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太可笑了！

  怎么回事？我傻站在门口，有些懵了。
  “滚！滚出去！给我滚出去！永远都不要回来！我薛长福没有你这个孙女！”爷爷怒气冲冠的样子，好像恨不得扑上来甩我一个巴掌。不过，毕竟身体太虚弱了，说完这句，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爸，你糊涂了吧，这是婉婉啊，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她，想见她一面，我特意打电话让她赶回来的，你怎么能赶她走？”我爸在床边，一边扶着爷爷一边解释。
  但是爷爷根本不听，颤抖着手指指着我，用最后一丝力气，红着眼睛瞪着我，仿佛要把我生吃活剥了：“滚！滚——快给我滚！”
  我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带着哭腔道：“爷爷，是我啊婉婉，你怎么连我都不认了？爷爷，孙女回来看你了。”
  “滚——滚啊——滚——”爷爷也不跟我说别的话，来来去去就是这么几句，最后陷入了昏迷，嘴里依然是这么一句。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爷爷以前是最疼我的，为什么临终前却非要赶我走？难道是因为我长时间没有回来看他，他生我的气了？可是我想一想，应该没有这种可能啊，他是最疼我的爷爷，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跟我生这么大的气？
  “婉婉，你先出去吧。”我爸在门口把等在外面的医生叫进来，顺便让我离开。
  我摇了摇头，红着眼圈道：“不，我要在这里陪着爷爷。”
  虽然我不知道爷爷为什么情绪这么激动反常，我一回来就急着赶我走，但是我相信爷爷打从心里肯定是希望我留在他身边的。
  我爸叹息了一声，对我道：“你爷爷现在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恐怕认不出你来，就算你继续留在这里也只会刺激他的情绪。你跟我来，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我看到他的脸色微沉，好像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单独跟我说，于是抹了一把眼泪就跟着他出去了。
  到了客厅里面，我爸目光扫到了慕云楚和范羽尘的脸上，眉头紧紧的皱起道：“这两个是你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村里的规矩？”
  “他们是我的好朋友，专门开车送我回来的，这么晚了，我们村附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住，能不能让他们在我家休息一会儿，明天一早我再想办法给他们安排其他的住处？”我知道村里面的规矩这么多年没人破过，可是慕云楚和范羽尘留在这里我心里就安定一些，不然我一个人挺没底的。
  “不行！”我爸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当着慕云楚和范羽尘的面一点颜面都不留，直接下了逐客令道，“我很感谢你们两个送我女儿回来，不过我们村的规矩是不留外人过夜的，你们二位请回吧。”
  “爸！这么大晚上的，他们两个人生地不熟，你让他们上哪去？”我有点生气起来，法理还不外乎人情呢，虽然我们村有规定，但特殊情况也有特殊对待，怎么能这么蛮不讲理？
  “他们上哪去我不管，我只知道我们村的规矩不能破！”说完，给村子里面的几个叔伯使了个眼色，要把慕云楚和范羽尘强行赶出去。
  “爸，你们这是干什么？他们好歹也是我的朋友……”
  我气愤不已，想出来阻止，但是范羽尘和慕云楚打断我的话道：“婉婉，没事，我们入乡随俗，你别担心，我们两个到车里面将就一下，明天早上我们再来找你。”
  说完，他们两个就拿着东西自己走了。
  我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忍住了。我知道他们两个这么做是为了不让我为难，如果我还继续僵持的话，只会让气氛变得更僵。我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看我爷爷的，别的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
  亲眼看到慕云楚和范羽尘走出门口，我爸还不放心，又叫肖梵去盯着，生怕他们半路折回来一样。
  肖梵走了以后，我爸看了我一眼道：“你跟我来。”
  我虽然对他有很多不满，但是此刻他找我应该是正经事，我只好乖乖的跟他进了小房间。
  他一开始背对着我，望着窗外没有说话，我们父女两个从小就没什么感情基础，我看的最多的是他从外面输钱回来，喝酒喝得咛叮大醉，浑身都是被别人打伤的淤青。我远远的望着他，特别的害怕，他看我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是在看仇人。
  小孩子虽然不懂事，但是直觉一般都很准的，这个男人讨厌我，我自然也不喜欢他，所以处处躲着他。可是有一次，我在房间里面好好的睡觉，醒过来却看到他满脸凶狠，双手死死的掐着我的脖子，像是要把我活活掐死。我害怕得不得了，喊也喊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好在爷爷及时赶到救了我，不然我早就死了。
  那一次，我看到了爷爷打了我爸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怒骂他道：“囡囡只是一个孩子，她是无辜的，你别忘了，她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从那天以后，我爸就离开了家，到处混吃混喝，逢年过节也不回来，只有在我妈妈忌日的时候，他会一个人偷偷的跑到山上，在我妈妈的坟前插上一朵她最喜欢的野山茶。
  那个时候其实我是恨他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爸爸都在为儿女遮风挡雨，即便是严厉怒责那也是透着关爱的，可是他却对我不闻不问，甚至还想杀了我。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是爸爸的小棉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跟他却像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仇敌。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我见他许久不开口，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爸听了，缓缓的回过头来，我看到他鬓角依稀有了几根银丝。
  “婉婉，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恨爸爸？”他酝酿了许久，才苦涩的说出这么一句。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恨又怎样？不恨又怎样？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有意义么？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做是你的女儿了？”
  “婉婉，我……”或许是因为老了，他看我的眼神和以前不太一样，我也说不上来是怜爱还是愧疚，总之这样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你要是没别的什么事，我就先出了，我想陪陪爷爷。”我说完转身欲走。在我看来，一直陪伴我成长的人只有爷爷，这个挂名的父亲其实可有可无，我对他真的没有什么感情，也不想勉强自己。
  “婉婉，你等一下！”他在后面叫住我道，“有件事你应该很想知道，我告诉你。”
  我回头看着他：“什么事？”
  “你小时候不是问过我，为什么要那样对你，其实是因为你的命格太硬，克死了你的母亲，她是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我承受不了失去她的痛苦，所以才会把所有的怨气都强加在你身上。”他说着眼圈微微发红，哽咽道，“早在你出生之前一个月，爷爷就算出了你的命格过硬，会克死最亲的人，我多次提出让你母亲把你拿掉，可是那时候你已经快出生了，拿掉太危险，而你母亲也执意要生下你，在被推入产房的时候还死死的抓着我的手说，如果母子只能保一个，一定要保住你。”
  我愣了一下，默默的站在原地听他说完。
  他继续道：“你母亲生你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她拼劲了所有的力气把你生下来，还没来得及看你一眼就走了，我当时太伤心了，觉得是你害死了我最心爱的女人，曾经有好几次我都想把你摔死。可是每一次抱起你，你都对着我傻乎乎的笑，看到你的样子，我仿佛就看到了你的母亲。”
  “这些年，我一直沉浸在失去你母亲的痛苦之中，颓靡放纵，想借此麻痹自己。我以为我那么想她，做梦的时候一定会梦到她，可是她却一次都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想你母亲她是在怪我吧，怪我没有把你照顾好，怪我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婉婉，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我只想告诉你，你是我跟你母亲的亲生骨肉，我和你母亲都很爱你。”
  爱我？是么？
  泪水不自觉挂满了我的脸庞，我的心一阵一阵的揪痛。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没带我出去玩过一次，没给我买过一个玩具或者一个零食，甚至给我的童年留下了很深的阴影……这样一个自称是我父亲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爱我？
  可笑！简直太可笑了！
  我强忍着眼泪，冷嘲道：“突然说这么煽情的话，该不会又是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想卖了我去还债吧？”
  他的脸色白了白，大概是想到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不由得垂下了头，哽咽了一下道：“婉婉，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请求你的原谅，不过，你爷爷刚才一直念叨着让你离开村子，我想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爷爷不会害你的，你还是听他的话，赶紧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