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我还是一样
从大门到她停车的地方,不过短短十来米的距离,她慢慢走着,满目都是冬的萧条和冷漠。
“你是不是怪我?”她问身边的他。
“怪你什么?”他反问。
“我……没有看好饭饭,害宁想被咬了。”不管怎样,这的确是她的责任。
“怎么会?”他立即道,一如既往的温和,“都说了是意外,而且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你不必总惦记着这事儿。”
“可是……”她无法说清此时心里的感觉。
“流筝,别想太多了,我还是一样的,你该怎样就怎样吧。”他陪着她慢慢地走,可这十来米的距离,也是瞬间就到了。
阮流筝回到车上,车窗放下来,“还是帮我再跟宁想说声对不起吧。”
他居高临下的,低头看着她,无奈的一声,“你啊!好。”
“宁想还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跟他之间的缘分,不知道是他有福,还是你有福。”想到那个小小男孩一丝不苟地单手练琴的样子,她为他感到欣慰。
他唇角上浮,“是我和他共同的福气吧。”
她笑,就像这冬天的景象,萧瑟落寞,“你教他弹钢琴吗?”她曾以为他再也不会弹琴了。
“没有。”他道,“我哪有时间教,不过,回家后他还没睡的话会陪他弹一会儿。”
“好爸爸!”她想了想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四手联弹的画面赞道。他是一个忙到完全没有娱乐时间的人,还能抽时间把宁想教得这么好,很难得。
他却淡淡地道,“也不是,只不过,年纪大了,工作之余只想跟家人在一起而已。”
她点点头,却又摇摇头。点头是认可他的观点,摇头却是不同意他总说自己年纪大了,他多大?过些日子也不过满33而已。
这么车里车外地说话很奇怪,风吹得他眼眸微微眯起来了。
她发动了车,“我走了,拜拜。”
“嗯,明天见。”
车开走,他注视着她远去,而后返回家里。
宁想还在弹琴,他走进,在宁想身边坐下。
“爸爸陪我一起弹。”宁想往一边坐了些。
“好。”他修长的手指搁在琴键上,“开始。”
宁想一只手,跟上他的节奏。
一曲末了,宁想问,“爸爸,有没有世上只有爸爸好的歌?怎么弹?”
他摸摸儿子的头,“你自己有没有觉得你今天很奇怪?”
宁想嘟着嘴,想了会儿,“我没有不讲礼貌。”
他没有再说什么,“来,爸爸教你弹一首新曲子。”
流畅而欢快的琴声自他指尖流淌出来……
阮流筝开车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宁想突然对她不亲了,也不是没有理由,本来她就不曾为宁想做过一些什么,这么久以来,宁想将对妈妈的渴望放到最大,把对妈妈的该全部加诸在她身上,而她,则让宁想失望了吧,所以,今天才会变得这么见外,无时不刻不在向她表示,他和爸爸才是亲人。
不过,这也是事实。她没有付出母亲的劳动和心血,又怎么能去接受人家小朋友对母亲的爱?他原本就和他爸爸才是一家人。
宁至谦的生日她原本是真的忘了的,可是宁想这么一提后,她又记着了,不过,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给他送生日礼物了,就当她的确是忘记了吧,何况,他生日那天还做了个大手术,忙得忘记也跟真的似的。
不过,她忘了,却还是有人记得的。
从手术室回来,已经该下班了,他桌上摆着一个蛋糕,蜡烛也点上了,他一进去,丁意媛冒出来,向他撒彩带,大喊着“生日快乐”。
他淡定地把彩带都给清理了,看着那只蛋糕,淡淡地说,“这里是办公室,不是ktv。”
丁意媛的笑容凝固,毫不掩饰的,脸上有了委屈和不满。
她生平没有大风大浪,却在宁至谦这里屡屡碰壁,骄傲和自尊让她受不了这样的冷遇,当即便针锋相对,“宁老师,您是老师,按理我应该尊重您,但是在喜欢这件事上,我们是平等的,没错,我喜欢您,您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是,不要把别人对你的喜欢看成一种错误,我喜欢您,我没有错!还有,生日蛋糕是大家一起给你买的,祝你生日快乐。”
程舟宇在一旁打圆场,“行了,宁老师,大家的心意,你看,下班了大家都没走,等着你从手术室出来,你就别绷着个脸了,这里是科室,可是科室里也没必要总是这么严肃是不是?我们是人,不是那些仪器啊!好了,生日快乐。”
宁至谦没想到,看着护士们被吓到的样子,脸色放松了些,低低说了声,“谢谢。”
“宁医生,许个愿吧。”谭雅将点着蜡烛的蛋糕往他面前推了推。
烛光在他墨一般的瞳里跳动,他似有些不习惯,唇角的线条柔和了许多,“你们帮我许吧。”
“好啊!”谭雅笑道。
护士们这才放松了,一个个闭上眼虔诚祈祷。
“你们都许了什么愿?说给宁医生听听!”谭雅睁开眼笑问。
“希望宁医生多笑一笑!”
“希望宁医生医术更精进!”
“希望宁医生谈恋爱结婚!”
“希望宁医生年年有今日!”
“希望宁想健康成长!”
“希望宁医生早出著作!”
“希望宁医生长命百岁!”
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自己也笑了,“我努力!谢谢大家,很感动,因为我平时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人,要求又苛刻,我以为大家会比较讨厌我。”
不知是哪个调皮的护士带头喊了一句,“宁医生,我们爱你!”大家都跟着附和起来。
气氛一时变得轻松愉快,他笑着吹了蜡烛,切了蛋糕,丁意媛却连蛋糕也不吃,哼了一声,“我许的愿是,明年不会再喜欢你了!”
她的话,在这样的气氛里,并没有造成尴尬,反而让大家再度笑了起来,连宁至谦自己也没忍住。
“阮医生,你呢?帮宁医生许了什么愿?”程舟宇笑道。
阮流筝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没留神话题会到自己身上来,随机应变地笑了笑,“我许的愿,是你们所有人给他许的愿都能实现。”
“完了。”一个护士说,“那丁医生明年真的不喜欢宁医生了。”
又是一阵大笑。
他笑着,眼睛看着别处,却将手里的蛋糕递给她,“阮医生大概只看到蛋糕好吃了。”
她于是也沦为了大家的笑料。
她细细尝着蛋糕,如果要她许愿,她会许什么?无论生活以怎样的方式推着我们前行,唯一的愿望,是彼此都安好。
笑声中,他的手机响了。
很难得的,他接电话的时候都带着笑,“喂?”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我知道了。”
“怎么了?”大家在他挂断电话的时候齐齐担心地问。
“宁想不见了!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他匆匆告辞而去。
阮流筝心里一急,也拿着包跟着出去了,走到外面才想起,她这是多么冲动。
他走得很快,尽管她小跑撵着,还是眼睁睁看着他进了电梯,搭另一个电梯下楼,跑到停车场的时候,他的车已经不见了。
暮色中,她披着的大衣被风吹得四处翻飞。
宁至谦的车在车流中堵着,缓慢前行,面对着这拥挤的交通,心中已是焦躁不已,不停地看表。
手机此时却再一次响起,他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急忙接了,那边传来宁想清脆的声音叫着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