
  看林宗介显得很吃惊,韩凛便笑他,“干什么,你妹控啊,提到妹妹这么激动?”
  “不是,我只是在想你都这么乖,那你妹妹不得乖成什么样去?”
  “我是我,我妹是我妹,我长得像我妈,妹妹,好像更像爸爸一点吧。”
  “那你妈肯定特漂亮。”林宗介咧开嘴笑,“下回有机会见丈母娘我可得好好表现表现。”
  韩凛横了林宗介一眼,“瞎说什么呢?”
  “我没瞎说,就咱俩肯定能谈到大学毕业,到时候我戒指一买,房子往你工作的地方边上一安置,两口子甜甜蜜蜜的过完这辈子。”林宗介说着话就伸手去抱韩凛的肩膀,同时还不忘甩他一个挑眉,“怎么样?你可答应过我了,五十二万的戒指必须收。”
  “你买的起吗?”
  “切,你可小看我啦。”
  “拿你爸妈的钱买车买房买戒指我可不认。”
  “………………”林宗介一愣,随即辩解说,“那爸妈给的零花钱算不算我的钱?”
  “你一个月多少零花?”
  韩凛随口一问,这话里大多是好奇,也没真想完全控制林宗介的财产自由,只是之前刚刚得知一支钢笔居然要价五万二的时候,他是真没见过世面的心头一惊。
  回头就愣逼着林宗介去把东西给退掉,林宗介当然是不肯退了,在林大总裁的字典里,那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再说你韩凛一开始拒绝了人不要礼物倒还说得过去,现在人都接受了,哪还有不接受别的的道理?
  于是东西还是被硬给塞到了韩凛的手上,林宗介大手一挥就说了句,‘你安心拿着就是,我爸要知道我拿这钱是追你的,铁定举双手赞成,说不定还得骂我东西买便宜了配不上你呢。’
  韩凛知道林宗介家有钱,可他不乐意占人家这个便宜。
  眼皮子前脚才往下垂了垂,后脚就被林宗介瞧见然后再把人往自己身边给带了带。
  林宗介说,“我知道你收礼物是想让我开心,如果真凭着自己的心意,其实你不想要的对吧。”
  反复横跳怪无时无刻不在反复横跳。
  林宗介倒也不在意,“不过我就想送你东西,看见什么我都想给你买,昨天晚上我也好好想了下,这喜欢一个人也不能全凭着自己的心意来,我该琢磨琢磨你的心思才对,所以我暂时决定,大学毕业之前,自己有赚钱能力之前,我就先不给你买那些贵的要死的玩意儿,但是一顿早餐钱,一瓶水钱,一支笔钱,这你总能心安理得的让我付了吧。”
  “一支五万二的笔钱。”
  “哎呀,我说的是你用的那种两块钱的笔钱。”
  韩凛又笑,“这个可以要,但是我平时也花不了多少,这小钱你都给付了,那我的钱存着干什么?”
  “你的钱存着给我买糖吃呀。”说完一顿,林宗介又道,“买别的也行,你给啥我都喜欢。”
  “磨牙棒,肉包子你也喜欢?”
  “你养狗呢?”
  “哈哈哈哈。”
  比起给韩凛花钱,林宗介现在倒是找到了别的乐趣,那就是逗韩凛开心。
  死皮赖脸的要求人家以后一定要早起十分钟出来陪自己一块儿吃早餐,韩凛虽然嘴上不乐意,但第二天一早还是准时的出现在了家门口楼下,林宗介回回都是靠着外墙在等。
  只要一瞧见人,那迷迷糊糊还困顿着的眼珠子就是猛然一亮,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就抱着人家肩膀,然后把人往自己身边扯。
  韩凛的身子总是冰凉,林宗介每每席卷着一股暖意靠近,要说男孩子们之间勾肩搭背倒也正常,林宗介没觉得奇怪,韩凛虽然略有些别扭,不过好歹也没推开,时间一长慢慢习惯,也就任由林宗介去了。
  老街上好吃的东西多的不得了,据韩凛说,这地儿那就是早上卖早餐,中午卖午餐,晚上卖晚餐,夜里还得卖宵夜的繁华地段。
  头一天吃东西,往人店里一坐,林宗介就恨不得把自己看着有兴趣的东西全给点一份儿,后来还是韩凛拦着他,只让点了两碗鱼丸子吃。
  韩凛吃的不多,两个,林宗介吃的也不少,十个。
  “你可别吃撑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男朋友跟头猪似得胡吃海塞,韩凛还有些担心的提了一句。
  林宗介正拿纸巾擦嘴,听见韩凛这么说,瞬间觉得自己硬汉的形象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攻击,于是他下巴一抬就叫嚣道,“就这点儿东西也能把我吃撑?我一会儿出去还能吃个煎饼果子呢。”
  韩凛笑,然后摇头,好在林宗介并没有真去吃,不然他还得再伸手去拦着。
  你吃的太多对你胃也不好,差不多七分饱足够了,这样的话暂时没机会让他说。
  只早起十分钟,不知道是不是生物钟有被扰乱,林宗介总觉得韩凛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恹恹的垂着脑袋,本以为他生病了所以还跑去医务室的陆医生那里抢了一支水银体温计,回头来连哄带吓的硬逼着韩凛量了一回体温,结果发现也没什么异常。
  “算了,明天早上你还是正常起吧,不用陪我吃早餐了。”
  因为看韩凛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林宗介晚上坚持一定要送他回家,两个人慢吞吞的走回家门楼下,林宗介脚步一停这才说道。
  韩凛抬眼看他,“这几天有些冷了,可能是感冒吧,症状不明显不发烧打喷嚏也很正常,和你没关系,你不用这么小心。”
  “你知道冷还穿这么少?瞧你这手。”林宗介抓住韩凛的小爪子搓了搓,“这手怎么回事儿?跟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似得,要手套吗?我给你买。”
  “这还没到十二月呢,买什么手套?你买了我能戴吗?”
  “怎么不能?谁敢笑你我就打掉他的牙?”说着,林宗介还举起了自己的拳头,“总之你晚上好好休息,别整天往椅子上一坐就开始看书,今天晚上不准看了,回家洗完澡就睡觉好不好?”
  韩凛低头看着自己被人握住的双手,他说,“好。”
  “明天早上别早起了啊,我还是老时间等你。”
  目送人上楼,不再和以前一样头也不回,韩凛上一层就得往下头瞄一眼,林宗介那胳膊跟雨刷器一样摇个不停。
  大概是变了心态,韩凛不再觉得林宗介这厮烦人的厉害,反倒是次次回头看到身后都有人在的时候,心里还能涌上一股满足的暖意。
  站到家门口还不忘冲楼下招招手,林宗介甩了一个大大的飞吻上来这才转身回去。
  韩凛掏出钥匙正打算开门,手指还没来得及搭上门把,突然听见屋里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韩老爹平时嗓门大,大抵是常年讲课的习惯,声音一吼出来那就是标标准准的男中音,这老楼的年纪估计还得比韩凛大个二十来岁,所以隔音效果非常差,能听见里头说话的声音,挺热闹,听上去不像是一个人在,尤其是那个在韩凛记忆中都快要被模糊的女声传出来的时候,韩凛抓着钥匙的手指头才紧了些。
  他放下手,不自觉的侧过耳朵去贴在门上。
  “我来我来,洗碗这种事儿我来,暖暖睡着了吧,你去看看她被子盖好了没有。”
  “那么大个姑娘了,睡觉还能不盖好自己的被子?算了还是我来吧,你这人做事儿那么糙,可别是一会儿又摔了盘子,又割着手了。”
  “没事儿,你不在,这些事情不还是我在干吗?”
  “又胡说,上次暖暖回来还说是凛凛在做这些事儿呢,对了,这都快十点多了,那孩子怎么还不回来?”
  “他习惯在学校做完作业才回来。”
  “你也别老顾着自己,多关心关心儿子,我听说你把林家那小子给弄去和凛凛做同桌了?那孩子从小就皮的厉害,不服管又不服教的,可别是把咱家孩子给带坏了。”
  “你儿子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咱家就凛凛最安静最听话,全天下的孩子都学坏了那他也不能,你放心吧,再说林家那孩子我见过,也就是闹腾了点儿,不是坏人。”
  “我也是好久没见儿子了,下回阿起祭日,你把他带出来我们一块儿去吃个饭,暖暖天天念叨哥哥念叨的厉害。”
  “你要不今晚就在这儿住了吧。”
  “不了,你这离暖暖学校远,我带她先回去,那个………………”沉默了一阵儿,韩妈妈的声音才又传出来,“复婚的事儿我会考虑的,毕竟暖暖越长越大了,每次看见她老问爸爸哥哥的,我这心里还挺难受。”
  “我送你下楼去吧。”
  “不用不用,我开了车来的,我抱着她就成,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团聚了,你就带凛凛搬来我那边住吧,我那边房子大,反正房贷也是你在供,四个房间刚好够分,还能空出一间来,你说你这边,阿起的房间倒是空着,可你也总不能让暖暖进去住吧。”
  后边再说什么韩凛没仔细听了,只是自己心脏‘咚咚咚’的跳的厉害,听见脚步声朝门口靠近的时候,他左右张望后立刻朝楼上一层跑去躲起来,父母约好见面他也不知道,甚至都不敢想象刚刚如果直接推门进去了会是怎么样一个尴尬的场面。
  妹妹睡着了被妈妈抱在怀里,爸爸手足无措的跟个刚谈恋爱的小青年似得,而自己,安静,听话,乖巧这样的标签打在身上,仿佛和这个自私且不公的社会都格格不入了一般。
  人下了楼,韩凛就站在阳台上看,小汽车的车灯一闪,他的妈妈打着方向盘转个弯儿就离开了这个大院。
  韩凛在楼梯上坐了很久才开门进屋。
  客厅的灯已经灭了,这是韩老爹多年节约用电的习惯,韩凛也不开,他只觉得很孤独,摸黑进了自己的房间,妹妹睡过的被褥还是乱的,没人会帮他整理一下,反正大家都觉得是小事儿,反正大家都觉得脾气好的哥哥也不会在意。
  韩凛其实不太懂,为什么他做弟弟的时候是最懂事的,做哥哥的时候还得是最懂事的。
  任性的资本全留给了别人。
  手指头碰了碰被褥,冰凉一片。
  温度早就散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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