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宴请(四)

  王罕穿着非常的正式,但让蒙古使者惊讶的是,这位汗王竟然还戴着金国人赐给他的金冠,大帐内的所有人站起身来,抚胸行礼,术赤终于带着人站了起来,并表示出了自己的敬意,不过低头掩饰的,不过是眼中的轻蔑罢了。
  他们都在心里想着,这位汗王恐怕老糊涂了,金国人早已不值得蒙古人敬畏,这位老人竟然还将金国人的官职视作荣耀吗?
  和蒙古使者不同的是,木华黎并不晓得,这样的装束竟然是经过人王爷的打扮,他只觉得有些华美,与现状克烈部的情形很不相符,而且,对于蒙古人来说,装束也过于华美了些也许,这位汗王在故意向他们显示威严,但威严是靠实力来得到的,再华美的衣袍,也遮掩不住克烈部现在的窘境。
  他的轻蔑和蒙古使者们的不同,但说到底,却并无什么差别。
  王罕精神很不错,但他确实已经老了,但他还没有老到卡勒兀儿图那样的地步,他的目光依旧炯炯有神,他看上去虚弱的身体里,还留有着精力,他的声音也依旧沉厚而渗透着力量。
  “都请坐吧。”
  来到正中主位,王罕慢慢盘膝坐下,桑昆也来到上首的位置,向木华黎点头示意,对那几位蒙古使者却是视而不见一般。
  王罕平身双臂,向下压了压,见众人纷纷坐下,这才又笑道:“克烈部的汗帐中,可是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木华黎身旁的老者立即笑着附和,“是啊,这是克烈部兴旺的征兆呢。”
  克烈部的贵族们纷纷点头,祝福着大汗身体康泰,克烈部的未来会越来越光明兴盛。
  王罕兴致很高,直等到众人声音稍弱。这才吩咐道:“好了,今日汗帐中,有着几位尊贵的客人,就不要让客人久等了,将酒肉都奉上来,要让客人们感受到克烈部的热情。”
  奴仆们早已经等在了外面,一声吩咐之下。奴仆们穿着雪白的皮袍子,躬身端着银质的盘子和酒壶。拍着整齐的队列,便进入了帐篷。
  肉食和酒水的香气顿时弥撒在大帐之中。
  克烈部的贵族们惊叹恭维着,但这奢华的场景,却并未让两拨客人动容,就像是破落的贵族家,正是倾力展示着以往的辉煌,再是辉煌,也只是过往罢了,这样做唯一的效果可能便是更加的表现出自己的破败。
  蒙古使者们交头接耳。但无论属下怎么示意,耿直的蒙古王子却怎么也说不出奉承的言语出来。
  木华黎微笑看着,心里在琢磨着王罕的意思,这位大汗是真的老糊涂了,还是因为克烈部很久未曾接待过客人,兴奋所致,或者说是还有另外的意思?
  等食物上的齐了。仆人们退到客人身后,随时准备伺候。
  这时王罕端起了酒碗,高高举过头顶,“长生天保佑我们,让我们克烈部能永远兴盛”
  说罢,向众人示意。众人纷纷端起酒碗,与汗王共饮。
  王罕放下酒碗,“今晚大家尽情欢饮,食用美食。”
  随后微微向自己的卡苏示意,那汉人卡苏立即拍了拍巴掌,弹奏之声响起,两队穿着靓丽的服饰的克烈部少女姗姗而入。伴着乐声,翩然起舞。
  顿时,便为这场酒宴添了十分颜色,贵族们也放松了下来,观看舞蹈,品评美人,并相互邀饮,谈笑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王罕拿起桌子上的银刀,片下案上羔羊的头顶肉,放在盘子里,立即便有人过来,端起盘子,送到蒙古使者面前。
  年轻的蒙古王子终于笑了起来,眼神往对面瞅了瞅,大声道:“多谢大汗。”
  木华黎轻轻挑了挑眉头,心想,克烈部根本不知道,大秦有多么的强盛,自己的主人是多么的强大而不可战胜,这样的羞辱,总有一天会得到恶果的。
  王罕并不知道,他种下了怎样一颗种子,实际上,他并未怎么看轻自己儿子桑昆那位安达派来的使者,但显然,他更看重也更熟悉的是自己那个义子铁木真。
  接着,他用银刀再次片下了羔羊最肥美的脊肉,放在盘子里,让人送到了木华黎面前。
  木华黎压着心中的火气,抱了抱拳,道:“多谢大汗。”
  舞乐声中,王罕端起酒碗,向两边的使者笑道:“尊贵的客人们,请尽管食用,尽情喝酒,克烈部的帐篷,永远欢迎你们的到来。”
  看着使者们将酒水一饮而尽,王罕的笑容越发的欢畅。
  这时,桑昆终于举起了酒碗,向木华黎示意,“木华黎,你的智谋和勇猛,让我羡慕而又钦佩,请满饮一碗,克烈部桑昆,会永远记得你的恩情的。”
  木华黎脸上绽开笑容,再次举起酒碗,并回道:“桑昆王子,我的主人是您的安达,当他听闻,您需要帮助的时候,立即便派了木华黎来到这里,您和我的主人的安达情义,才是最让人羡慕的。”
  两人同时大笑,一起将酒喝了。
  王罕笑容僵了僵,带出了些尴尬和不悦,而对面的蒙古使者们,也再次感受到了对面这个蒙古同族话语的犀利和阴毒。
  克烈部少女们的身姿,挡住了两边不停对视的视线,让他们不至于再次交锋。
  王罕对于蒙古诸部使者的热情,是个人就能看的出来,他不停的向术赤等人问起蒙古诸部的情形,并表达出对铁木真孩儿能取得这样的成就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但木华黎也未受到冷落,桑昆和他不停的邀饮,并交谈甚欢,场面看上去到也其乐融融。
  克烈部贵族们,经过几年的与乃蛮人的厮杀作战,终于得到了喘口气的机会,而这样的欢宴,他们已经许久没有举行过了。
  使者们的暗流涌动,和大汗以及桑昆王子的心思,比不上青春靓丽的克烈部少女的舞姿来的吸引人,他们相互交谈着,大声的笑着,色眯眯的瞧着少女们的高隆的胸脯和柔软的腰肢,丝毫也没有去听大汗和王子与使者们的交谈的心思。
  一曲结束,少女们趁势来到客人们的桌子便上,为客人们斟酒,切肉,贵族们拥住少女娇软是身体,调笑声顿时充斥于耳,让场面多了几分香艳。
  接下来,随着击掌之声,进入帐篷的是部落里的勇士,他们很快扭打在一起,,将对手摔倒在地,来表现自己的武勇,当然,同时也为部落里的贵人们和客人们献上难得的娱乐。
  男人隆起的肌肉以及挥洒的汗水很快便让贵人们兴奋了起来,他们不时的鼓掌,挥舞手臂,并乱叫着,有的恨不能自己冲上去,代替那软弱的摔跤手,将他强大的对手摔倒在地。
  胜利的勇士喘着粗气,汗水淋漓的跪倒在地,接受汗王和贵人们的赏赐,失败的低着头沮丧的离开帐篷。
  并没有出现什么伤亡,不论是木华黎,还是术赤等人,却都看的索然无味,也许只有真正的流血厮杀,才会让他们兴奋起来。
  木华黎带着笑容,言不由衷的恭维,“克烈部的勇士果然都很雄壮。”
  之后的节目也是乏善可陈,战士敲打着盾牌,挑起祭舞,中间却还有着部落里的萨满,在蹦蹦跳跳,乞求长生天的祝福。
  等到这些在木华黎眼中,已经沦为疯子似的人物下去,肉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很多人也已喝的醉醺醺,这个时候,宴饮进入到了另一个阶段。
  这也是最刺激的阶段。
  克烈部的战士押着蓬头垢面的战俘走进来,解开他们的绳索,并扔给他们刀箭盾牌,厉声的命令他们相互杀戮。
  这是蒙古人欢宴常见的景象,并不值得奇怪,除了显示自己的强大之外,还可欣赏到血腥的刺激场面。
  而这些战俘的来历就不用问了,他们是乃蛮人。
  当第一对战俘在威逼之下,开始相互对决,开始他们还犹豫着,不太愿意向同族下手,但随着点点血花喷溅出来,他们变得疯狂了起来。
  而帐篷里的男人们也同样的疯狂,他们的大手一边在怀里的少女身上逡巡,一边叫嚷着,拿起手边的肉块,扔向其他几对战俘。
  在这些饥饿的家伙忍不住诱惑,捡起地上的肉块狼吞虎咽的时候,他们的笑声大的可怕。
  最终,一个战俘倒在了地上,被砍开了一半的脖子流出鲜红刺目的热血,尖声呼叫的声音立即到了一个高潮,即便是王罕,也探着身子向前张望,满脸的满足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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