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论人
“在我看来,这位县太爷也是无奈之举,以往听说过强项县令的故事,找上的人家可都是些钟鼎之家,累世之门,根底深厚,这样人家出来的子弟,虽然偶有不肖,但家门规矩多数都是森严的很,大多不会跟一个区区七品县令为难。
敷衍了事者有之,让牵涉其中的子弟给人赔礼认罪者有之,大事化了,小事化无者有之,给那县令些甜头者也有之,但多数不会跟一个县令纠缠不休,自家声明美誉是一回事,若是如此,朝廷大臣间也闹个心胸狭窄,不能容物加上包庇亲眷,纵容不法的评价,可谓是得不偿失。
但话说回来了,这些另辟蹊径之人也都是些聪明人,一般不会穷追猛打,也会给自己容些余地,所以这般算来,找上那些外戚的人都少,就别说找上大人这样的家门的了。
这样说大人可能还不很明白,鸿儒细为大人说来。”
李博文素来尖酸刻薄,嘴上从不留情,但那毕竟是艰辛困顿之时弄出来的毛病,这就好像是一个穷人,一分钱恨不能掰开两半花用,自然是锱铢必较,琐琐碎碎,久而久之,便成自然,市侩之情,凉薄之意,怨天尤人也由此生出,在心胸上以及宽让待人上面便也远不如那些饱食终日,生活优渥之辈。
便是赵石也不能免,心性偏激之处,更甚于常人。这是寒门子弟的缺点,也是致命地缺点,不能容人,不能容物,一朝得志,便也猖狂,让人望之生厌。能够谨慎自重,让人敬重的却是稀少的紧。所以往往朝堂之上少有寒门子弟的身影,便是偶尔有那么几个,下场也都凄凉,能善始善终者少之又少。
入赵石幕中也有近两年了,银钱不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又有陈惜寿,张世杰等人时常坐而相谈,心胸气度比已与往日大不相同,以往的性子到是改了不少,那条有毒的舌头到也没四处乱喷毒液。
只是说的高兴,没见到张世杰已经黑成一张锅底地脸色,继续自顾自说道:“国朝以来,外戚多为将门。性情蛮横的并不少见,若是惹到他们头上,多数讨不了好去,前些年便有外戚吊打朝廷命官地案子,虽然最后那些外戚总是闹个灰头土脸,但找上门的人也是颜面尽失嘿嘿。像大人这般,既沾了外戚的边儿,又是领军将军,家中根底又不见深,没有百年大族的气度和架势,照我看啊,也就是巩义县只有大人一家声明远播,再无旁人能让那位县尊一朝成名,他又已经四十多岁,等不得了。所以才硬着头皮找到大人门上。若是还有别家在巩义县,他断然不会冒这种鱼死网破的风险的。
试想一下。大人那些团练旧部就差点闹的他无法收拾,谋反?他一个县令,逼得地方团练聚众闹事,朝廷首先问责地便是他这个县令,也就是吓唬吓唬那些无知百姓罢了,境内有盗匪作乱不能平定,他这个县令的位子都得丢了,别说逼得地方团练殴伤官吏了嘿嘿,现在估计那位县老爷也是焦头烂额,骑虎难下了,索性一条路走到黑,扣住了人不放,不然花些银钱,将人赎出来便是了,哪里有这般占了几亩山田,就将人押在大牢里不放的道理?”
“你是说这事很麻烦?”本来赵石觉着这事不算什么大事,一个县令如今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当年便是杀曾度的时候他也毫不犹豫,那可是朝廷三品大员,也是说杀就杀了,相比较而言,一个县令可不就是芝麻大小的官儿吗?如今已经不必要杀人,已官压官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好像有些麻烦的意思,晚上还要入宫面圣,许多事情还没个定局,之后是继续当他的羽林左卫指挥使,还是另有安排?李金花地事情也得好好想想纷纷杂杂的事情好像千头万绪,根本理也理不清楚,又出了这么一档子糟心事儿,着实让他有些恼火儿,也不愿再听李博文的长篇大论,直接问道。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若修书一封,让县令留些情面,将人放了也就是了。”张世杰狠狠瞪了李博文一眼,赶紧说道。
他这位表弟别看还没加冠,性情他却是看的清楚,前些时领兵打仗,杀人无算不说,最是个有主意,有主见之人,性子也偏冷了些,若是平常纠纷也就罢了,被李博文这般如同挑拨的一说,别闹出什么大事来。
最让他窝火儿的就是,前些日子他们几个私下商量,李博文可是半句口风都没露,他是个正经地读书人,陈惜寿虽不是世家出身,但一句出身书香门第总是靠谱的,两个人哪里会想到这些地方官吏的龌龊心思?若不是闹到自家头上,说不准心里还存了些这个县令当真是有些风骨的念头呢,两人说是等赵石回来处置,多数却存了为那县令说上几句好话的心思,这般想来,却是被李博文看了笑话。
再加上听着虽然新鲜,但对于他这种秉持君子浩然正气,容不得半点污祟的人来说,听了这些,都有去洗耳朵的冲动,对于说出这些话的李博文自也是不满到了极点。
李博文摇头一笑,他也是读书人出身,但吃过常人没吃过的苦,受过常人没受过的奚落和鄙视,见过世态炎凉,也碰到过古道热肠,他地年纪也比陈惜寿和张世杰大了许多,早过了信奉君子坦荡荡,不着于物,更不和光同尘地年纪。
以前在青楼混日子地时候牙尖嘴利。颇敢笑傲王侯,什么话都敢说,那也是被逼地,他自己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秋风钝秀才,若真把人得罪死了,他回头就跑,跑不了跟人磕头认错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
意外的跟了赵石。算是享了两年清福,外面传来消息。赵石陷于敌阵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着急,为的可不是什么主仆一场地情分,而是真真切切是为了自己的饭碗。
赵石回转,他比任何人都高兴,因为以后手头还能如今日般宽裕,喝酒也不用算计囊中有多少铜板。掂量着来。
这些话之所以没跟张世杰他们两个说,一来是他知道这两人在心底里都瞧不起他,这样地龌龊事儿和他们说了也是白说,二来却也未尝没有在这位年轻的东主心里加重一下自己份量的心思和想头儿。
解决之道自然也是想好了的,也不去看张世杰的脸色,径自道:“遇到这样的官儿修书一封恐怕没用,既然找上门来,不闹出个大名声他就不会干休。
拿官爵品位去压他。他更高兴,说不准他还真愿意当着大人的面,指着鼻子来骂你一通才好呢。
不过这个法子到也不是用不得,只需对象变上一下即可,那凤翔府府尊刘使君是个文雅之人,心眼虽是小了些。但却是世家子,处事圆滑,治下若有不竟,纠其职责,他也脱不了干系,大人一封书信予他,再叫家人到巩义县县衙奉上赎银,也好不落人口舌,那县令放人也就罢了,若还不放。府衙便好说话。
不过大人如今是鹰扬将军。又掌羽林卫士,这个威势却不能少。委曲求全太过,则为可欺,以后必定麻烦不断,那个县令却是留不得地。”
这事本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有些恶心人罢了,既然李博文说的在理,赵石便将此事交给了他,他的姐姐也是疏了一口长气,妇道人家,夫君被抓进大牢,担惊受怕了多时,此时虽是得了弟弟保证,但还是有些担心,不过这样的事情她也插不上手,最后带着一抹忧色回了卧房,继续去照看母亲去了。
屋内只剩下了赵石和张世杰两人而已,张世杰脸色青红不定,最后只是骂了一句出来,“好一个龌龊子,斯文败类。”
赵石却是一笑,败不败类他不管,只要有用就成,家里人越来越多,想来以后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少了,家里实在需人照看,若是将事情都交给张世杰这样的端方之人,他还真不放心。
摇了摇头,将这事抛之脑后,沉声道:“一去半年,家里多亏了大哥照看,到要多谢大哥了。只是大哥不是说去年要参加秋试,怎的”
“表大人说哪里话,都是一家人,这些本就是我份内之事罢了,不足挂齿。”张世杰苦笑,接着道:“去岁有东征战事,接着便是巩义冒官案发,朝廷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论才大典,武试到是没有落下,文试却推到了今年秋天,也不知今岁是否能如期而行,听我那些同窗好友说,今年朝廷有意于南方。
唉,世杰虽有报国之心,奈何时运不济,看来是无缘官场了,还不如回乡娶妻生子,作个耕读传家的教书先生,也好过在京师蹉跎岁月了。”
赵石默然,劝人地话他找不到,若对方是个武人还好说,大不了先给他作个亲兵,日后有了机会再往军中安插就是了,奈何张世杰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想作个文官,这他可是无能为力。
半晌才转了话题,“大哥和陈惜寿,李博文两人相处了也有段日子了,看他们两个如何?”
张世杰愣了愣,看了一眼好像漫不经意,身子却坐的笔直,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少年稚气的表弟,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姨丈家不显山不露水的,却真是生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初进京时锋芒毕露,让他瞧着都心惊,两年过去,如今再看,这位表弟可是深沉内敛多了,这才刚十六岁,等他再年长些,还能了得?
思索了片刻,他便也明白了赵石地意思,心中不由一暖,这是将自己当做自家人在看呢,不然不会问出这么一句来,他也并不敷衍了事,缓缓道:“陈惜寿我看不透,此人和我交谈,淳淳如君子,具守以礼,谈吐不俗,言之有物,发人深省,但和下人交谈,却是乡间俚语不断,脱略形骸,和放浪之友相交,则言谈不羁醇酒美人,来者不拒,这样的人,胸怀丘壑,秉性深沉,这样的人才放之于府内怕是。”
赵石轻轻皱眉,张世杰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评价却不可谓不高,不过陈老先生的孙子,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现在缺的就是这样心思洞明之人,以后自然要牢牢握在手里的。
“那李博文呢?”
听到这个名字,张世杰眉头大皱,他却是极不喜欢这个人的,但他性子方正,却并不借机诋毁,“李博文机巧百出,论事往往能别处蹊径,是少有的干才,不过。此人性情偏激了些,为之善,则是幸事,,为之恶,则属奸佞之徒,祸害不小,表弟要当心才是。”
赵石微微点头,这个评价也不低,有这样两个人在身边时时商量,很是让他心安。
正在琢磨着自己和李金花的事情是不是找这两个人商量一下地功夫,外面急促地脚步声想起,房门一声大响,李全寿已经生龙活虎的蹦了进来。
不由分说,一把抓住赵石地胳膊就往外拉,“宫里来旨了,让你进宫,咱们正好一起去,晚上的时候好好陪我在宫里喝上几杯,就不用回来了,走,快走。”
目送赵石随李全寿而去的背影,张世杰想羡慕都羡慕不起来,也不知这位表弟是如何撞了大运,一回来不到一时三刻,圣旨已经尾随而来,这在常人来说可谓是荣耀非凡,反观这位表弟却有些不情不愿,尤其是还跟皇长子如此亲近。
摇了摇头,这个看来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想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第三百九十三亲族(一)
出府的时候正碰见杜山虎带着十几个人急急下马,这些人当中多是一些熟面孔,有以前羽林左卫的军官,也有随京兆军东征的几个校尉,其中还有那么两个显锋军中的人,也不知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这些人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汗,显是经过一阵急赶,见到一群人簇拥着赵石出来,,有那么几个还犹豫了一下,不知是上前见礼还是候在一边,其余人等却是不管那么多,呼啦啦一下子拥了上来,到了近前,却都是一齐跪倒在地,军礼参见。
那个传旨的小太监本来还笑着走在赵石身旁,这个阵势却是吓了他一条,但宫中出来的,也是机灵,身子一抖,脚步就已经落在赵石身后,接着便闪到了一旁。
虽然看着这些身体强壮,穿着军服,满身煞气的军中将领有些畏惧,但心里也自啧啧赞叹,这位大人传闻很多,他在宫里也听见过不少,不成想都在外面半年多了,方自回京,这些羽林卫的将军们还是立即赶来拜见,这位大人真不是一般的人物。
再转念一想,若真是寻常之人,还能让皇子如此亲近?皇上如此赏识?
不提这个传旨小太监的心思,赵石在府门前却没有多作耽搁,也没怎么说话,只是挥手将人叫起来,嘴里淡淡道:“有职司在身的都散了吧,闲着的在我府里等着,我有话问你们。”
十几个人凛然称是。站起身来让开道路。
李全寿大为羡慕的瞅了这些人一眼,他在西山大营中呆过一段日子,虽是以打闹不务正业居多,但军中之事却并不陌生,这些人和当年在大营中见过地将军们却又大不相同,至于哪里有什么不同来,他自己却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些人比之当年可是威风的紧了。
看见赵石只是一句话,这些人便都凛然从命。自是羡慕有加。
这到皇宫的一路之上,除了琐琐碎碎念叨一下别后情形,便是问赵石在外面的经历了,反而那个传旨的太监有些插不进话来。
谈话之间,赵石也知道这小子虽然还没有开府称王,只是挂着一个皇子的身份,但已经进入户部学习处理政务。过些日子还要到兵部枢密院走上一圈,也算是初步接触政务,为日后太子那个位置作准备了。
说起这些事情来,却是将那个传旨的太监以及护卫人等赶地远远的,向赵石大倒起了苦水,说自己除了每天睡觉吃饭,听几个满肚子书本文章地糟老头唠叨,便是如厕的空闲都没了的。
之前跟诸王家里那些兄弟的恩怨也没功夫去理会。年前才找到一个机会,将他那位六哥折腾了一下,还弄了满身的麻烦。
咳声叹气之余,却是变着法儿的想要赵石答应带他出去转悠,看上去依旧一如当年般没心没肺。
他和赵石两人自景王府后院的竹林相识到现在,也有两三年光景了。也许是当年竹林那一次留下地印象太深,在他心目之中,这个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将军勇猛暴烈,无所不能的印象已经深入了他的心底,再加上自从赵石到了景王府之后,他父亲就再没动用过打在身上就疼痛难忍的藤条,别人都遇到赵石的第一印象便是冷淡疏离难以接近,他却反而觉得与赵石呆在一起分外的亲近。
没有那些让人难以忍受的谄媚之词,也没有让人头疼地谆谆说教,自从赵石离了景王府。忙于羽林军务之后。每每想起以前的日子,他这里反而觉着周围人等照顾的太过周到。没有人时常拍打自己脑袋一下,很是没趣儿。
随着年纪渐长,身为皇长子,心智成熟的速度实不能以常人论之,随着接触的人多了起来,大道理也一箩筐一箩筐的往他脑子里灌,当年地无聊心思到是淡了不少,到也不如他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没心的。
赵石出自景王府,东征之役大发光彩,便是魏王回京,论起众将之功,也说赵石智勇双全,是不可多得的良将。
他接触朝政日短,没有什么心腹之人,听说赵石无恙回京,第一个赶到了赵石府邸,在路上向赵石倒这些苦水,一来是半年未见,表示亲近之意,赵石出自景王府,对他而言是个难得的助力,这亲近拉拢也在情理之间。
二来也是这半年来的苦水无人诉说,他生性喜欢热闹,性子跳脱,让他静静坐下来掌理政务已经是难为他了,还得和那些心机深重,说话都绕着七个弯儿的大臣们打交道,想不郁闷不行的,在赵石面前他却觉得没必要隐瞒什么,至少此人不会如其他人般和他说上一句两句都要记在本子上,交由父皇查看。
赵石也不多插话,只是默然听着,政务他不懂,更不可能许下承诺带着一位注定要接任皇位的皇子去四处乱晃,那是嫌自己麻烦不够,死的不快。
被逼问不过,只得将东征时一些战事或是在草原上见到的趣事拿出来敷衍,他讲地自然不会精彩到哪里去,但对于一个长年生活在京师地皇子来说诱惑力却是出奇的大,让旁边这个身高还不到他地胸口,满脸还带着稚气的皇长子每每悠然神往,看那样子,恨不能插上一对儿翅膀出去见识一下世界的精彩之处的。
到了宫门之前,抬首望去,宫内楼台殿阁处处依然,残雪未消,如同梨花带雨,古朴而又宏大的气息扑面而来,若能再配上些钟乐之声,其中之意境实在无法诉说出来。
他已经来过皇宫数次,对这大秦皇宫并不陌生。也无畏惧,只是每次来到这宫门之前,都有一种言语无法描述的感觉,就如初见长安之时一般无二,如果深入其中,这种感觉反而便淡了下去。
这种情绪便是他自己也理不清道不明,只是微微呼出一口长气罢了。
旁边地李全寿犹自有些意犹未尽。这般平平常常的谈话也许在平常人来说每日都要经历千百次,但对于他来说却是难得的很了。试想那些大人们见到他先就要行跪礼,之后除了称赞之言,便是教导之语,便是舌绽莲花,听着也是无趣,再不就是正襟危坐,给你来个沉默是金。这般毫无戒心,平平常常的交谈却是少之又少。
望着雕绘精美,威严气象毕露的宫门,李全寿眉头也是微微一皱,好像从来不曾有这时般厌恶这处所在。
与赵石同时呼出一口气来,笑着道:“我先去拜见父皇,你得去太后那里,完事之后可不能走。我在东宫那里设宴,不管多晚,都等着你来,我那里的宫女各个花容月貌,可是秀丽的紧呢,都叫出来陪咱们耍子。好了,还等着干什么,这宫里地景色你又不是没见过?瞧的这么入神?我可是看都看腻了。
你若是以后都留在京里,来找我就是,我带你将这皇宫转个遍”
旁边地太监护卫听了,脸都绿了,他们出入皇宫一次,得经过多少盘查?别说随便晃悠了,便是眼睛乱瞄上几下的心思都没有,这位可好。
那太监苦笑之余。赶紧招呼各人跟随两人前行。
入宫之后。李全寿径自离去,之前却是殷勤不住叮咛。生恐赵石变卦的样子,之后在那太监带路之下,其余一行人往后宫方向而去。
太后赵氏所住之处十分幽静,景色到比别处好了不少,紧邻太液池,花草林木应有尽有,这位皇太后性喜菊花,整个寝宫周围遍种花草,冬天看上去便也没什么,到了夏秋之际,那才真是万紫千红,景色瑰丽呢。
此时太后寝宫周围,有的地方积雪扫的干干净净,有的地方却是一丝未动,显然是故意留着让人观赏的,前临太液池,左近还有几个花园,殿前种着苗圃杨柳,还有几颗寒松梅树,便是冬天,这里看上去也要比别处多出那么几分生机来地。
一路走来,宫女太监也没遇到多少,到是遇到几拨发自退出太后寝宫的宫中贵人,前后簇拥着,这时赵石便要退到路边等候他们过去,路过赵石身边的时候无不瞪大了眼睛在赵石身上扫来扫去,要知这里已经后宫的后宫,平常都是些太监宫女,男人可是少见的很。
赵石又如此年轻,几个贵人也就罢了,微微瞟上一眼,看见赵石的一身羽林卫官服,这才眸光闪动上一下,便端然在他们面前走过,那些长年在宫中的宫女却是狠狠剜了赵石几眼,大胆的还要凑在一起,唧唧咯咯一番,向这边投来几个暧昧地眼色,可见是在宫里憋闷的久了,才这般的如狼似虎。
那个传旨的小太监见赵石不动声色,稍微松了一口气,宫里可不比外面,生怕这位将军也像那些粗鲁的家伙一般,不懂规矩,给他惹出麻烦来。
等贵人走过,他便凑到赵石身边,将这些贵人们来历讲述一遍,赵石也无心细听,他连宫里的妃子分为几级,谁大谁小,又有什么女官都不清楚,也无从知道知道这些贵人在宫中地地位,他也不关心这个。
只是在那太监说的高兴的时候,好似漫不经意的问道:“徐春徐总管现在何处?是不是又升了职司?好像上几次传旨的人都是他啊。”
“啊,徐总管还管着乾元殿”那太监立即一脸羡慕道,“不过年前的时候升了内廷使,还兼着乾元殿总管之职,陛下一会儿都离不开的人,宫里除了曹总管之外,就数徐总管最得陛下心意了,我们都比不得的。
听说殿前承旨大太监高裕也老了,好像有传闻是由徐总管接任的,啧啧,徐总管年纪轻轻,可是要比咱们都出息多了。”
这个太监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赵石也是暗自点头,果然是皇帝身边好当官,再加上徐春的机灵谨慎,到是在宫里快要出人头地了,不过这官儿一升,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变化,对于他来说,徐春升官太快可没什么好处。
太后寝宫已然在望,但转来转去却花费了不少时间。
到了寝宫前面,稍一通报,里面就已经回话传进。
来到寝宫外殿,歌舞阵阵,酒香扑鼻,里面坐着六七个人,这些人身后还又坐着一些人,显然身份上有所不如,只能在后面坐着。
中间地座位上,太后娘娘赵氏满脸欢欣,太后娘娘赵石以前见过一次地,本来长相上便显得极年轻的一个人,这时更是容光焕发,脸上有些红晕,显然是没少喝了,这时以手掩口,咯咯笑个不停,大殿中其他几个人赵石没来得及细瞧,有男有女,频频交杯换盏,气氛正是浓烈地时候。
等到赵石来到,大殿之中却是一静,全部目光都已经集中在了赵石的身上,在上首太后赵氏摆手之下,那些正轻歌曼舞助兴的宫女纷纷退去,大殿当中立时空了出来。
“臣赵石拜见太后娘娘。”
看见赵石不伦不类的拜倒在地,太后赵氏笑容更盛,和声道:“起来吧,这里都不是外人,来人呀,给赵石看座。”
几个伺候在旁的宫女太监立即便在众人下首摆放桌椅,添置碗筷酒菜,直到赵石坐下,才想其他人看了过去。
这些人有老有少,穿着官服的都是些武人,有十几个人左右,都坐在后面,品级也不算高,大多都很年轻,看向这边的目光中有的羡慕,有的好奇,有的则怀着些敌意,不一而足。
而穿着便装的只有六个人,年纪最老的一个已经白发苍苍,但腰杆已然挺直,看上去很是精神,其他人最小的也有四十多岁年纪,各个身形沉稳,气度凝重,面容沧桑,赵石一看便知这些人即便不是领兵将领,也一定是在军中厮混过的。
看了这些的样子,赵石心中已经了然,太后赵氏的那句不是外人到也不是随便说说,听说赵氏一门乃是西南将门,看样子这些人便都是太后亲族了,不然那几个官职低微的年轻人估计连皇宫都进不来,更何况是在太后宫中宴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