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美人 第20节

  萧邺问道:“大皇子和六公主那里没问题吧。”
  “无事。”
  琴刀扫了眼混乱不堪的舱房,请示道:“这里怎么办?”
  “会有人来处理的。”
  萧邺话音刚落,方才和他达成交易的黑衣人从观看台走了进来,那人满手是血,琴刀不禁提高了警惕,他有些难以开口:“世子,怎么回事?”
  “我让他把这些丢了性命的人处理了。”
  听到此,琴刀错愕的看向萧邺,只这一眼,萧邺便明白了他的想法。
  萧邺眉眼一压,又淡淡道:“我没那么缺德,也没让他把人直接扔海里面去,他们这些人乘船来杀我,我现在让他们照旧乘船回去,怎么来的,怎么回,不好吗?”
  “好,真好,世子真是个大好人。”
  琴刀也是见过这种场面的人,萧邺的处理方式,确实已经很善良了,他保证自己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但怎么感觉世子的态度越来越冷了?
  琴刀心里正在发牢骚,却被萧邺一声大喊叫回了神。
  “快去把这艘船上的大夫都叫过来。”
  琴刀远远看见,塌上的另一人垂着一只手臂在地上,一双美眸子紧紧闭着,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而且,他家世子似乎有些紧张。
  第24章 (三合一)“无伤大雅的后遗……
  宁静典雅的卧房之中,明媚的阳光透过轩楻映入室内,斑斑点点的细碎柔光照在了那张老檀木美人榻上。
  屋内点上了具有安神功效的檀香,淡淡的安神香萦绕在萧邺周身,他坐在塌上,一脸平静地看向已经昏迷了一夜的扶玉。
  指尖一寸寸往下,萧邺的指腹抚过白璧无瑕的脸颊,而后停留在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上,久久不进水,原本清润粉嫩的樱桃小嘴,就这么枯萎下去。
  扶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萧邺紧皱眉头,目光沉沉打量起这具娇弱的身体。
  萧邺面色不显,看上去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内心却早就焦急如焚。
  他从来都对自己的所有之物,有着强烈的处置意向,可现在他还没和扶玉好好较量上一番,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轻轻巧巧没了性命呢?
  一想到扶玉可能会死,萧邺便无法接受,他不允许扶玉逃出自己的掌握。
  那日在舟船上,萧邺平生难得的大意了,以至于出了差池,使得扶玉不小心中了带着剧毒的暗器。
  彼时,萧邺才将将唤了琴刀一声,扶玉却突然转好了许多,见她尚且身子安好,且心里堵着一口多日未发泄的恶气,萧邺便将扶玉留在了塌上,出去和琴刀商讨要事。
  与琴刀谈话时,萧邺留了点目光看顾扶玉那边的情况,她乖乖地侧卧在那,一点也没有乱动。
  但萧邺未料及的是,那群黑衣人竟然还有一个活口,那黑衣人突然出现在萧邺身后,手握利刀,砍向了萧邺后颈,所幸萧邺身手高超,他弹指一挥,那把刀反倒成了黑衣人的催命符。
  躺在血泊中黑衣人挣扎着最后一口气,从袖中抽出了暗器,眼见刺杀萧邺不成,暗器方向一转,刺向了浑然不觉的扶玉。
  萧邺反应过来之时,扶玉的胸口已经涌出了黑血,那刺客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死地僵硬在那儿。
  听到外面轻轻的敲门声,萧邺暂缓思绪,他收回在扶玉唇畔上的手,视线也从扶玉身上离开。
  他抬手拉了下系在帐幔上的银色铃铛,这铃铛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但触发了和屋外相连的机关,屋外的人得到了允许进入的命令。
  萧邺掀开烟紫色的层层帷帐,白鹤长鸣屏风外,琴刀带着一个手端汤药的小姑娘站在外头,这个小姑娘便是当日和扶玉一起的桃红。
  琴刀开口道:“世子,药熬好了,我让桃红姑娘上去服侍。”
  萧邺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人,虽然只是目光一掠,但桃红却感受到了深切的压迫感,端着盘子的手忍不住发颤哆嗦。
  萧邺沉吟点头,“你便留在外头,这个端药的小丫头随我进来。”
  琴刀一愣,他原以为让桃红的去服侍扶玉喝药便可,却不想世子这么上心。
  他再次认识到,世子对待这个唤为扶玉的姑娘很是不一般,他们原本急着赶路回京,但因为扶玉中了剧毒,船上药物欠缺,且路途奔波,于扶玉恢复身体无益,世子硬生生改了行程,在许都落了脚。
  原本留在许都的世子还要担忧老侯爷的身子,所幸昨日京城递来好消息,前些日子平阳侯府来了一个神医,硬生生把老侯爷从鬼门关那里抢回来,如今已是下榻无碍了。
  美人塌上,扶玉柔软无力地躺在了萧邺的怀中,萧邺一手环着纤纤细腰,一手牵着扶玉的手掌,五指相扣,他的手很暖,以至于更加明显感受到了扶玉手心的冰冷。
  桃红一眼都不敢多看萧邺,她小心翼翼搅动汤药,一股冒着白烟的热气飘飘然飞在帷帐中,又很快散发掉。
  感觉到这药的温度不会烫嘴的时候,桃红缓缓将盛了汤药的勺子移到扶玉嘴边,只是昏迷之中的扶玉紧闭唇齿,哪里服得下去。
  在萧邺目光逼人的视线下,桃红更觉得喂药这事难办,举步维艰。
  桃红许久都没有顺利喂下一口药,反倒让褐色的汤药沾湿了扶玉的脖颈和衣衫,萧邺沉了目光,板着脸,凉凉道:“把药放着,人出去。”
  这句带了些许怒意的话,震得桃红面容僵硬,她连忙不迭退了出去。
  原本就安静的卧室只剩下塌上二人,萧邺缓缓放下扶玉,将她放平在塌上,他接过放在床头的那碗汤药,捏住扶玉的下巴,将碗中的汤药一点点灌入扶玉口中。
  尽管萧邺让扶玉张了嘴,但那汤药还未进入扶玉口中,皓齿便又紧紧咬住合上,汤药无法进入扶玉口中,和先前一样顺着嘴角,滑落到细嫩的秀颈上,沾湿了素白衣领。
  几番失败后,萧邺蹙起了眉头,静静凝视这张容颜,萧邺的脑子中闪过了一个念头,用帕子擦掉湿淋淋的汤水后,萧邺朝外道:“再送一碗进来。”
  桃红熬药时便多熬了几碗,所以萧邺一发话,一碗满满当当的褐色汤药马上就送了进来。
  桃红不敢多留在卧房中,把药放在床榻旁边的紫檀架上,便又退了出去。
  还有几步便要走到屏风外,桃红好奇心一起,大着胆子一瞧,那如修罗一般的男人捧起碗,居然自己喝下药,压上了无知无觉的那人。
  风一吹,帷帐轻轻浮.动,藏在朦胧中的两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很是引人遐想。
  看到这一幕,桃红不禁红了脸,她垂着头慌忙跑了出去,把琴刀看得一愣一愣的。
  琴刀朝屏风那看了一眼,但层层屏障,哪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这激起了琴刀的兴致,他将长刀一横,拦住了桃红的去路,“不过是去送碗药,怎么脸这么红?”
  桃红哪里好意思说,她只一头想出去,根本不看琴刀,“我的脸本来就这样。”
  见桃红不肯多说,琴刀自然不好再多为难她,他收了刀剑,桃红见隙小跑着出去了。
  *
  许都客栈。
  那日意外后,萧氏兄妹随萧邺一同留在了许都。
  萧怀琅坐在书案后沉心翻阅书籍,直到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才停了要翻往下一页的想法。
  拇指按在才看过的那页,萧怀琅的目光射向了敞开的门扇。
  “兄长,兄长——”
  一道莽莽撞撞,又娇滴滴的女儿家声音传入萧怀琅耳中,他收了书,将翻阅过的书籍归整好,慢慢踱步走了出去。
  便是萧若玫没有出声,萧怀琅也能从她那一蹦一跳的脚步声中感知到她的到来,经年的相处,他对萧若玫的每一处都很熟悉。
  萧若玫风风火火进来后,就见萧怀琅一番谦谦君子样儿笑着面对自己。
  一路小跑,停下来却更疲累,萧若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走到萧怀琅身前,开口道:“大哥,都说久病成医,这些年你一直自己扎针灸祛毒,效果也属实不错,不然你去为那位姑娘试一试?”
  今日去看过扶玉,那张半点血色都无的容颜深深印在了萧若玫心里,萧若玫虽然并不精通医术,但只单看那一眼,便明了扶玉当下的情况十分凶险,若是不再做些什么,只怕美人不日就要香消玉殒。
  虽然不曾见过扶玉,但萧若玫每日都会来他这说一说那边的情况,根据萧若玫的只言片语,萧怀琅也差不多知道扶玉的状况不太好,他不想去招惹这个麻烦。
  他道:“那位我可不敢轻易去碰,眼下世子日日小心用药也没见效,我何必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看着面红齿白的小妹,萧怀琅又道:“眼下萧邺不愿尚公主,我虽不知他不愿的想法在何,但若是那位姑娘丢了性命,你不就少了一个碍手碍脚的障碍物吗?”
  听到这番话,萧若玫使劲摇了摇头,她很认真道:“我没有那么想,虽然和那位姑娘接触不多,但那好歹也是一条性命。若是邺哥哥愿意娶我,那固然是好的,但若是被赐婚给苏家公子,那也是我自己的命数,我都会接受的。”
  萧怀琅视线一凝,问道:“只要是命数,你都愿意接受?”
  萧若玫“嗯”了一声,乖巧点头。
  但萧怀琅接下来的那句话却让她僵持住了。
  她听见从来都是翩翩君子的兄长口出惊心之语,萧怀琅拿一种无波无澜的语调对她道:“如果这个所谓的命数,包括让你成为大皇兄的人呢?”
  发现兄长看向自己的目光微微闪烁,有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占有情绪,萧若玫不禁后退了一步,但她退,萧怀琅便要进。
  她看着兄长一步步向自己走近,萧怀琅笑颜绽放,问道:“小六这是做什么?兄长又不会伤害你,你怕我作甚?”
  萧若玫一动不动站在那儿,她垂下眼眸,避过了萧怀琅一瞬不瞬的视线,一遍遍告诉自己,兄长只是在打比方开玩笑罢了,并非真心之语。
  她很快整理好思绪,又如往常那般亲亲热热勾起萧怀琅的手臂,笑嘻嘻道:“兄长是待我最好的人了,我喜欢兄长还来不及,怎么会害怕兄长。”
  闻言,萧怀琅满意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会心一笑,“真乖。”
  “我们一起去看看扶玉姑娘?”
  萧若玫歪头,笑着对萧怀琅道。
  *
  京城,养心殿。
  一幅斑驳的画卷徐徐展开,上面的朱丹墨迹全然晕开,各种颜色的丹青交杂在一起,很难再将原先的画面还原,只从那模糊的轮廓中,猜出那是一卷美人图。
  正值强壮之年的帝王沉沉叹了一口气,手指在画卷边缘缓缓擦过,不料这画卷被雨水浸得太透,题字的尾端那里,也是黑乎乎一片。
  见皇帝的手指末梢沾了少许黑墨,陪同在身旁的平阳侯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的目光静静落在了这幅残画上。
  从来威严的皇帝露出一丝苦笑,他看向被自己连夜叫来的平阳侯萧承平,语气深沉。
  “快二十年了,朕一直把这幅画珍藏的很好,画上的笔墨不曾脱落过,连画技最精湛的画师都说不用修补,这是朕一直小心翼翼才做到的。谁能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全大胤朝修建得最精雕细琢的皇宫,墙体居然会被雨水渗透,多么可笑。”
  “朕的爱画就这么遭了难。”
  见自己最优秀的画作毁于一旦,平阳侯眼里闪过一丝沉痛,但他不能表现得比帝王更不痛快,只是将那份痛意放在了心里。
  皇帝收了放在画卷上的视线,问道:“承平,你还能做出一幅这么惊艳似本人的作品吗?”
  平阳侯摇了摇头,不单单是多年后画技退步的原因,更多在于时光荏苒,伊人音容笑貌犹记心中,但记忆渐渐模糊,他已经快记不得那人的绝色容颜了。
  平阳侯十指交在一处,手臂朝前一推,回答皇帝的问题,“陛下,恕臣无法为您分忧,臣已多年不碰作画,手艺生疏。”
  他抬眼瞧了一眼威严的帝王,他和这个手握皇权的帝王一起走过了风风雨雨的几十年,见证了他在禹国为质子的数十年艰难岁月,也见证了他一步步登上帝王之位的血腥之路。
  平阳侯顿了顿,又道:“再者,佳人音容不再,臣年老记忆衰退,很难再做出和原画不相上下的画作。”
  皇帝无奈,“也是,朕也快记不清她的长相了,她从来都没有入过朕的梦,相必是恨极朕了。朕只能通过一幅幅和真人七八分相像的画卷来把她的容貌刻在心底,你说,多可笑。”
  皇帝收回落在画卷上的视线,手一招,候在一旁的太监立即走了上来,吩咐道:“将这画送到翰林图画院,命周翰林小心修补。”
  这句话刚落下,一群太监走上来收走画,他们并没有直接把这画卷起来,而是每人隔少许距离,小心翼翼地将这画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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