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师尊,可以吗

  “你能知道?”程漠震惊地抬起头。
  小白吐出两个泡泡,扬起胖胖的鱼头,哼道:“我能感知昆仑哥哥的方位,叶湛与他和离倾在一起,只要找到昆仑哥哥,自然能找到叶湛。”
  “那你快试试。”程漠的大脸凑近了小白,忙谄媚道。
  小白在鱼缸里微微后仰了身体,“现在不行,只有等明日我变成人形时,才可以施法。”
  “真的假的?”程漠凝眉,面露怀疑,觉得小白又在骗他。
  “呵呵,不信拉倒。”小白生气地甩尾,用鱼尾对着程漠。
  “信信信。”
  程漠御剑漫无目的而行了许久,天黑了,又渐渐擦亮,大雾中曙光露出一点,就着破晓时,初绽的光,程漠打了个哈切,望着脚下小小的城镇,竟然已经入了蜀地的地界。
  那座小小的城镇,他还算熟悉,是蜀城西南方的一个小城镇。
  程漠敲了敲鱼缸,吵醒了小白。
  “做什么?”小白迷迷糊糊地说。
  “我饿了,我们下去找些吃的吧,下面那个小镇我熟悉,一家老字号的叶儿粑非常出名。从前,我爹带着我和孟大哥历练,就经常纵马从蜀城来这小镇……”
  话未说完,小白又呼噜噜睡过去了。
  程漠吐出口气,就御剑径直朝着小镇而去。
  冬日晨雾缭绕,街上凄冷无人,一家点着灯笼的店铺已经开张,冒出腾腾热气。
  程漠觉得肚子嘶鸣了声,立刻迈步走了上去,喊道:“老板,两笼肉馅叶儿粑,再加一罐豆浆。”
  说完就在店外头唯一的木桌边坐下,顺手将鱼缸放在了桌上,小白此刻潜在水里,还呼呼大睡。
  “客官真早,你稍等,还没开笼。”
  老板娘招呼他坐下,先端上了豆浆让程漠还暖着胃,看到小白,笑了声,“客官,我倒是见过遛鸟的,还第一次见遛鱼的,不过这条鱼倒是长得真俊俏。”
  “是吗。”
  程漠闲闲地坐在长条凳上,喝着热豆浆,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这时,晨雾里走来一个人,老板娘忙热情地用蜀话招呼道:“刘小哥,你怎么也来吃饭啊?昨晚上摊上的东西都卖完了?”
  那人应道:“没有,还剩了好多,还不是我那瓜婆娘,说想吃你家的叶儿粑得很,逼着我来买。”
  老板娘笑了两声,说了句耙耳朵,就进点忙活去了。
  来人就是被孟子堂救过的那小哥。
  冬日的寒气太重,小哥佝偻着背缩着脖子,双手拢在袖中,点了餐食,就在程漠对面坐下了,许是没有睡醒,他眯着眼,用手抠着眼角。
  程漠抬起眼看了那人一眼,面露厌恶,换做前些年,他定然冷言冷语将人驱走,但在五蕴灵山这几年,性子好歹沉稳了一些,这种恃强凌弱的事,他可做不出来,只得回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小哥也看到了桌上的小白,说了声这鱼长得灵气,那只抠了眼屎的手,就朝着鱼缸伸去。
  半途被一只手啪地打开了。
  程漠手劲儿大,那人觉得本来冰冷冷的手上窜起股痛意,立刻撩起眼瞪着他,“你……”
  “别碰我的鱼。”程漠忍了又忍,才剔除了“脏手”两个字,但是语气已经是相当不客气。
  看到程漠那一刻,小哥愣住了,片刻后,因为激动,有些结巴地说:“你……你……是蜀城程家的程小少爷。”
  程漠一愣,挑了挑眉,胸脯挺起,“你认识我?”
  “嗨,蜀地谁不知道你啊。”
  那个任性妄为,目中无人的大少爷。
  不过这话给小哥一百个胆,他也是不敢说出口的,憨憨地笑了两声后,朝着他背后张望,有些激动地说:“程小少爷,孟公子是不是与你一道来了这里。”
  程漠眼睁睁看着小哥的唾沫,溅入了他面前奶白色的豆浆里,嫌弃地将碗推开了,才说道:“没有。”
  “哦。”小哥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对程漠也全无了兴趣,只对老板娘喊了一声,问叶儿粑多久好。
  他迫不及待想拿上媳妇儿想吃的东西离开,离这个小少爷远一点,免得惹出事端。
  老板娘已经揭开了屉笼,霎时脸被一层白雾笼罩,不客气道:“好了,催什么催。”
  程漠微微一顿,看着小哥,又问:“你认识我大哥?”
  “认识。”小哥看也不看他,心不在焉道。
  “怎么认识的?”
  小哥不想与他多说,盯着店里的蒸笼,说道:“昨日我遇到两个你们五蕴灵山的同门,都告诉他们了,程小少爷,不如你去问他们吧。”
  同门?
  程漠心咯噔一跳,近日下山的只有他,以及离倾长老和叶湛。
  难道真的是他们!他立刻站起来,撑着桌子,前倾身体,一把抓住了小哥的衣领,压抑着激动的声音问,“告诉我,他们在哪儿!”
  小镇另一头的客栈。
  一觉睡得浑浑噩噩的,街上的打更声将离倾吵醒,睡意迷糊之间,她伸手拍了拍床边,含糊道:“乖徒儿,为师渴了,拿水来。”
  没有回音,手摸过的床畔冰冷一片,没有熟悉的温度,她立刻醒了。
  侧眸看了看空荡荡的床铺,离倾想起来了,昨夜,她将叶湛赶走了。
  窗外天还未亮,被灰色的薄雾笼罩,应该是卯时刚到。
  往常这个时辰,叶湛该是起床了。
  在床上躺着看了会儿头顶的床帐,离倾爬了起来,将耳朵贴在墙壁上,想听听隔壁的动静。
  听了半晌静悄悄的什么声响都没,她轻手轻脚地穿上鞋下床,走到了桌边提起了茶壶时,她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做贼似的,到底是在怕什么。
  离倾精神萎靡地打开了门,正要出去找小二给壶热水,就见叶湛站在门外不知多久,手里正好提着暖水瓶。
  “……”
  四目相对片刻,离倾先移开了眼睛,装作无事地问:“站在门口做甚?”
  看着离倾逃避的模样,叶湛垂下眼眸,抿了抿唇,低声道:“师尊早起要喝温水,我想着茶怕是凉了,就打了热水来,又怕你没醒,就等在外面。”
  离倾听到了叶湛低沉嗓音里的无力,她转过眼,看向叶湛。
  似乎察觉到了离倾的目光,叶湛抬眼,强打精神地说着,就要进屋去:“师尊,我去给你换水……”
  和离倾擦身而过时,他蓦地停下脚步,用征求的语气问道:“……可以吗?”
  离倾的心骤然抽紧。
  那一句可以吗,像是重锤敲击在了她心上。
  怎么就一夜,叶湛就变得如此小心翼翼。
  他们之间,为何又变得如此生疏。
  “……可以。”
  闻言,叶湛像是舒出口气,见离倾在看他,嘴角立刻就扬起了一抹灿然的笑容,然后快步走进了房中。
  离倾身体僵硬,方才叶湛脸上的笑容,看得她难受。
  她不喜欢叶湛强迫自己,不喜欢他露出这样失落、难过,却要强颜欢笑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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