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从泥沼中站起来

  腾浚修才不管顾小情是什么反应,说完便像是没他什么事儿一样,继续开着他的车子,在马路上一路驰骋。
  不一会儿便到了家。
  家里周菲菲和苍池正忙着准备出国游玩的事项,连霍斯都跟着凑热闹。
  看见顾小情回来,霍斯急忙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小七,你怎么才回来,你快来看看我给你买的沙滩帽,超级美。”
  果然,霍斯从一大堆行李里翻出一个带着大帽檐的沙滩帽,黄褐色的帽子上面绑着一条很素雅的紫色丝带,霍斯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顾小情很喜欢。
  “谢谢你,六哥。”顾小情也跟着笑眯眯地。
  “老六,你无事献什么殷勤?”腾浚修冷着脸孔问道。
  “我怎么就无事献殷勤啦?”霍斯一脸无辜地问道,“我刚好去买东西,看见了,就给菲菲姐和小七一人买了一个,这也有错?”
  霍斯回望这苍池,脸上的表情都要哭出来了。
  “你整天就知道买买买的,老大赚那些钱,全被你一个人败光了。”说完,腾浚修头也不回地穿上拖鞋哒哒地上了楼。
  留下客厅里,一群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的吃瓜群众。
  “我……”霍斯更委屈了,什么叫做都让他一个人败光了?他还在念书嘛,当然会花家里的,再说他做课题赚得不少,不过是几件东西,真的没多少钱啊,就算很值钱,龙氏财大气粗的,就是包下整个商场都不是问题,怎么还能败光呢?
  顾小情急忙拍着霍斯的背,安慰道:“你就别五哥生气了,他是气我呢,所以不好意思殃及池鱼了。”
  “我也够倒霉的,这么快就变成鱼了。”霍斯嘟着嘴,不满地说道。
  周菲菲忍不住笑道:“你给小情买东西,就不能藏着点,当着五少爷的面送,不说你说谁去?”
  霍斯更加不满,但是介于比较害怕腾浚修,不敢发火,只好忍着。
  周菲菲拉着顾小情,避过苍池和霍斯,问道:“小情,你昨晚跑哪儿去了?”
  “怎么了?”顾小情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怎么又来了个八卦的?
  “没什么,”周菲菲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家里人都知道你没回来,但是大家不说,估计你是回顾叔叔家去了。可是秦先生就不行了,他昨晚一直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向外张望,等着你,谁劝也没用,直到早上云阿姨才发现他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睡着了。”
  对哦,还有秦源之。
  顾小情每每出门,都会和秦源之打招呼的,告诉他,她什么时候出门,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昨晚她出门出得着急,还真的就没说。
  想不到秦源之就等了一个晚上……
  顾小情不免有些内疚起来。
  “他现在人呢?”顾小情问。
  “刚刚送回房间里睡下了。”周菲菲说着,轻叹了一口,又道:“一会儿等他醒了,你再看看他吧。”
  “我出门的时候忘了告诉他。”顾小情低头,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秦先生现在太过依赖你,小情,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他的心结没打开,所以始终也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周菲菲说道,“你要好好开导他才行。”
  顾小情沉默,秦源之的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欠他的。
  几分钟之后,顾小情还是上楼去,推开秦源之卧室的房门,里面静若蜡像的少年坐在床上,呆呆地隔着窗子看向外面,好像还在等待什么似的。
  顾小情站在门口,看着他,眼眶中自然地有一层温热地东西即将涌出。
  她其实是害怕面对他的,曾经美好得如同仙人一般的美少年,现在却什么都不会了,每天除了弹钢琴,就是呆呆地看着窗外,看着顾小情。
  让人心痛。
  可,顾小情并不知道,怎么才能挽救这个少年。
  隔了好大一会儿,顾小情才轻轻启唇喊道:“秦源之……”
  秦源之像是通上电源一样,猛然回头寻着声音看了过来,这是秦源之来到龙氏之后唯一的变化,对顾小情的声音有反应。
  顾小情扯着嘴唇笑了笑,问道:“刚刚菲菲说你睡下了,你是刚醒吗?”
  说话间,顾小情已经走到秦源之的床前,想要找个椅子坐在他的床边。一路上,秦源之的目光追随者顾小情的身影,一刻都没放弃,呆呆地、坚决地,好像生怕漏掉了一拍,顾小情就消失了一样。
  直到顾小情走过来找椅子,他竟然伸出手来一把拉住顾小情的手腕,用力地将她拉向自己。
  顾小情没稳住身子,倒了过去,落入了秦源之的怀抱里。
  他的怀抱不同于夜离,没有戾气,没有霸道,而是温暖而干净,身上柔软得像是一个孩子。
  她安静下来,秦源之也安静了下来。
  “你不困么?”顾小情问。
  没有回答。
  “要不,我们说说话?”顾小情又问。
  秦源之的指尖轻颤,顾小情知道,他听懂了,便坐了起来,拉着秦源之的手,盯着他的美好单纯的眸子,笑说:“你想听什么?我讲给你听。你喜欢就点点头,不喜欢就摇摇头,好不好?”
  秦源之静着眸子看她,并不说话,只是那双眼睛的神情有些寂寞。
  “你是不是想问我昨天去哪儿了?”顾小情开口问道。
  没反应。
  “我帮着龙哥哥解决了一个大问题,龙哥哥将ss商场交给我来管理,我马上就要就职成为ss新一任的总裁啦,我是不是很厉害?”顾小情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其实我也害怕,我什么都不会,还那么笨,万一公司被我搞夸了怎么办?”
  秦源之抿着嘴唇,似乎想笑,但是又不像。
  “我昨天去公司转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像以前那样,在家里看动漫呢。”顾小情接着笑眯眯地说着,“可惜,回不去了,我曾经逼迫自己要变强,变得很强,这样我才能保护自己,保护我想要的保护的人,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做到,但是我在努力中,你觉得我能行吗?”
  秦源之的睫毛异常浓密纤长,顾小情说着,他就盯着她眨眼睛,好像顾小情每说得一个字都那么重要、那么动听一样。
  “我见到妮莎了,就在前几天,她回国了。”顾小情叹气,低垂了头颅。
  秦源之的眉头不禁意地一蹙。
  “我以为,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因为曾经那么恨她。原来我那么普通,那么平凡,只想着就过自己的小日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都是因为她,打破了我的想法,让我变成现在这样,有一点点坏的女孩。”顾小情苦笑,是啊,她是挺坏的,知道利用别人了,知道抓住别人的弱点,狠命地整别人,让她有了报复之后的快感。
  “……”
  “但是我不后悔,要不是因为她,我可能还会遇到第二个妮莎,第三个妮莎,无数个想站在我头顶上,欺负我的妮莎。”顾小情又笑了起来,“她回来,我以为我会放不下,一定跟她搏斗到底,会拼个你死我活,后来我竟然就放弃了,我觉得没意思,我不是她,不会做她做过的那种坏事。就好比……”
  顾小情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就好比,狗咬了你,你会去咬狗吗?”
  说到这里,顾小情自己都笑了起来。
  秦源之也跟着不自觉地弯了一下嘴唇,他听懂了。
  顾小情盯着秦源之的眼睛,认真地说道:“秦源之,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会保护我的,会一直站在我的这一方,信任我,对不对?”
  秦源之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告诉顾小情,是的!
  “我也相信你,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和从前一样,站在舞台上,光芒四射,成为万众瞩目的男人!台下的粉丝都为你尖叫,你说那样好不好?”顾小情问。
  秦源之看着顾小情,眼睛里原本的光芒突然之间暗淡了下去,他回眸去看窗外,现在已是冬季,窗外的风景很是荒凉,即使这里是s市最美的别墅区,依旧没什么可欣赏的风景。
  他的面色黯淡无光,如同外面的天气。
  “你不想再唱歌了吗?”顾小情试探性的又问。
  秦源之没了反应,之前的互动都化成了零。
  他不喜欢这个话题,他不喜欢唱歌,不想再回到从前那段令他恐惧的过往。他的生命如果还在,他只想像现在这样活着,生活在顾小情的身边就好,哪怕一辈子不说话,一辈子做一个木头人。
  “你不想唱歌了,我们就不唱,好不好?”
  说到这里,顾小情遥想当初见到秦源之的种种,开心时候会哼着小调,站在舞台上就像是换了灵魂一样,他生来就是为舞台而生的,可他现在却不肯再唱,甚至不想说话。
  顾小情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到底是什么扼杀了秦源之?到底是谁?自己吗?还是网络上对他的谩骂?他做错了什么,该受到这样的折磨?
  不甘心!
  不是秦源之不甘心,而是顾小情不甘心!
  “我都可以从泥沼中站起来,你也可以,你曾经那么优秀,曾经是我的偶像,我要过你的签名,我不愿看你现在这样……”顾小情哽咽,眼泪早已抑制不住,狠狠地向下流淌,“你可以不唱歌,可你不能永远这样,我会内疚一辈子。”
  秦源之终于重新转过头看过来,看着顾小情哭泣的脸庞,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一双已经覆上顾小情的脸。
  凑过嘴唇,秦源之轻轻吻掉顾小情的眼泪,眼角的、脸颊的、唇角的。
  他最深爱的人啊,怎么可以哭泣。
  他不愿她哭呢……他说过保护她,他说过他守护她,他知道他爱她,和其他的男人一样……
  可是张了张唇,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要远离她了吧。他不该呆在她身边,顾小情还是柔弱的,就算再怎么努力坚强,可是眼泪终究还是证明了心思的单纯。
  这便是让人朝思暮想的顾小情,那个平凡普通,但是却让人着迷的顾小情。
  真正能留在顾小情身边的应该是更强大、更宽广的男人,不是秦源之。
  秦源之掀开被子,站了起来,一身素白的家居服穿在他的身上,实在仙气十足,他赤着双脚,踩在地毯上,目光落在窗外,他的世界如果可以静止,他希望是这一刻,因为那个女人同他在一起。
  但是这些,只能是想象……在他现在和多年之后的之后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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