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割发断亲,火烧白云寺
纳兰云溪最终没有见苏家人,就这样两道圣旨就定了他们的生死,其实之前她认真研究了解过苏家并派人打听了这些年来她们在大尧做的事,她本来就打算一登位就拿算开刀,拿他们家说事儿的,可是她之前并没有想到什么办法。
在她和公孙婉儿去了趟顾臣希家之后,回到宫里才想到这个方法,因为她了解了苏家人,她家既然敢要挟她,那便是有足够的把握的,不仅是因为防灾蛊术,还因为她家素来在大尧作威作福,和大臣暗中来往,平常互相狼狈为奸鱼肉百姓并私自贿赂官员,手中掌握着一些官员的秘密*和把柄。
所以,就算她家抗旨不尊自己要当着百官处罚苏家,那些官员为了自保一定会出面替苏家求情,这也是苏家仅仅身为一介富商便能有这么大面子的主要原因。
以前容国公驻守大尧的时候,本来就不上心政事,这才由得容老太君把持朝政,楚秋歌暗中操纵,苏家人仗着苏玉落是容家的媳妇以一介富商之名却在大尧享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如今容家下台,容老太君自容国公死后不问世事,回到大尧也只是在住在容家别院里修身养性,苏家的靠山便从此不再了。
所以,苏家想要继续在大尧京城里称霸,便也要拿纳兰云溪这个刚刚登位根本就没什么号召力的新主开刀,用防灾蛊术要挟只是第一步,若纳兰云溪在刘尚书的怂恿下真的亲自去求,那不仅有损皇家颜面,而且会让大尧臣民觉得她根本没什么本事,也没能力统治大尧。
一旦让百官和百姓对她形成这样的错觉,那她以后再想整治朝堂发展国力也不会得到大尧臣民的支持和响应了,苏家暗中打的便是这样的主意。
因为她猜到了苏家的心思,所以才会力排众议直接下一道圣旨给苏家,让苏家老爷前来觐见,别看刘尚书和朝中那些被苏家握着把柄的大臣都进言让她亲自去求蛊术,可她若真的去了,那他们暗中还会鄙视她,以后更加觉得自己好拿捏,更不会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苏家虽然没进宫来,但是朝中的情形他们家一清二楚,这么多年连顾臣希那样的人都没将他们家斗倒,他们家靠着的还不是朝中这些大臣们的保护,仗着的还不是他们的势?她在宫里对防治蝗灾一事始终没露出半点口风,一直表现得束手无策,苏家自然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所以她在下第一道圣旨让苏承厚进宫的时候,他才敢公然抗旨,因为他觉得她迟早还得向他妥协,因为她并没有防治蝗灾的方法,而东陵和北齐也不可能给她防治方法,就算给也来不及,到时候她还得去求他,况且还有朝中那些大臣向她施加压力,这样一来他才最终抗旨不尊,给了纳兰云溪处置他们家最简单的办法。
而纳兰云溪就是因为猜透了苏家的心思,一早就知道他们会抗旨,所以才故意下旨让他们当着大尧臣民的面抗旨的,这样一来,不知道省了多少事,不必她一条一条列苏家的罪状,只欺君罔上不尊圣旨这一条罪名就够他们全家死刑了。
而她因为出登大宝,宅心仁厚,只将苏老爷苏夫人还有苏家所有的男丁判流放,其他人还给了他们一线生机,只是没收了他们家所有的财产,以后苏家也不会再翻出什么浪来。
这其实也是她和苏家进行的一场赌博,一场较量,倘若她提前公布了自己配制出防治蝗灾的药粉,那苏家怎么可能轻敌抗旨,让她一下子就抓住把柄灭了他们?恐怕错过了这个机会,日后再想处置他家还不知得多少时间,要多少筹谋才能做到。
而如今她一边向朝臣们说出她已经有了防治蝗灾的办法一边迅速处置了苏家,连审问都免去直接宣判,这也可以让朝堂中被苏家握着把柄的大臣们松一口气,如今那些大臣恐怕不仅不会帮苏家求情,还会落井下石,这也是苏家自作孽不可活。
“纳兰云溪,你这皇位做不了多久的,你今日将我苏家下狱,明日便是你下台的时候,那蝗灾如今只有我苏家可以治理,你延误治理时间,等蝗灾蔓延到全大尧,你便是大尧的罪人……”
苏夫人见纳兰云溪始终不肯出来相见,不由得大声怒骂起来,此时她还是一副嚣张的气焰,她在大尧素来横着走,哪家的贵族夫人小姐见了她不给她三分颜面,如今纳兰云溪不过是一介黄毛丫头,便敢在她面前嚣张,她还当自己是容老太君在的时候的苏夫人,直到此刻还不相信纳兰云溪是要真的处置了苏家。
“流觞,婉儿,你出去告诉苏家我配制出来的那药粉功效。”
纳兰云溪站在御书房,隔着窗户看着院子中的苏家人,就算不出去和他们见面,她也该看看他们都长得什么样,能在大尧京城横行这么久。
“是,陛下。”
流觞答应了一声再次出去,当着苏家人的面高声的说道:“苏老爷,苏夫人,你们真是不知好歹,居然敢违抗圣旨,犯下欺君之罪,你苏家再有能耐,也不过是大尧的一介富商而已,多少大家望族也一朝飞灰湮灭,这大尧最终还是由皇上做主的……
告诉你,皇上早就配制出了防治蝗灾的药粉,而且,她配制的药粉比你苏家和东陵北齐的都先进了不知多少倍,陛下配制出的药粉既能杀死蝗虫还不伤田里的禾苗,也不损伤田地,灭了蝗虫之后可以立即进行补种,我大尧受灾的郡县顶多收成少一些,绝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流觞站在苏家人面前,将这件事娓娓道来,声音不大,却让大喊大叫的苏家人渐渐的没了声音,良久之后,苏老爷和苏夫人才大叫一声:“不可能,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药粉?你骗人。”
“可不可能等今日处置了你苏家,明日就知道了,陛下已经命秋白将军和孙将军将国库里的药材都配制成药粉了,还收购了种子,你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流觞冷笑了一声,指了指孙子越,孙子越却没说话,只是偏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苏承厚。
苏承厚顿时一怔没了声音,朝廷确实派人从苏家购买了一批种子,别的事他可以不信,可是这件事是千真万确,因为购买的种子数量庞大,是他亲自办理的,这么说,这种子便是用来补种的?
“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苏老爷此时才意识到纳兰云溪很可能是下了个套让他苏家钻了进去,顿时歇斯底里的嘶吼了起来。
“苏老爷,你应该感谢陛下未将你们苏家赶尽杀绝,好歹除了苏夫人还将老弱妇孺和孩子留下了,给你苏家还留了个根,更不该狂妄自大,挑衅皇家威严,妄图想要拿捏皇上,这一次,就是给你们的教训。”
流觞这些日子跟着纳兰云溪学到了很多东西,说话做事也越发的成熟稳重,说完之后,她便挥了挥手,让人将苏家人押入天牢。
“皇上,皇上,皇上饶命,饶命啊……”
苏承厚听了流觞的话细想一番,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这是中了纳兰云溪的圈套了,而且他之前那样的方法根本就上不了台面,而她如今却可以光明正大的处置苏家,想明白之后他才意识到了这件事是真的了,他们家要真的覆没,苏家真的要完了。
“苏老爷,皇上让我告诉你,永远不要不识趣的挑战皇家威严,和天家作对,后果不是你能担得起的,无论你是朝中大员还是平民富商,死起来也很容易,带走吧。”
流觞又将这话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这才扭过头,再也不管苏家人的哭喊求饶,让京畿卫将他们全部带走。
苏家人被带走后,秋白和孙子越跟着流觞进了御书房,见纳兰云溪站在窗前,方才一直看着苏家人,忙跪下去行礼。
“参见陛下。”
“秋白,孙将军,起来吧。”纳兰云溪转过身来,一脸笑意的说道。
二人站起来后,秋白才上前说道:“陛下,臣和孙将军抓捕苏家人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人。”
“嗯?发现了谁?”纳兰云溪扭过头一脸诧异的问道。
“臣发现了苏玉落,也在苏家。”秋白是知道苏玉落和纳兰云溪之间的恩怨情仇的,所以重点将这件事禀报给了她。
“什么?原来如此,想不到楚秋歌居然将她送回了苏家?那她如今在哪里?”
纳兰云溪听到苏玉落的下落心中顿时有些不舒服,顿了顿才问道。
“她在苏家,可是……看起来,她好像神志不清了。”
秋白将他在苏家看到苏玉落的详细情形说了一遍。
在抓捕苏家的时候,本来苏玉落是被悄悄的藏起来的,可是她突然冲了出来,不仅衣衫不整,还披头散发的,身上肌肤都露了出来,而且伤痕累累,看起来十分可怖,只不过她冲过来的时候抓着他的手一个劲的叫钰哥哥,过了一会儿又这般叫孙子越,好像看到陌生男子一律都这么叫。
“神志不清?这么说,她是疯了?怪不得楚秋歌会不将她带在身边,苏家人能这么顺利的便抗旨了,看来她也是苏家抗旨的一个重要因素了。”
纳兰云溪倒是没想到苏玉落居然回到了苏家,而且还疯了,那估计她在东陵的时候,就已经被拓跋羽这折磨疯了吧,看来楚秋歌是用苏玉落和苏家换取了噬心蛊,这才令她延长了几天性命,继续害人,只可惜最终害了的是她自己而已。
“是的,她看起来,确实是疯了,所以微臣也没有抓她,如今的苏宅只剩下几个女子和孩子,不足为惧,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了。”
“嗯,既然疯了,那便不必管她了,我们不管,也自会有人管的,她们饿不死,老太君就算不替苏家人求情,恐怕也会暗中接济她们,朕出登大宝,凡事留一丝余地,也不必将他们赶尽杀绝了。”
纳兰云溪点了点头说道。
她此时心中担忧的是容雪和叮叮当当,万一容钰到了东陵找不到她们母子,还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风浪来呢,如今她离得太远,因一时大意没有好好筹谋考虑容雪的事,只能祈祷她们母子能够平平安安的了。
“陛下,防治蝗灾的药粉臣已让御医院的人和民间召集来的一些大夫日夜赶工,全部配制完毕,明日便下发到各个受灾的郡县么?”
孙子越见秋白禀完了苏玉落的事,也上前说起了灭虫药粉的事。
“对,孙将军,这件事由你和王丞相去办,先给蝗灾最严重的郡县下发药粉,并教会他们如何施放药粉,再给临近的几个郡县也发一些备用,之后立即将购买到的种子也陆续运往受灾的郡县,让他们及时补种,嗯,还得颁布一项政令,所有的灾民都不得擅自迁徙逃离自己所在的郡县,否则,一旦发现,抓入大牢。”
纳兰云溪顺便将药粉和种子分配的事也一并安排了,孙子越在一旁边听边点头用心记下来。
“是,皇上英明,这样一来,我们大尧还可以喘口气了,等东陵和北齐的蝗灾完全控制住,我们的也差不多了,但他们两年之内田地不能耕种,还需要发放赈灾粮食,我们的还可以及时补种,这样一下子就将我大尧和他们的差距拉近了。”
孙子越高兴的说道。
“对,孙将军,如今我们的军队只有一万多人,你和秋白要加紧练兵,我会寻找我母亲留下来的那支军队,燕翎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让我们喘息的,说不定,他很快就会派兵来攻打大尧,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是,微臣遵旨。”孙子越和秋白二人同时答应了一声。
孙子越见纳兰云溪刚一登位便处置了苏家,治理蝗灾处理朝中政事都井井有条,成熟老道,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原本他和王丞相还担心她太过年轻,又是女子,即使登位恐怕也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朝政,收服朝中众臣,没想到她刚一登位便做了这几件事,而且面面俱到,没有半点疏漏,不禁对她的信心也多了起来。
纳兰云溪摆了摆手,让他们二人下去准备,二人行礼告退。
“流觞,你去顾臣希家接兰婷芝进宫,趁着今日还有些时间,我要为她治好不孕之症。”
等孙子越和秋白出去后,纳兰云溪又吩咐流觞道。
“是。”流觞答应了一声去接兰婷芝了,纳兰云溪静静的矗立在窗前,眼睛望着东陵的方向,久久未动。
东陵安亲王府中,燕成将容雪母子送走之后又跟着方齐进了宫,之后又被燕奇下令回到府中,被禁足软禁起来,只是他回到王府后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将自己的暗卫全部派给了容雪,所以身边一时也没有了可用之人,没法再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只能在府中等候消息了。
不过,在担心过后他心里又释然了,容钰派给容雪的暗卫他是知道的,只是此时他和他们已经是对立的局面,所以他并不能说破,只能让他们默默的存在着,他也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此刻是否已经知道容雪已经离开了王府。
但他知道,容钰身边的暗卫首领曲水的武功并不在清泉和流觞之下,若是有他在,容雪母子离开的机会便更大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所以他心中虽然心急火燎的,但还是不断暗卫自己她们母子一定没事。
他自回府后便在院子中徘徊,一直在等待他派出去的暗卫传回来消息,却迟迟不见人来,正当他急得想要亲自出去察看的时候,一人突然飞进了院子中,落到他身前。
“你是……”燕成一见那人英气勃发,眉目英挺,便知道他武功不弱,只是看着却眼生。
“王爷,我是国师身边的暗卫,曲水。”
那人也并不避讳,开门见山的就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曲水?你……你不是在暗中保护雪儿的么?为何会来这里?”
燕成心中一慌,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感涌上心头,结结巴巴的问道。
他的额间立即就出了一层冷汗,几乎一瞬间浑身衣衫透湿,他心慌乱害怕,几乎要站不稳了。
“王爷,因现在的时局不同,我们不敢离王妃太近,今日见有人率兵来围住王府,我们也一直守在外面,准备接应王妃,可是只见到王爷进了宫,迟迟不见王妃出来,本来我想派人到城外守候,又怕起了冲突人手不够,只好全部蛰伏在这里,如今迟迟不见有动静,只好冒险进来询问,王妃现在还在府中么?”
曲水抱拳将自己的来意说明,而燕成却因为心中急怒,一时脸色发青,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之后,他才强忍着心中的担忧低低的开口:“是我考虑不周,我该先让雪儿和你联系的,雪儿和叮叮当当已经从王府的密道离开了,如今恐怕已经出城……”
“什么?王府中居然有密道?”曲水眉毛一挑,提高声音问道。
“是,这件事连雪儿都不知道,那密道是本王建府之时所修,只有本王一人知道,就是为了在非常时期避难用的,原本,本王以为可能今生都用不上,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亲自送雪儿母子离开本王。”
燕成此时心中更加担忧,若没有曲水在,光他派给容雪的暗卫总共才二十几人,若是被方齐追到的话,恐怕就走不了了,他此时并没想到容雪母子会遭到暗杀,只是想着她们可能会被捉回来。
这也是他一时大意,在他想来,皇上和燕翎只是想用容雪母子来要挟纳兰云溪和容钰,一定不会杀了她们,再怎么容雪也在东陵这么多年,况且若是燕奇根本不可能想要杀她,就算是燕翎,也绝不会下令杀了她,她们就算走不了,也顶多就是别重新带回来。
所以此时他虽然担忧,却还没想到容雪母子已经被人下了必杀令。
“此时恐怕不像王爷想的这么简单,即使皇太后和皇上还有庐陵王不会杀害王妃母子,那其他人呢?”
曲水顾不上其他,立即撮唇作哨,向同伴发了暗号,一边又转过头来向燕成说道:“请王爷立即打开密道,让我等进去,从密道离开去寻找王妃母子。”
不多时,院子里又陆续飞进来二三十个身影,都是容钰留下来的暗卫。
燕成素来不问朝中之事,只守着容雪过日子,做他的闲散王爷,为人稍微单纯了些,也是他一时心善,没想到那么多的弯弯绕,此时经曲水提醒才一语惊醒梦中人,也忍不住急了起来。
“好,那本王也跟你们一起去吧,总要看到她们母子平安,才能放心。”
曲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也不让其他暗卫说话,只是做了手势让他们保持安静,随后便跟着燕成进了容雪屋子里的密道,一路出了密道,又出了城门沿着容雪母子的马车踪迹找了过去。
而方齐带领的御林军此时也在寻找容雪母子,只是容雪当时出了城不久就遇到了莫子蕙的围杀,早就不按原来的路走了,而当初燕成给他们安排的路也是分了两路的,一路走水路,一路走旱路,方齐的人马沿着旱路追了过去。
燕成和曲水二人急急的出了城,开始的时候还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渐渐的马车的踪迹便乱了起来,到了一处三岔路口之后,马车踪迹彻底消失不见,只是有着打斗过的痕迹。
燕成看到这痕迹之后心中顿时万般沉重,摇摇欲坠,积压了许久的气血终于全身乱窜起来,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雪儿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看着痕迹,分明是和人打斗过的,而本王的暗卫却没传回来消息,他们很有可能遭遇了不测。”
燕成捂着胸口,挣扎着说出了这话。
“王爷此刻着急也没用,还是先找到王妃再说吧,来人,立即兵分三路,每组十人,找到王妃立即先互相传讯。”
曲水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跟着他的暗卫立即默默点头,自动分成三组,立刻出发,他和燕成二人没有分开,吩咐完之后,他又从一个暗卫手中接过一只笼子,将里面的信鸽放了出去,传消息的信鸽他都是随时带着的,以便于和容钰传递消息。
燕成此时挂念容雪母子,心中后悔自责,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听曲水的吩咐,强忍着心中悲愤跟着他一起找人。
曲水先蹲下身子,抓了一撮泥土放到鼻子间闻了一下,又查看一番这里的打斗的痕迹,从众多痕迹中终于找到一丝蛛丝马迹,然后确定了方向,摆了摆手起身一马当先追了出去。
他们所追出去的正是何嬷嬷因躲避莫子蕙的刺客慌不择路去悬崖的那条路,莫子蕙从来到东陵之日便开始筹谋准备,自然会做好每一个细节,他在围攻容雪之后,便将箭矢和尸体等命自己的暗卫及时清理,故意让后来之人找不到容雪逃离的方向,以此来争取时间杀死容雪母子,不暴露自己。
而曲水做为容钰的暗卫首领,最擅长的便是追踪术,因他判断失误,并没有想到燕成会从王府密道将容雪母子送走,原本想要集中人手从方齐的大军中救出容雪母子,所以才没有派人在城外蹲守,所以便错过了营救容雪母子的时间。
此时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树林,判断出容雪曾在这里遭遇过暗杀,虽然心中也着急,但还是沉着冷静的在心中暗中分析他们的去向,最终走对了路。
当他们追到悬崖边看到打斗痕迹和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时,心便沉了下去,燕成见此情形几步跑到马车边一把掀开帘子,看到里面空空的,他的心也跟着空了。
“是谁派人追杀的她,我不会放过她的,我不会放过她的……”
燕成喃喃的说着,心中更加后悔自己的软弱无能,连妻儿都护不了,倘若她们就此出了什么事,他便是粉身碎骨也不能原谅自己。
“王爷,看来追杀王妃的人不是东陵人,而且来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恐怕……”
曲水一边循着踪迹追了过去,一边实事求是的说着,心中已经基本确定了容雪母子很可能遭遇了不测。
他加快速度,带着燕成和暗卫一路顺利的追到了河边,却见河边倒着满地的尸体,不是中箭身亡便是被乱刀砍死,没有一个活口。
燕成看到这一幕,死了的人都是他派出的暗卫,他几乎发疯,忍不住用手拍打着自己的头,颤抖着身子追了过去,将那些尸体一具一具翻过来查看着,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容雪母子的尸体。
“这是什么?”曲水在勘查现场的时候突然发现一片女子的衣裳,忙捡起来走到燕成身边问道。
燕成看到那片碎步身子猛的一阵剧烈的抖动,瞬间泪如雨下,颤抖着手接了过来,好半晌才嘴唇蠕动,低低的说了句:“这……这是雪儿的。”
“这里没有王妃母子的尸体,看来她们要不就是逃走了,要不就是被人救走了,还有一种情况……便是被人杀死将尸体带回去了。”
曲水心中虽然着急,但还是冷静的将几种可能的情况都分析出来,他找到容雪的消息之后,便暗中传信,将其他两路的暗卫也快速集中到这边来。
“是谁?究竟是谁?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不会是皇上的,不是会皇上的,皇上一定不会杀了雪儿母子……”
燕奇此时心中剧痛,早知道这样,他当初就该和她一起走,哪怕是死也要和她们母子死在一起,什么国仇家恨,就算反出东陵他都该陪在她们身边的啊……
“王爷,看起来,这一队人马并不是皇上所派,如今,我要继续渡河去寻找王妃母子,您……还是先回去吧。”
曲水见燕成如此,心中虽然有些怪怨他,但也说不出怪怨的话来,只是站在河边等待其他两支暗卫前来汇合。
“不,我也要去寻找雪儿母子,若是她们有任何意外,我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伤害她们的人,然后亲自去陪她们,以后,我再也不会和她们分开……”
燕成捏着容雪身上扯下来的那块衣裳碎片,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嘶吼道。
等了不多时,其他两队暗卫便迅速来到曲水所在的地方与他汇合,他当即派了一队暗卫渡河而去,一路寻找容雪母子,而自己带着一队暗卫留下来,继续在东陵寻找。
一队暗卫刚上了船,便听到岸边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方齐带领的御林军绕了好久也终于追到这里来了。
“皇上有命,安亲王速速回到王府,其他人等,一律格杀勿论……”
方齐带着兵马追来,见燕成也在此,不由得拿出手中的令牌,对燕成喝道。
燕成此时满心悲苦,暗恨皇帝和燕翎欺辱他,连他的妻儿都不放过,他伸手一指方齐道:“放肆,方齐,你只不过是御林军统领,居然敢对本王发号施令?你说,王妃和小世子是不是被你杀害了?”
“王爷,微臣也是奉命捉拿王妃和小世子,这一路微臣并没有追到她们,还请王爷不要诬陷微臣,况且皇上命微臣只是捉回王妃与小世子,并让微臣杀了她们。”
方齐到了这里也看到了这里的箭矢与尸体,也暗暗心惊,心道若是容雪母子出事,燕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但并不是他做的,皇帝和燕翎也并未下令杀了容雪母子,究竟是谁做了这件事?
“哼,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本王必然亲手诛了你方家九族,现在,你速速带着人滚回去向二皇兄和皇上复命,若是本王的妻儿有任何闪失,本王必将与他们势不两立。”
燕成此时心中愤恨,连燕奇和燕翎也恨上了,对方齐也恨不得将满腔怒火发泄到他身上,指着他愤愤的说道。
“王爷,但这些如今是大尧余孽,属下必不能放过他们。”
方齐此时虽然也想回去复命,但看到曲水等人,知道他们必是容钰留下来的暗卫,此时大尧和东陵势不两立,哪里容得他们在东陵的土地上蹦跶,怎么也要拿下他们,回去才好复命。
“现在立即滚,他们是保护雪儿的,你若再不知好歹,本王现在就取了你的狗命。”
燕成见方齐带领的兵马众多,若是和曲水的人在这里打起来,肯定又要耽误一番时间,容雪母子更加危险了。
“王爷,对不起了,属下不能放了他们。”
方齐却不听燕成的命令,仍然坚持己见,一定要拿下曲水等人。
“哼,就你们这几个人,也想拿下我们,太不自量力了,只是,事有轻重缓急,我今日没时间奉陪,布阵……”
曲水冷笑一声,知道若是和方齐的人打起来,一定没完没了,便二话不说让剩下的人布阵。
他带领的这三十个暗卫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他一声令下,剩下的十五人齐齐站在他身后,结成阵法,方齐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托大,既然他要应战,自己也不再客气了,也立即列队应战。
曲水冷笑一声,发了个指令,十几个人突然飞身而起,齐齐扑向方齐的兵马阵营中,他们今日被燕成误导,延误了保护容雪的最佳时机,各个心中憋着一口气,这下一结阵气势如虹,一番冲杀之下,杀了几十人,也同时脱出了方齐的包围圈。
“今日因有要事在身,便不奉陪了,只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这几十个人个人算是对你们的惩戒,后会有期。”
曲水十几人结成阵法并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冲出去,等他话落的时候他们也已经冲出阵营施展轻功去的远了,方齐看着倒在地上的几十具尸首大怒,待要率兵追出去,却被燕成一跃挡在了前面,颇有种一人当先万夫莫敌的气势。
“王爷请让开,否则属下不客气了,他们杀了属下这么多人,难道王爷还要护着他们么?”
方齐看着燕成忍不住用剑指着他怒声喝道。
“哼,本王看你才是活腻了,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燕成挡在方齐的队伍面前寸步不让,为曲水等人争取离开的时间,然后他突然将刀反手一挥迅速朝自己的脖颈处挥去。
方齐以为燕成要自尽,不由得眼神急跳,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只好大喝一声道:“王爷莫要难为属下,属下立即回宫复命。”
只见燕成不由分说已经在自己脖颈处割了一刀,却并没见鲜血流出来,而是有一缕断发冲天而起,接着他飞身而起接住了断发落了下来。
“你拿着本王的这一截断发立即回去向皇上复命,将这里的事禀告给他,若是本王的妻儿出了什么事,本王会穷尽一生追杀杀害她们之人,本王从此与东陵皇室……恩断义绝。”
燕成满心愤懑的将手中断发一把扔向方齐,咬牙切齿的说道,然后就地面朝皇宫的方向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道:“母后,儿臣不孝,请母后不要怪怨儿臣,这都是皇兄逼的,从今日起,儿臣和东陵皇室便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说罢他站起身头也不回追着曲水的方向去了,方齐抓着手中的头发整整的在马背上立了半晌,才长叹一口气,让侍卫将地上不同衣裳的尸首带了两具,然后回宫复命。
古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等同性命重要,历来有割袍断义,割发断亲之说,燕成要和东陵皇室断绝关系这件事非同小可,远比追回容雪母子更加重要,他必须立即回去将这件事告诉皇上。
白云寺后山梅林中的一间竹舍中,容雪背上插着一把箭,箭身已经被折断,箭头还在身体里,她衣衫湿透,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在她身边还有一人,是掉下悬崖的何嬷嬷。
云妮师太当日得到消息赶去时刚好看到掉落悬崖的何嬷嬷,那悬崖并不高,离白云寺也不远,悬崖下面是一条河流,何嬷嬷掉入了河中,她顺水而寻,最终找到了她,待救了她又赶去救容雪时,便见她中箭倒地,身边的暗卫全部被北疆公主杀死。
最后一刻,容雪挣扎着起身纵身跳入了河中,宁死也不肯让莫子蕙抓住她用她来威胁容钰和纳兰云溪,而香坠抱着叮叮当当已经到了河中央,莫子蕙一时无法率人追赶,便派人下河捞容雪的尸体。
因为捞的及时,容雪几乎是刚跳入河中就被捞了上来,云妮师太越过莫子蕙众人抢了容雪便一路回了白云寺,莫子蕙紧追不舍,一路追着她到了这里,将她和容雪三人团团围了起来。
外面她已经布下了阵法,她们一时进不来,但若是莫子蕙围困的话,就算她们不死恐怕也会被饿死,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容雪和何嬷嬷的伤。
“云妮师太,本公主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速速将容雪交出来,否则,本公主立即放火烧了这里,让你们和这片梅花林全部化为灰烬……”
莫子蕙又在外面叫了起来,就算容雪死了,她也要得到她的尸首,她的尸首对她来说也是有用的,但若是云妮躲在里面不出来,那她也没办法,若是耽搁久了被人找到那自己恐怕性命不保,所以此刻她痛下决心,准备烧死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