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有悍妻 第48节

  “夫人?”
  杨幼娘被这一声叫唤吓得猛地跳了起来,扭头一瞧,却见霍二正端着一碗药诧异地看着她。
  她轻咳几声以掩饰此时的尴尬, “我,我来瞧瞧相爷。”
  她局促地搓了搓手指, 又补充道, “但好像相爷在忙……”
  “进来!”她话还未说完, 便从里头传来霍桑冰冷的声音。
  她虎躯一震。
  她这边阴云密布,霍二那边却天气晴朗,他轻车熟路地将手中的药碗交到她手中,并冲着她深深作了个揖。
  杨幼娘反应过来时,他却早已一个闪身溜走了, 只留下她一人站在门口咬牙切齿。
  房门被人拉开,一股十分浓郁的药味从里头传出来,险些冲了她的鼻腔。
  在浓郁药味的簇拥之下, 纳兰渠那张极其温柔的脸又在她面前出现了。
  她竭尽全力地挤出一丝笑,“纳兰医生安好。”
  纳兰渠温柔地冲她点了点头,并闪身为她让开一条路,“夫人里面请。”
  也不知为何,她总觉着这位纳兰医生会笑着笑着就突然给她来一刀,所以当他闪身让路之后,她端着药碗,以她平生最快的速度往里屋冲去。
  有纳兰渠在,霍桑在她眼中竟然越来越顺眼了呢。
  恰逢霍桑换衣,杨幼娘突然的出现,他亦是心尖抖了抖,连忙转过身去。
  他正要斥责,却听杨幼娘道,“相爷,这个药我摆在这儿了。”
  “恩。”
  他边回她边尽力摸索着外衣的系扣。
  平日里都是霍一霍二伺候他穿衣的,都怪这该死的纳兰渠!害他以为来的是霍二!
  “那个……”
  杨幼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霍桑蹙眉,她不是来给他送药的吗?怎么还在?
  “相爷,要不妾帮帮你?”
  “不必。”
  不过是穿衣裳而已,他又不是残了!
  杨幼娘哦地一声,便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要说霍桑的病也真是奇怪,风风火火的,来得快去得也快,当然这或许也不能排除那位纳兰医生的医术高超。
  但她可从未见过有人上一刻虚弱得仿佛快要死了,而下一刻却能生龙活虎地下床自己给自己穿衣裳的。
  太古怪了!
  一个稀奇古怪的想法幽幽地爬进了杨幼娘的脑袋。
  他不会真的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阎王吧?虚弱是因为身子里的阳气耗尽了,而方才那种情况,正是那位纳兰医生给他补充阳气。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依旧没寻到衣裳系扣,霍桑本就心情烦躁,这衣裳更是让他烦躁更甚。
  他正要发脾气,眉眼恰恰瞥到了站在角落不曾离去的杨幼娘,脸一下子铁青了。
  “有事?”他问道。
  杨幼娘点点头。
  霍桑终于放弃了,他撑开双臂,示意她过来帮他,“何事?”
  杨幼娘会意,近前来给他系上系扣,“关于别庄的那个李管事。”
  霍桑居高临下,瞧着她玲珑小巧的身子在他周身穿行,手里的动作虽然利索,但却一直埋着头,似是有什么心事。
  他道她是被别庄的事吓着了,于是忍住烦躁与怒气,语气也变得柔和许多。
  “你也莫要怕,那李管事已经被本相处死了。”大不了,她在别庄做的那些事,他不计较便是。
  杨幼娘利索地给他披上最后一件皂色外套,灰暗又冷艳的衣裳刚套在他身上,冷峻的气势又扑面而来。
  怕?她暗自一笑,自她懂事以来还从来没怕过什么!
  除了耗子!
  “妾也没……”她正要否认,但他难得这么柔和,她立刻改口,“美!”
  “恩?”霍桑挑眉。
  杨幼娘指着他这一身合体的皂色衣裳道,“相爷这身衣裳真美!”
  霍桑心中莫名一甜,连嘴角也不自觉地往上抖了抖,他随即瞥了她一眼,微微挑眉,“这么些时日,你就只学会这么一个字?”
  他都已经不计较她的词到底是用于夸男子还是女子的了,可他万万没想到她除了“好看”竟只有一个“美”字。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相爷。”趁他心情好,杨幼娘这才敢开口,“方才我在院子里,瞧见了一样东西。”
  她将醉梦仙递给他看,因为两人身量的不对等,杨幼娘将手抬高了些许,小巧玲珑却又布满茧子的手直接递到了他的鼻下。
  一股淡淡的果香与桂花香扑鼻而来。
  他蹙了蹙眉,“这是什么?”
  “药童说,这是纳兰医生种在院子里的醉梦仙,有致幻之功效。”她又指了指被汁液沾染一片绿的手心,“但这个汁液却是解药。”
  他紧蹙着眉头将她的脏手推开,“这与李管事有关?”
  杨幼娘微微一惊,也不知霍桑的脑袋是什么构造的,她都还没说呢,他便已经知晓了。
  她点点头并补充道,“那李管事身上也有这气味,而且,严夫人曾说,庆阳候每每从南郊回去后,身上便会有一股桂花香。”
  她心虚得埋着头,当日在气头上,才选择同他讲一半留一半,但从如今的情况看,她也只有将所有事交代了。
  她故意留了一些时间等着霍桑发作,谁想等了许久他的责骂都没有降临。
  她的心更虚了。
  关于气味这一点,霍桑其实早就从庆阳候回京时路上的百姓口中得知,方才听她将线索供出,起先他也是微微一愣。
  没想到眼前这女子的胆子还挺大,竟瞒了这么久。
  但看她眼下正如一只受惊兔子般紧紧埋着头,到嘴边的责骂声,最终还是没喷出来。
  总觉着他此刻若是说半句重话,就是在欺负她似的。
  他嗯了一声,“可还有旁的什么补充?”
  杨幼娘明显惊着了,就这么放过他了?
  他平日里也不是这种性子啊!难道突然转性了不成?
  她诧异地抬起头,那双圆圆的充满疑惑的杏眼对着他看,似乎要找寻到他转性的证据一般。
  霍桑被她看得烦了,直接伸出大手,整整捂住了她的脸。
  当手盖上去时,他也愣了一下,他原本只是想盖住她那双眸子的,没想到竟将她整张脸都盖住了。
  他不耐烦道,“要是无事,便赶紧退下,本相还要议事。”
  杨幼娘用小手将他的大手扒拉了下来,“都这么晚了,相爷还要议事吗?”
  他将手抽了回来,眉头微挑,“怎么?你有意见?”
  杨幼娘连忙头手并用,连连左右摇晃,“不不不,妾哪里敢有意见,只是相爷身子刚刚好些,妾觉着相爷还是先休息才是。”
  “夫人说的是!”
  纳兰渠的声音再起,使得她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地往霍桑身后躲了几步。
  纳兰渠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来,见着他二人如此亲昵,嘴角微微扬起,“今日天色已晚,霍相还是先回房吧。”
  他还特地指了指屋子里的床榻,又指了指霍桑厢房的方向,“这里可是我的住处呢,你们的住处,在那儿。”
  霍桑还想开口,谁想下一刻,便被纳兰渠推到门口。
  纳兰渠打了个哈欠补充道,“有何事明日再说。”
  说完,他哐当一声将门关得严严实实,只留下门口两人面面相觑。
  霍桑忍着怒意瞥了她一眼,又注意到时辰早已过了子时,只好作罢,于是转身往厢房走去。
  杨幼娘初来乍到,那纳兰渠又没给她安排厢房,她只好屁颠屁颠地跟在了霍桑的后头。
  又不是没与他在同一屋子里睡过,大不了再打个地铺咯。
  于是跟着霍桑进屋之后,她便十分轻车熟路地拿出几床被褥,在地上铺了一张她自认十分舒服的地铺。
  她从来皮糙肉厚,只要有地儿躺一躺便成。
  霍桑也很满意她的识时务,于是顺势和衣躺进了床榻里。
  大约是头一次在陌生环境下睡觉,杨幼娘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微微抬头瞥了一眼床榻上,发现霍桑也同样没睡。
  于是她大着胆子叫了他一声,“相爷。”
  过了许久,床上的那位才“嗯”了一声。
  看来他没生气,于是她又道,“妾总觉着那个李管事很不对劲!”
  “不是让你莫要插手此事吗?”
  他蹙起眉头反问,听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
  他当她想插手吗?让她来管理庄子,谁想她连庄子的门儿都没进去,连账本的边儿都没摸到,就要让她回去?
  她可不甘心啊!
  而且她也从来不是个半途而废、言而无信之人,梁师父与江郎君一直都说,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诚信二字。
  早在没来南郊之前她便说了,她要将庄子打理好的,可眼下她明显没打理好啊!
  这是她的事,她必须得完成才行!
  她索性坐了起来,“相爷,反正左右你我都睡不着,不如咱索性再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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