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井水不犯河水

  阎陌带我去的还是镜湖边上的鬼市，本来我是不想去的，毕竟我和白夜已经闹成这个样子，大家好聚好散，给彼此留一个不算太坏的印象就够了，可是经阎陌一番引诱，我又按捺不住好奇，心里跟猫抓似得痒痒的。
  这次，为了掩盖我身上生人的气息，阎陌把他身上的那件风衣外套脱下来给我披上。我用风衣盖住自己的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环顾着四周，跟做贼似得。
  不过这次阎陌带我去的并不是絮姑娘的素月楼，而是一艘类似古代画舫的花船。船一共有两层，远远看出鬼火森森，雾气笼罩，雕龙飞檐，气势恢宏，给人一种飘渺如梦的感觉。
  船一直围着镜湖的岸边漂游，要是有客人要上船，只要到指定的码头点上一盏八角宫灯，船上的小厮看见就会把船划过来。
  这船从远处看，灯火琉璃，歌舞升平，可是稍稍近了一些，我就看到那些飘渺的雾气里面有不少风姿袅娜的女鬼在迎着琴乐声曼妙起舞。我的心里蓦地生出一丝恐惧，下意识的拉了拉阎陌的衣角，打了退堂鼓：“那个……我不想去了，你送我回家吧。”
  阎陌回头冲我一笑，一把抓住我的手道：“来都来了，怕什么？有我在，难道还有什么鬼敢吃了你不成？”
  我倒不是怕有鬼要吃我，而是这氛围，阴森森的，很怪异，我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走吧，点了这盏宫灯就是花月坊的客人，要是就这么跑了，可是会被百鬼缠身的。”阎陌说着一把将我推上了船板，我也不知道他说的话是在吓唬我还是事实，不过既然已经踏上了画舫，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哟？这不是阎陌大人么？阎陌大人大驾光临，奴家的花月坊真真是蓬荜生辉呀。”刚一上楼，就有一个女鬼扶风摆柳的走过来，笑吟吟的凑到阎陌旁边，热络的招呼，“阎陌大人，您来我们花月坊可算是来对了地方，奴家这里红蝶翠柳，环肥燕瘦，什么样的姑娘都有。您要是喜欢风雅，奴家给你找两个会琴棋书画的，您要是诚心来寻快活的，奴家这里有几个功夫了得的，保管伺候得阎陌大人您欲仙欲死，乐不思蜀……”
  “废话少说，给本大爷开一间上房，好酒好菜端上来，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阎陌语气不爽，嫌恶的一个眼神将那老鸨一样的女鬼逼退了三分。
  那女鬼笑容僵在嘴角，脸上有些挂不住，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道：“好好好，阎陌大人的吩咐，奴家一定照办。不过，阎陌大人，您身边这位……奴家瞧着有些面生……”
  阎陌冷冷一笑，不客气道：“本大爷身边换女人难道还要跟你报备？花月，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
  他说着一把搂住我的肩膀，我害怕被拆穿，也只能配合着他做出亲密的举动。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身后好像有一双眼睛在冷冷的盯着我，看得我浑身透着一股寒意。可是等我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奇了怪了，我暗自嘀咕了一句，没有放在心上。
  那个叫花月的女鬼吓得脸一白，赶紧道：“不敢不敢，奴家多嘴，奴家多嘴，奴家这就给阎陌大人准备房间。”
  阎陌点点头道：“别的房间本大爷不要，就要梅子间。”
  “啊？可是梅子间已经有客人了……”女鬼一脸为难的表情。
  “有什么客人比本大爷还要尊贵？你进去告诉他，让他滚！”阎陌说话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很嚣张。
  我轻轻拉了他的袖口一下，示意他不要惹是生非，可是他根本没搭理我。
  “哎呦我的阎陌大人，你们二位都是我花月坊的贵客，奴家谁都得罪不起啊，要不，奴家给你开隔壁的兰字间如何？”名叫花月的女鬼好声好气的跟阎陌商量着。
  但是阎陌霸道专制惯了，非要梅字间，好像要是不给他的话，他就要把整个画舫都掀掉一样。
  我们这边正僵持着，画舫的楼上突然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满头的青丝稍显凌乱的披散在两肩，身上的玄色长袍衣襟微敞，上面有好几处明显的褶皱。手上拎着一只细颈的白瓷酒壶，眼神有些醉意朦胧的感觉。
  “是谁想要我滚？”对方的嗓音沉冷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正是在花月坊寻欢的白夜。
  阎陌转头看到白夜，一点也不意外，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原来白夜大人也在这里，真是巧了。”阎陌说着，宣布主权般的把我搂紧了几分，一双眼睛毫不回避的看着白夜。
  白夜的身边此刻正围着三五个身姿美艳的女鬼，她们或趴在白夜的肩膀上，或缠着白夜的手臂，宛如水蛇一般。但是白夜纵容了这一切，没有推开她们。
  原本我心里还抱有一丝期待，觉得白夜肯定没有阎陌说的那么不堪，就算我跟他闹翻了，他也不可能跑去左拥右抱，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白夜现在这个样子，和古代那些醉死在青楼楚馆的纨绔子弟一般无二。
  此时此刻，我真的是后悔了，我不该因为好奇心的驱使跟着阎陌来到这种地方的。如果我没有亲眼看见，或许他在我心中的形象还算不错，可是看见了白夜的真面目以后，我觉得无比的恶心。白夜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我别过脸不想看他，只拉紧阎陌的衣角，小声哀求道：“带我走吧，我不想再这里呆下去了。”
  在这里多停留一秒，我都会感觉无法呼吸。
  “都来了干嘛要走？难道你不想看一看某些人的庐山真面目？”阎陌可能是没有在意过我的感受，他还沉浸在揭穿白夜的畅快之中，一脸的得意。
  “不是已经看到了么？还有什么好看的？”我感觉自己的嗓子有点不自然的沙哑，心里一阵阵的抽痛。
  “别急嘛，难得遇上熟人，为什么不坐下来好好聊聊？”阎陌拽着我的手，拉着我上楼。
  我摇了摇头抗拒道：“我真的要回去了，你放开我……”
  这时，缠着白夜的一只女鬼调笑着看着我道：“阎陌大人的风流韵事奴家早就有所耳闻，还是头一回见阎陌大人带着一个女人来逛花船的。不过，阎陌大人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瞧这位妹妹唇红齿白，娇俏可人，和阎陌大人站在一起真是登对……”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道红色的寒光一闪而过，直接将那女鬼的脑袋削了下来，从楼梯上面咕噜噜的滚到我和阎陌的脚边。
  突发这样的变故，旁边的几个女鬼都吓坏了，“啊”的一声发出惊恐的惨叫。
  好在对方是个女鬼，就算脑袋搬了家也不会有血喷出来的惨烈情景。
  “多嘴多舌！”白夜冷眼看着那女鬼，脸色发寒，花月和其他的女鬼还有小厮都一脸的惊慌，不敢多说半句。
  阎陌倒是脸上笑意不改，气定神闲道：“白夜，你这是什么意思？花月开门是做生意的，你弄得这么乱，以后客人还怎么来玩？”
  白夜冷哼一声，看着他道：“你应该知道，挑战我的耐心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的东西，谁都别碰！”
  东西？原来我在白夜的眼里就是一个东西？一个高兴了就拿出来玩玩，不高兴就扔到一边还不允许别人碰的玩具么？
  凭什么？难道我薛婉婉就这么低贱？
  “婉婉现在是自愿跟着我的，你不是已经不要她了么？没关系，我不嫌弃，我要她！”阎陌拉着我的手，展示给白夜看，证实我确实是自愿的。
  我本来是不想配合阎陌这么幼稚的举动，可是当着白夜的面，我没有挣开他，任凭他握着我的手。
  “薛婉婉，这是真的？”白夜死死的皱着眉头，用一副威胁的语气对我道。如果换做是以前，我肯定吓得赶紧甩开阎陌，屁颠屁颠的凑上去了。
  可是现在，我不想再做那么丢尊严的事情了。
  既然对方根本不把我当回事，我自己总要看得起自己，不然我就真的是自甘低贱了。
  “当然是真的。”我哑着嗓子，故作平静的看着他道，“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希望以后我们两个能互不打搅。”
  “你再说一遍！”白夜似乎有点难以相信，这么坚决的话会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的。也难怪，一直以来我都畏惧在他的淫威之下，好像他的霸道，占有欲我都没有正面反驳过。所以他才会这样的轻贱我，把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婉婉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如果没听明白的话，我帮她重复一遍。”阎陌大概是知道我有点控制不住情绪，抢在我之前回答白夜。
  白夜咬着牙跟，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坚持道：“薛婉婉，我要你自己说！”
  “说什么呢？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强挤着一丝笑意，故作轻松道，“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请你不要再来招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